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开局捡到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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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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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乌云遮蔽了月光,港口笼罩在黑暗里,只有零星几盏风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昏黄光圈。

红璃带着路易斯和黑子,三人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再次潜入港口。

避开主路,在货箱、棚屋和木桩阴影间穿行。

很快,“七省号”那巨大黑色轮廓再次出现在眼前。

即使在夜里,它依然像一头蛰伏巨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船上的警戒比白天更甚,甲板上,固定位置有哨兵身影,还有提着风灯小队巡逻兵,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码头边,同样有哨兵来回走动,风灯光线虽然昏暗,却将码头和船体照得没有明显死角。

三人趴在远处一堆货物后面,观察许久。

“不行,”黑子压低声音,带着挫败感,“这荷兰佬防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老鼠都溜不进去。”

路易斯也摇头:“没有机会,强行靠近,立刻就会被发现。”

红璃紧抿着嘴唇,盯着那艘巨舰。

观察片刻后,发现最底层炮门,靠近水线,且光线最为昏暗,这是唯一可能入口。

“你们留在这里策应,注意动静。”红璃低声对两人吩咐,“我试试从下面炮口进去。”

不等两人回应,她深吸一口气,身体贴着地面窜了出去。

借着夜色掩护和守卫视线间隙,她冲到“七省号”巨大船体阴影下,紧贴着冰冷的橡木船壳。

抬头估算了一下高度,最近炮门离水面还有一人多高。

没有犹豫,红璃猛地蹬地跃起,脚尖在湿滑的船壳板上轻点借力,身体再次拔高,双手如钩般准确地抓住了最下层一个炮门边缘!

她像壁虎一样贴在冰冷船壳上,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炮门内一片死寂。

双臂用力,身体轻盈地翻过炮门边缘,悄无声息地落入了炮舱内部。

一股金属、油脂和硝石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炮舱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炮门缝隙透进来微弱天光。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巨大炮身如同沉默钢铁巨兽,整齐地排列在两侧。

炮管粗壮得吓人,比她见过的任何明军火炮都要巨大十多倍。

炮身固定在坚固木质炮架上,下面连接着滑车。

炮位之间地板上,堆放着成堆圆形铁球炮弹。

段红璃走近一个炮弹堆,伸手摸了摸那冰冷铁球,心中震撼。

这炮弹怕是有三四十磅重,旁边还有堆放着链弹和葡萄弹(小型弹丸)。

“真是庞然大物。”

红璃低声自语,被这工业时代力量所震撼。

随即她皱起了眉头,没有发现火药踪迹。

炮位附近,只看到炮弹,却没看到存放火药桶的痕迹。

荷兰人显然非常谨慎,把火药存放在更安全、更隔绝的地方。

目标是厨房,找到那个可能成为内应的黑人老凯南。

红璃小心翼翼地沿着炮舱中央狭窄的通道,向前摸索,寻找通往上层甲板的楼梯口。

通道很暗,堆放着一些缆绳和木桶,刚走了没多远,前方通道口就传来了低沉的交谈声,通道口站着两个水兵。

段红璃立刻闪身躲进一个炮弹堆后,屏住呼吸。

两个守卫并未发现异常。

通往二层的楼梯口把守严密,从船内想悄无声息地摸上去进入二层船尾的厨房,几乎不可能。

只能从外面船体上去。

红璃退回炮门边,探出头观察船体外部。

船壳板由厚重的橡木拼接而成,木板之间有着窄窄缝隙。

红璃伸出手指,试着扣住缝隙边缘,身体紧贴船壁。

她从小在苍山长大,攀岩爬树如同家常便饭,这陡峭的船壁对她来说并非不可逾越。

段红璃像一只壁虎,手指和脚尖精准地找到每一个借力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湿冷的船壁带着海水的腥气,绕过几个炮窗,避开上层甲板巡逻灯光可能扫到的区域,她终于爬到了二层船尾附近,找到了厨房舷窗。

厨房舷窗为了透气,通常不会关得太死。

小心地拨开插销,轻轻拉开一条缝隙,红璃身体如同游鱼般滑了进去,落地无声。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残渣、油脂和木柴燃烧后的混合气味。

借着炉灶里残余的炭火微光,看见角落的柴堆旁,蜷缩着一个老黑人,他似乎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红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下身,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呼唤:“老凯南?老凯南,醒醒。”

老凯南猛地一惊,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黑暗中一个模糊身影,下意识地就要惊呼。

红璃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用英语低声道:“别叫!是奥尼尔让我来找你。”

听到奥尼尔这个名字,老凯南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眼中露出惊讶和疑惑。

红璃松开手,示意他噤声。

“奥尼尔不是被卖掉了吗?”老凯南用生硬英语低声问。“另外你怎么……上来的?”

