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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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隐藏的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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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兰回到自己的小店,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煤气灯亮起的时候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实际上他才离开两小时不到。

他关上门,忽然间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消化着心中压抑的恐惧和不安。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来,用发抖的手拿出了自己那把染血的小刀,如果没有急中生智地捅那家伙一刀,那个风刃说不定就直接从自己的脖子上飞过去了。

想想都后怕。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对面街道上的店铺纷纷熄灯,卡兰才拖着仿佛格外沉重的身体站起来,拿出那块“水手”途径的非凡特性,开始收拾行李。

他有预感,不仅今晚睡不着,之后的几天里他也得看着这块非凡特性不敢睡觉了。

……

杀了一个非凡者,但拉弥亚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天蒙蒙亮,她依然起床去杀猪和牛磨练技艺,偶尔还要追着不想死的鸡鸭满地乱跑。纳喀告诉她,没人来过,撒在门口的面粉和锁孔里的头发都还保持着原样,她便也放下心来。

工人们翘首以盼脚踏车投入使用,结果等来的却是佩里尼先生来通知大伙脚踏车要回收改进几天的消息。工人们不由地发出了失望的嘘声,失去了脚踏车的佩里尼先生自己看起来也很难过。

在中午的时候,有几个人谈论起了十一号街的街角地上有血迹的事情,但并没有引起什么讨论。

纳喀悄悄凑了过来。昨晚拉弥亚出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总觉得她可能知道那滩血迹的情况:

“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拉弥亚忙着吃饼喝汤:“没发生什么事。听说佩里尼先生开始让你帮忙做事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纳喀赶紧说,“但是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

“你能开始工作就好。”

能开始工作就意味着能赚钱了,能赚钱就代表他很快就可以自食其力,这就是拉弥亚给他找工作的目的。纳喀早点独立出去对两人都有好处,她不用担心这小子被自己牵连,他自己也有办法活下去了。

午休时间,拉弥亚换了身衣服,从卡兰的钟表店前路过,那里已经门窗紧闭。她装作修表的路人去旁边的店铺问了一下,老板说锁匠要出去几天,之前存放维修的钟表暂时存放在他这里,有事回来再说。

拉弥亚笑着感谢了对方,她转身,轻车熟路地前往“猎手”酒馆。

今天是周六,酒馆里还是很热闹,赏金猎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拉弥亚刚准备换一种酒喝,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跟她四目相对之后居然主动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她疑惑的地多看了两眼,随后从记忆里挖出了对方的身份:前几次她来的时候,那个跟她抱怨法律根本管不了贵族的男人。

犹豫了两秒,拉弥亚走了过去,跟这个男人打了个招呼。此刻对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上一次的愤怒和绝望,居然满是笑容,但他身上穿的衣服却更加破旧,不仅打满补丁,还满是灰尘。

“……我弄到港督大人的舞会请柬了!”

拉弥亚刚一过去,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朝她挥舞了一下手上的纸张,可当她想要凑过去仔细看的时候,男人又紧张地把纸片攥紧了,仿佛是生怕拉弥亚起了坏心似的。

刚才那一眼,拉弥亚勉强看出这张长方形的纸做工精致,一边可以撕开,上面有好几种颜色的印花,金色的线条组成了大船、一双手和一个简单的港口,还有不起眼的银色线条组成了一个……类似锤子的东西?没什么舞会的要素,这个锤子还很像是拍卖会、法庭或者交易所会使用的那种手持小锤子。可能是象征港口的贸易往来?

拉弥亚好奇地问:“港督要怎么帮你?”

“不知道,但港督大人能做到。”男人神秘地说,“港督大人愿意为我们这些受了冤屈的平民出头,只要能弄到舞会的票……在舞会上,港督大人会问大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花高价买票的基本都是我这类人。”

“听起来他是个好人。”

“福灵大人肯定是个好人。”男人坚信不疑地点头,“这次,那个混蛋贵族死定了!我要他偿命!”

“但是弄到舞会的票应该只是开始吧?”拉弥亚又问,“不需要付出别的吗?港督难道会免费帮你办事?”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

“我也是这么担心的,毕竟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听说不需要,但是谁信呢……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实现我的愿望,就算是把我的命交出去我也愿意!”

说完,他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自己脑子里的担心甩出去。

“舞会是下周二,我今晚就要启程去派洛斯港了。”说着,男人站了起来,“再见,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带着好消息来。”

拉弥亚点头:“祝你好运。”

“祝你永远没有需要门票的时候。”

穿着破旧外套的男人离开了,拉弥亚坐在了这个空出来的位置上,忍不住想到他刚才说的话。

“港督会不计代价为平民出头,这种几乎等同于市长的人物居然会允许舞会上出现那样衣衫褴褛的普通人,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拉弥亚感觉难以相信。更何况舞会的门票看起来价值不菲,对方上一次说贵族欺压他、坑害了他的家人都是为了家里的财产,但现在又为了舞会的门票全部出卖。从这个男人的态度和对港督的信任来看,此事应该有不少先例,因此他们都深信不疑。可是按照拉弥亚的惯性思维,如果一个人愿意去做一件看起来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往往代表这件事情实际上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

算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港督福灵真是一个愿意为平民出头的人,哪怕是沽名钓誉,只要做了就是好事。

服务生前来,拉弥亚发现对方居然连酒水都没点,她要了一杯普通红酒,随后和往常一样开始听周围人说话。

“……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让我们找东西,结果给的线索全是没用的,还害得我朋友出事……我饶不了你!”

一个饱含怒气的低沉声音从侧前方传来,拉弥亚一抬头,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熟人。

是那个打扮成工人模样,实际上应该是管家的老人。

说话的人脸上胳膊上都带着伤,身边的同伴也不见了,此刻正在情绪激动地质问对方。而面对他的愤怒,可能是管家的老人的脸上露出的惊讶和不知所措也不像是假的。

“怎么可能?……那几个逃走的仆人难道不是偷东西的人吗?你的朋友遇见了什么?”

