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们牵着手走进写字楼时，阳光正好。她低头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电梯镜面的倒影里冲我笑了一下。

从那之后，婚礼筹备就成了我们下班后的固定话题。

第一次坐下来认真讨论是在周末晚上，程澈搬出一整本手帐，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从各种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我坐在她对面，手里只有一张便签纸。

“你真的不打算做点笔记？”她翻着那本手帐，眼神亮晶晶的，“我想办一场既有仪式感又不会让人觉得太隆重的婚礼。”

“所以你是想要浪漫但不过分华丽的那种？”我问。

她点点头，“像你求婚那天一样，安静、温暖，还有……一点点甜。”

我看着她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花艺布置的草图，中间夹着一张我们去年在海边拍的照片。“我记得那天你说过喜欢这个。”她指着照片里我们站在夕阳下的样子，“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你穿的那件衬衫，是我最喜欢的。”

我笑了笑，“那我可以穿着它结婚。”

她眼睛一亮，“真的？”

“前提是你要答应别再放盐当糖了。”

她轻轻捶了我一下，然后继续翻页，“我觉得婚礼现场可以布置成花园风格，但不要太多花，用灯光和布幔营造氛围。”

“听起来不错。”我说，“但我希望宾客能感受到我们的故事，不只是看一场表演。”

她歪头想了想，“那我们可以把一些重要时刻的照片做成展示区，放在入口处。”

“或者用视频的方式。”我补充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片段。”

她眼睛亮了起来，“对！还可以加上录音，比如你第一次说‘谢谢’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你还记得那个？”

“当然。”她靠过来一点，“那时候你说话特别生硬，但很真诚。”

我们就这样聊到深夜，最后达成共识——婚礼要融合她的浪漫与我的理性，既要有情感温度，也要有细节质感。

第二天我们就联系了婚礼策划公司。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叫林薇的策划师，听完我们的想法后，她拿出一份方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户外场地？最近有一家新开的玻璃温室场地，非常适合你们描述的风格。”

我和程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预约实地看场地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温室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周种满了蓝花楹。走进去后，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木地板上，像是铺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这里有个露台。”林薇带我们走到外面，“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程澈站在栏杆边，风吹起她的发丝。“林深，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她被阳光勾勒出的轮廓，“只要不是冬天，这里应该很适合。”

她笑了，“那就定下吧。”

接下来是邀请名单。我们各自列了一个名单，发现有不少重合的人，也有几个必须亲自到场的老朋友。

“周扬肯定得来。”她说，“他还欠你一顿饭呢。”

“那你那位大学室友呢？”我问，“就是那个总说你做饭难吃的那个。”

她笑着点头，“我已经给她留言了。”

因为大家工作都忙，我们决定用电子请柬，还特意录制了一段视频。拍摄那天程澈穿了条浅蓝色的裙子，我则换上了求婚那天的衬衫。

“准备好了吗？”她问我。

我点头，镜头打开。

“各位亲朋好友，”她先开口，“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我们想邀请你们，一起见证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轮到我时，我看着镜头说：“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现在终于到了这一步。希望你们能来，陪我们走完这段旅程。”

视频结束时，她突然凑近我耳边，“你刚才说得有点太正式了。”

我笑了笑，“那是为了让大家都听清楚。”

婚礼流程方面，我们和策划团队反复沟通了好几次。他们建议加入一段新人致辞环节，但我坚持保留一段文字朗读——这是我唯一愿意在公开场合表达情绪的方式。

“你可以选一段你喜欢的文字。”程澈说，“只要是出自真心就好。”

最后我选了卡夫卡的一句话：“我从未感到孤独，因为孤独只存在于孤独之中。”

她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那我来说一段关于你的文字吧。”

婚礼前一周，我们在场地最后一次确认布置细节。那天傍晚，林薇指着露台角落的一个装置说：“这是根据你们的要求设计的，等晚上的灯光亮起来，会映出你们的名字缩写。”

程澈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那个金属雕刻的图案，“真漂亮。”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深。”她忽然转头，“你觉得我们会后悔吗？”

“不会。”我说，“因为我们已经走过最难的部分。”

她点点头，然后靠在我肩上。

回到家里，她翻出之前整理的照片，一张张摆在桌上。

“你看这张。”她指着一张我们第一次出差时在高铁站拍的自拍，“那时候我们连牵手都不敢。”

“现在不一样了。”我握住她的手，“我们即将拥有自己的家。”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闪着光，“林深，谢谢你一直没放开我。”

我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扬发来的消息：“婚礼当天我一定会到，顺便恭喜你，终于把你这位同事拐进礼堂了。”

我笑着把手机递给她，“他说他一定要来。”

她看完后嘴角弯起，“他是不是还记得那次投诉信的事？”

“嗯。”我说，“但他也说过一句话——情绪是工资的一部分。”

她噗嗤一笑，“那我们现在的情绪，值多少钱？”

我没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婚礼前一天，我们在酒店见了父母。程澈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了很久的话，而我的父亲则默默地看着我，最后只说了一句：“照顾好她。”

我点头。

晚上我们各自住在不同的房间。临睡前她给我发了条信息：“明天见。”

我回了个笑脸。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直到清晨醒来，窗外已是晴空万里。

我穿上西装，系好领带，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我站在温室门口，看着她从花径尽头走来。

阳光洒在她白色的婚纱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一步步走近，眼里带着笑意，还有泪光。

当我接过她的手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任何语言都要清晰。

“我愿意。”我说。

她看着我，轻轻重复：“我愿意。”

那一刻，所有经历过的风雨、争吵、误解、压力，都化作了此刻的坚定。

誓言交换完毕后，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念出那段话：

“我们曾因工作相识，因误会靠近，因理解相知，最终因爱走到一起。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哪怕我总是笨拙地表达。”

她听着，眼角泛红。

“我也谢谢你。”她接过话筒，“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即使我总是制造麻烦。”

宾客席上传来轻笑。

仪式结束后，我们走上露台。夜色降临，灯光亮起，整个温室像是漂浮在星海之上。

她靠在我身边，轻声说：“林深，我爱你。”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爱你。”

远处传来音乐声，宾客们陆续走向舞池。

我牵起她的手，“要不要跳第一支舞？”

她点头，“但你得扶稳我，高跟鞋不太习惯。”

我握紧她的手，“我会一直扶着你。”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见一位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当年公司总部的高层，也是我那封投诉信最初的收件人。

他微笑着向我们举杯，眼神里带着某种释然和欣慰。

我刚想回应，却被程澈轻轻拉住衣袖。

“林深。”她低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你没有写下那封信，我们会不会错过彼此。”

我看着她的眼睛，“不会。”

她眨眨眼，“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我早就决定，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她脸红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正要再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原来是我们准备的烟花秀开始了。

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片夜空。

她仰头看着，眼里映出璀璨的光。

我看着她，心里第一次真正感到踏实。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昨晚，我悄悄给定制店打了个电话。

订了一枚新的戒指。

内侧刻着三个字——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