“我买下了他,答应帮他救人。”红璃摆摆手,“奥尼尔的伙伴也被关在船上,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老凯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是的,小姐,他们被关在禁闭室。

禁闭室在船中间,底层甲板下面,那里守卫很多,门很厚,钥匙在值班军官身上,很难进去。”他摇摇头,表示几乎不可能。

红璃眉头紧锁,禁闭室守卫森严,救人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知道了,这事我们再想办法。”

她正准备叮嘱老凯南几句,然后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船头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重物撞击船体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哨子声和荷兰语的叫喊声、奔跑声从上层甲板传来。

“敌袭!船头有敌袭!”

“准备战斗!”

“炮手就位!快!”

整个战舰仿佛被惊醒,甲板上爆发出纷乱的呼喊声、奔跑声和尖锐的哨子声。

守卫在通道口的那两个水兵也紧张起来,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喊了句什么,两人端着枪就朝船头方向跑去。

船上的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迅速扩散。红璃听到头顶上方的顶层甲板传来更激烈的动静。

“砰!砰!”几声火枪爆响和金属交击铿锵声响起,似乎就在上一层炮舱入口处。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荷兰语的怒骂声由远及近。

一个黑色夜行衣身影,狼狈不堪地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他似乎受了点伤,动作有些踉跄。

他身后,四五个手持弯刀和水手斧的水兵怒吼着追了下来。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下层炮舱还有人,看到阴影里刚站起身的红璃,愣了一下。

红璃反应极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迅速指了指自己身边打开炮窗,意思是这里可以出去。

黑衣人瞬间会意,他毫不犹豫,猛地改变方向,朝着红璃所在方向冲来。

红璃从炮位旁木桶中抓起两大把细沙。

追得最近的两个水兵已经冲到楼梯口,红璃看准时机,从阴影处闪身而出,双臂一扬。

“噗,”两把沙子如同黄色烟雾,精准地罩向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水兵面门。

“啊,我的眼睛!”

“该死,沙子!”

两个水兵猝不及防,被沙子迷了眼睛,顿时惨叫出声,手中武器也乱了章法,拼命揉着眼睛。

“这边,快走。”红璃低喝一声,一把拉住黑衣人胳膊,两人冲向舷窗。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后面水兵气急败坏地大喊,但眼睛进沙同伴挡住了路,一时难以追赶。

红璃和那黑衣人配合默契,冲到舷窗口,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

“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先后落入浑浊冰冷的港口海水中。

段红璃水性极好,很快浮出水面。

那黑衣人也紧随其后。

两人游向岸边一处堆满废弃木桶的隐蔽角落。

黑子和路易斯也赶了过来。

“红璃小姐,你没事吧?”黑子看到段红璃浑身湿透,紧张地问。

“没事。”段红璃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那个同样浑身滴水的黑衣人。

借着远处风灯微弱的光,能看到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虽然狼狈,但透着一股子剽悍之气。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黑衣人抱拳行礼,带着闽南口音说道,“在下郑通,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郑?”段红璃心中一动,“你和延平郡王郑成功……”

郑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坦诚道:“正是,在下是国姓爷麾下,郑氏族人。此次本是带商船来沙廉港做买卖,没想到……”

他转头看向港口中那艘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七省号”,“碰到了这艘荷兰人新锐巨舰,我们打探到,这艘船叫‘七省号’,是荷兰人最新最强战舰,它此行目的,就是要去巴达维亚集结舰队,然后北上台湾,解热兰遮城之围,对付国姓爷。”

他咬着牙,声音低沉而愤怒:“热兰遮城已被国姓爷围困三月,胜利在望,绝不能让这艘船如期抵达,否则,将士们鲜血就白流了。

我们策划了今晚的行动,派人在船头佯攻吸引注意,我则趁机潜入,想找到火药库炸毁它,可惜,”