“根本就不是,我把他们都抓起来问过了,他们一致否认自己偷了东西,甚至表示自己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你猜我还打听到了什么?他们说自己逃走是因为你们家已经克扣了两个月的薪水,快要破产了!你许诺给我的报酬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啊——那些可恶的仆人,胡言乱语,居然跑了还要倒打一耙!你该不会相信他们的说辞吧?”

“想让我不信的话,就把我朋友的医药费给报销了啊!”

“……你朋友怎么了?”

“他跟我在调查的时候分开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说被吓疯了,说自己遇到了鬼、遇到了怪物!他现在就在旅馆里休息,如果想要我继续调查,就把钱拿出来!你可别想跑……”

那个愤怒的赏金猎人即便控制了音量,周围几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见周围的人都朝这里投来了视线,那老人脸色先是变白,然后又飞快地涨红,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了钱包,将几张纸币递给了赏金猎人。

愤怒的赏金猎人这才稍稍消气,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真的没有别的情报了吗?”他勉为其难地压低了声音,挥挥手赶走了周围偷看的人,“这么久了,你们也没告诉我丢的到底是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见过人控制动物,也见过鬼,你家主人到底丢了什么?”

“真的只是一件藏品而已!”

老人也很着急,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他只好实话实说:“只是一个银烛台——是第四纪的古董,一直都好端端的摆放在库房里。上一次清点的时候发现失踪了,听说你们找东西很厉害,才来雇佣你们的!”

“你家主人这样的贵族,丢了东西找警察不是更快?丢的东西恐怕有什么秘密吧?”

“没什么秘密,你想多了。”

老人直接否认:

“不过烛台本身确实有点特别,老爷有一次在舞会上拿出来用,结果所有的客人都觉得异常寒冷,有几个小孩子还说看到了奇怪的影子,之后就被封存了,只要不用就没事。偷东西的应该也是冲着这个去的……”

TBC

——————

赏金猎人和那老人聊了很久,拉弥亚一直在旁边偷听,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第四纪的银烛台应该是卡兰说过的“非凡物品”,被插上蜡烛点燃是它的使用方法,这东西本来一直被放在贵族的库房里,但是在惯例的清点中发现被偷了。失主似乎知道这件烛台有不同寻常之处,并且认为偷走烛台的人也是为了烛台的非凡力量,所以没有报警,而是私下里让人去找。

但是这里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疑点。

如果失主知道烛台的特别,就不会一直放在库房里,要么使用要么卖掉,反正一定会让这种危险的物品处于自己的观察之下,不会到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失踪。

这老人肯定隐瞒了什么。

不过隐瞒的这些部分应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烛台在点燃之后会让人觉得阴冷,甚至看见古怪的鬼影,去调查的人还因为看到了鬼被吓疯,简直从里到外都充满了灵教团的元素。

“会是昨晚那个掘墓人吗?”

“没办法确定,不知道那是什么途径,什么序列。”

疑似贵族管家的老人说完情报就匆匆离开了,留下那个赏金猎人在桌上沉默地喝着酒。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坐在了赏金猎人对面,左右看了看之后,对着他低声说道:“如果是贵族老爷丢了个银烛台的话,我听说过。”

拉弥亚循声望去,发现又是一个熟人:那个同伙盗墓、自己目击了同伙死亡和第二天腐烂尸体的倒霉家伙。

“会是那个掘墓人吗?”

“说不定呢。”

赏金猎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坐正了身体,问道:

“你有什么情报?”

“我有个朋友,喜欢盗墓,扒那些新下葬的尸体身上的值钱东西。”那人开口,“后来他死了,一晚上就烂得不成样子,但是在死之前,他跟我说城外老墓地那边一栋空房子好像有人住了,还说晚上去的时候看到窗口摆了个烛台,黑漆漆的。”

赏金猎人的眼睛一下瞪大了,然后眉头猛地皱起,重复了一遍:“住在墓地里的人?一晚上就烂了的尸体?”

“对。”

赏金猎人霍一下站起来,先喊酒保给这人上了杯酒,然后低声说道:

“这活我干不了!不想死的都别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直接跑了出去,看离开的方向,大概是去追那个给他委托任务的老人了。

周围听到他说话的人有些疑惑地面面相觑,有些人沉默不语,有些人询问怎么回事,但都没人开口解答。

还有几个不仅没有听信忠告,放弃接单的想法,反而在得到了情报之后跃跃欲试地打听老墓地所在的位置。

看众人的反应,拉弥亚感觉很不可思议:似乎对这些居住在城市里的普通人来说,灵教团和玫瑰学派这种邪教组织都很遥远,但自己却在过去的几年里时不时就能见到。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所在的乌柯镇比较封闭,又相对落后,自己这些受到压迫和伤害、别无选择的底层人更是他们的主要拉拢目标。

想到那些流传在仆人、奴隶和站街女郎内的死神信仰,拉弥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活着实在看不到希望,谁会把希望寄托在死亡上呢?

倘若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走在路上被落石砸死,确实值得高兴,但受害者真的会觉得解气吗?倘若一个痛苦了一生的人没有等到公平和正义,只等来了死亡,旁人真的会说这是一件好事吗?会真心为死者高兴吗?

拉弥亚摇了摇头。

这些问题她自己心里有答案,她不需要知道别人的想法,也不需要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她在这儿听了一圈,没人提到昨晚工厂区发生的事情。说到底是因为类似的情况发生的太多,所以并不重要,被杀的人是谁,追杀的人是谁,谁死了谁逃走了,都是不值得提到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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