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

李岩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和林美琪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嘀——”熟悉的喇叭声从不远处传来。

李岩抬头，看见那辆白色奥迪A缓缓驶来。

车窗降下，露出林美琪略显疲惫却依然精致的脸庞。

“上车吧。”

李岩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拉开副驾驶门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香。

座位上放着一个保温杯和牛皮纸袋，里面隐约可见三明治的形状。

“给你准备了早餐，趁热吃。”

林美琪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机场高速这个点应该不堵，四十分钟就能到。”

车子平稳地驶入主干道，李岩拧开保温杯，黑咖啡的苦涩香气立刻充盈车内。

他记得这是林美琪最爱的巴西单品，烘焙度正好是他喜欢的程度。

“你昨晚没睡好？”李岩注意到她眼下的淡青色。

林美琪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处理财务报表到凌晨一点。某些人突然要撂挑子去旅游，总得把账目理清楚。”

车内陷入沉默。

李岩咬了口三明治，培根和煎蛋的香气在口腔中扩散，蛋黄还是溏心的。

“其实你可以不必亲自来送的。”李岩打破沉默，“叫个专车就行。”

林美琪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我想来。”

简单四个字，却让李岩胸口莫名发紧。

他转头看向窗外，东方天际线已经泛起鱼肚白，高楼轮廓逐渐清晰。

这座城市承载了他从外卖员到企业家的全部奋斗史，也记录了他与车内这个女人从相识到相知的点点滴滴。

“美琪，关于昨天的事...”

“到了。”林美琪突然打断他，车子已经拐入机场出发层，“T2航站楼对吧？”

李岩咽下没说完的话，点了点头。

林美琪将车停稳，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航站楼。

清晨的机场人流稀少。

李岩很快办理完手续，转身时发现林美琪站在几步之外。

“我该去过安检了。”李岩拖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

林美琪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李岩读不懂的情绪：“半个月真的够吗？”

“也许不够。”李岩老实回答，“但我会回来的。”

林美琪突然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她的发丝擦过李岩的脸颊，带着熟悉的茉莉花香。

这个拥抱持续了三秒，也可能更久，直到李岩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照顾好自己。”林美琪迅速退开，声音有些哽咽，“记得...记得发定位给我。”

李岩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向安检通道，最后一次回头时，看见林美琪依然站在原地。

两个小时的飞行中，李岩一直盯着舷窗外的云海。

空乘送来早餐时，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吃过林美琪准备的三明治。

飞机开始下降，穿过云层时轻微的颠簸让他回过神来。

昆明长水机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跑道上整齐停泊的飞机像玩具模型般小巧。

取完行李，李岩打开手机，给小芳发了条消息。

对方秒回：【李总！我在3号出口等您，穿红色民族风上衣，举着接机牌！】

果然，一出出口李岩就看到了醒目的红色。

小芳比照片上更瘦小，皮肤是特有的健康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

她举着的接机牌上用彩笔写着“欢迎李岩先生”，旁边还画了几朵小花。

“李总！”小芳小跑过来，想要接他的行李，“路上顺利吗？饿不饿？我带了水和点心...”

李岩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你是小芳？”

“对对，我叫杨丽芳，大家都叫我小芳。”她说话带着云南口音特有的柔软，“车停在P3停车场，走过去要十分钟，您累吗？”

李岩摇头表示不累，跟着小芳穿过人流。

她走路很快，时不时回头确认李岩跟上，红色上衣在人群中像一面小旗子般醒目。

“这是您的第一趟来云南吗？”小芳一边走一边问。

“第二次，大学时穷游来过一次。”

小芳的座驾是一辆有些年头的白色大众Polo，

车内收拾得很干净，后座放着儿童安全座椅，椅背上贴着小星星贴纸。

“从昆明到丽江要五个小时，您要是累了可以睡会儿。”小芳熟练地驶上高速，“我女儿婷婷她特别期待见到您，从昨晚就开始问‘李叔叔长什么样’。”

李岩挑眉：“你跟孩子提到我了？”

“群里姐妹都知道您呀。”小芳不好意思地笑笑，“婷婷说想给您表演她刚学的纳西族舞蹈。”

车窗外，云南的山峦起伏如波浪，阳光透过云层在山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岩打开车窗，让带着草木清香的风灌进来。

远离城市的喧嚣，他感到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弛。

“客栈生意怎么样？”李岩随口问道。

小芳的笑容淡了些：“疫情后一直不太好...现在勉强维持。不过我手艺不错，客人评价都很好！”

她又急忙补充，像是怕李岩改变主意不住她那儿。

李岩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靠在座椅上，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思绪却飘回潭州。

不知道林美琪现在在做什么？

是回公司了还是回家补觉？

白薇看到他没来上班会说什么？

许梦会不会又去公司找他？

五个小时的车程在小芳不停的讲解中过得很快。

她像个专业导游，介绍沿途的风土人情，讲自己离婚后独自带女儿开客栈的经历，说到前夫时声音微微发抖，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到了！”小芳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

车子拐进一条石板路，两旁是典型的纳西族风格建筑，木质结构，青瓦飞檐。

小芳的客栈名叫“芳华小筑”，是栋三层小楼，门前挂着红灯笼，院子里种着多肉植物和几株山茶花。

李岩下车，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女孩已经脆生生地喊道：“李叔叔好！我是婷婷！”

“你好啊，婷婷。”

李岩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听说你会跳舞？”

婷婷害羞地点点头，躲到了妈妈身后。

小芳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孩子，平时话可多了，见到生人就害羞。”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走出一个高挑女子。

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与精心打扮的小芳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李总？”

女子大步走来，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李岩，“我是杨雪，小芳的闺蜜，听说你是大老板？看着不像啊。”

“杨雪！”

小芳急忙打断她，“别这么没礼貌。”

李岩却笑了：“那大老板应该长什么样？”

“至少得大腹便便，头发稀疏，眼神里透着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的狡诈。”

杨雪一本正经地说，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欢迎来到丽江。”

李岩注意到杨雪的眼睛很特别，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带着点琥珀色，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她的举止大方得近乎粗鲁，与商业圈里那些精致做作的女性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