第112章 腐皮血藤树
第112章 腐皮血藤树
费莱蹲下摩挲一番。
指尖皮下神经从中很清晰接受了一种磨砂感觉。
某一刻,费莱好似能回溯到那些绝望之人用指骨生硬刻下这些意义不明的文字之时。
那种扑面而来的绝望让费莱不禁打了个寒颤。
面对眼前为数不多能读懂的文字。
费莱能理解原生种的含义,大抵是说那些食尸鬼们。
至于树,也许是指周遭这些长有藤蔓
但血液,尸体,又是在说什么呢?
还有敬献,是敬献给谁呢?
他突然想到埃德蒙团队原先的领头人。
埃德蒙说他疯了,进来后疯的。
他的学生也是进来后疯了,且死状凄惨,这还是费莱亲眼见到的。
以他对疯人的了解,短时间内就疯掉的,无一例外都是精神上遭受到极重大打击。
但推论起来,两位地质学者在这座危险重重的地穴里,除了能见到犬脸人身的食尸鬼们还能见到什么会冲击到他们神经的事情呢?
眼前的藤蔓吗?
想到此,费莱的心里畏惧和好奇轮番登场。
他知道眼前危险不断,甚至因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对未知的好奇心总会随肾上腺素到来压过它们。
一路前行,所能见到的藤蔓更加密集,它们缠绕满两侧过道,头顶和脚下都不乏它们的踪迹。最直观感受就像是去到某种未知科属的植被养殖场。
费莱有试着用撬棍清理开它们再一睹后面东西。
清理干净后,里面的杂乱无序的惨状还是让费莱望而却步。
那些铺上一层灰尘的事物已经被时间摧残到解析不出任何原貌。
仅在门口徘徊又只能得到几张墨迹斑驳的报告。
费莱借助只存在于感官里的荧光草草看了一眼。
毫无收获。
上面已经不连贯的学术术语已经将它变得毫无意义。
费莱索性放下手中所得,继续向前。
自认为走了不过十五分钟。
费莱感觉眼前虚空存在的黄沙指引线正不断缩回胸口的古铜骰子里。
它好像在提醒,就快到了,就快到尽头了。
费莱不免长吸一口气。
直到此刻,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他听见自己的左胸心脏处传来的擂鼓声,看见唇瓣多日未清理而长出的短胡茬因呼吸而微颤,双手也不自觉搭上撬棍和手枪。
甚至于两个月来的过往和猜测不断在他脑中流转。
在唯有牵引荧光的过道里。
费莱的脚步声由不断徘徊变得坚定。
他终于走到了荧光的尽头。
那也是藤蔓生长的终点。
一道并不算虚掩的门遮拦住他的视线。
整个仿若剧目开场的最后一块幕布。
现在,由它的参与者亲自拉开。
沉重腐朽的铁门咿呀作响。
柔和的光从中透出来。
费莱摒住呼吸,他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来迎接或许存在的可能让人疯癫的事物。
门开的一刹那。
费莱见到了一个庞大无边的椭圆形房间。中间独独支起一根方柱形石台,远看去,石台上有一个棱形凹槽。
这里干净到有种至今未遭受任何岁月洗礼的光洁感。
致使站在门口的费莱能看清所有房间内每一寸陈设雕刻。它们是如此地让人难忘,所有线条都能完美嵌合起来,整体上是一座足够精密的祭祀法阵。
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
费莱不清楚法阵祭祀的对象是谁。
好消息是,他没从中感受到半点恶意。
唯一让费莱止步的是蹒跚于天花吊顶的所有物。
那是所见到的藤蔓起始点,它从观感上并没有藤本植物的样貌特征,甚至不包含一个完整的茎叶。
它就像是溺死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八爪鱼。在它的底部,也就是天花板最顶端,布满了它赭红色的,外形类腕足实为藤蔓的爪牙。但更多没有蔓延出去的短枝死死包裹住了剩余部分。
层叠起的短枝让它的主体有了待开的花苞外观,至少外形上毫无攻击性。
甚至不比费莱初见食尸鬼时的精神冲击来得猛烈。
费莱嘟囔道:“只是这样吗?”
或许是眼前的景象不足以满足费莱准备良久的心理建设。
但他还是很警惕地站在外面。
这些植被也很给面子,没有过分的举动。它们克制在一个狭隘的范围里。
准确的说它们尝试过冲动,但被莫须有的黄沙指引逼得回退回去。
骰子,它们在畏惧费莱怀里的骰子。
在搞清楚这一信息后,费莱终于谨慎地迈出半条腿进房间。
第一时间并没有任何反应。
费莱也放下心来又往里挪动剩下半步。
这些枝蔓依旧老老实实地吸附在天花板上。
费莱继续前进。
每一步都极为谨慎。
这致使他在迈出第五步时听到了些细微的声响。
一种不同于植物枝蔓相互摩擦的碰撞声,它被刻意隐藏在了某类超越距离的阻隔下,听上去就没有那么明显。同时带着点沉闷,大有两块丢失水分的面包再次受潮后相互撞击之感。
费莱不敢确定,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往旁边偏移一步。
他现在的距离离石台不过十米距离,也离天花板上的藤蔓中心相对位置不过十米。
那种不明显的闷响声再次响起。
它终于藏不住身形,就是天花板上传来的。
费莱不敢大意,他甚至忘记试探,直接端起手枪,朝着还在蠕动的枝蔓射出一枪。
令人诧异的是,子弹透入藤蔓集合物,但没有造成任何声音或者伤口。
费莱的视角里,那枚飞射而出的子弹违背认知地直接透过实体,打烂了一角天花板花纹。就在他心中骇然摸不清状况准备后撤时。
那团蠕动的藤蔓们开始响动。
满屋子都是那种沉闷响声。
它们无处不在,给人一种海洋浪涛的错觉。
短枝垂下,所有藏于其中的主体分散露出。
一类由无数枝蔓扭曲成的集合物不可思议地摊开来。它们像是包裹在短枝中的流水,慢慢随重力流下。
接着在半空中完成定型,其中藏着的青色污秽物也一同呈现。
在它舒展开长短不一的枝蔓里,清晰可辨的是它们的身躯轮廓:那些呈缠绕状的赭红色虬曲藤管是树干,而被枝干穿刺的树冠根本是数不清张数的高度腐烂态泛青褐色尸皮包骨的干瘪状物。
它们倒悬在房间穹顶,无风自动。
那些令人窒息的轰响,正是这具腐皮血藤树树冠部在相互碰撞。
等定型,挂在上面的头颅被枝蔓缓慢带动。
所有空洞无物的眼窝聚集向费莱。
好像在质问,为什么将祂吵醒。
费莱骇然与之对视。
在头晕目眩将呕吐之时,一种玄之又玄的理解蹦上了费莱脑袋。
【祂还没有降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至少,不是从祂那虚实不清的枝蔓舞动之间观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