他懊恼地一拳捶在旁边的木桶上,“荷兰人太狡猾,火药藏得极深,而且警卫森严,我刚进船中就被守卫发现,若非姑娘相救,今夜我必死无疑。”

段红璃听完,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难怪荷兰人守卫如此森严,也难怪郑通会冒险炸船。

“我叫段红璃。”她看着郑通,目光坦荡,“我需要这艘船,缅王莽白要对永历皇上不利,大明天子危在旦夕,我要用它去阿瓦城救皇帝。”

郑通闻言,也是一惊:“天子有难?!”

他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段红璃的意图,用力点头:“段小姐,我们的目标一样,这艘‘七省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如联手?”

段红璃伸出手:“正有此意,联手,夺船!”

两只手,一只手掌纤手,一只手掌粗壮有力,在昏暗潮湿的角落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郑通一伙人的袭击惊醒了荷兰人。

“七省号”的警戒等级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船上的大型风灯彻夜不息,巡逻队增加了两倍,哨兵的换岗时间也变得毫无规律。

码头区域更是被完全封锁,严禁任何无关船只和人员靠近。

段红璃、郑通看着港口方向那如戒备森严的巨舰,一筹莫展。

“现在连这艘船具体配置都不清楚,那些要害点在那都不知道。”

黑子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大个子奥尼尔,问道:“老奥,你再想想,火药库、船长室这些在那?”

“奥尼尔不懂汉语,黑子你是对牛弹琴。”红璃转头问用英语告诉路易斯,再由路易斯翻成荷兰语告诉奥尼尔。

“现在这群人来自五湖四海,连问个问题都要转好几道。”

“这些不会告诉我们的,他们防备黑人奴隶可紧了。”奥尼尔听完,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不是我不想说”

众人正为“七省号”更加森严的戒备和难以获取内部情报而发愁时,靠在墙角的约翰·威尔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就这点事,把你们愁成这样?”约翰晃着脑袋,一脸不以为然。

“你有办法?”段红璃看向他。

约翰得意地挑了挑眉,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在海上漂了几个月的男人,最想要什么?酒,还有女人。

荷兰人再小心,也得让他们的水手上岸喘口气,不然那些家伙会闹翻天的。

他们现在不过是分批放人下来罢了。”

他站起身,抓起钱袋在手里掂了掂,

“等着,我去找‘老朋友’们喝一杯,顺便问问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英国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就在大家等得心焦时,屋外传来踉跄的脚步声和不成调的哼唱。

约翰推门进来,满身浓烈朗姆酒气,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沾着酒渍的纸,“啪”一声拍在桌上。

“喏,看看这个!”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纸上用炭笔潦草地勾勒着一艘战舰内部结构图。

虽然线条粗糙,但炮甲板、军官舱、水手住舱、底舱、锚链舱、火药库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在旁边用歪歪扭扭的荷兰文和英文写着一些备注,比如“火药库门厚三寸橡木”、“钥匙大副随身”、“底舱苦力多黑人”、“船尾锚链舱哨兵两名”等等。

段红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怎么弄到的?”

约翰打了个酒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意思!港口酒吧里,请几个刚下船、憋坏了的荷兰水手喝几轮,再塞点银币。

几杯黄汤下肚,他们连自己老婆穿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能告诉你。

这船的结构、换岗时间、谁管钥匙、火药库在那,全吐出来了。”

他指了指图纸,“放心,我问了好几个人,互相印证过,错不了。

大航海时代,港口,遇到朗姆酒和漂亮姑娘,就没有能保守秘密的水手,酒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和吐真剂。”

段红璃拿起那张草图,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有了这个,夺船不再是毫无头绪的妄想,她看向约翰,第一次觉得这个英国商人,是如此可靠。

“约翰,干得漂亮!”

“那么,”段红璃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她将草图铺开,目光扫过郑通、黑子、路易斯、衎忠等人,

“我们开始制定计划,目标夺取‘七省号’。”

强攻是下下策,混入是首选。

但如何混上这艘戒备森严的巨舰?大家争论不休。

一直沉默旁观的佩兰主教,忽然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或许,你们都陷入了误区。”

他慢悠悠地开口,手指习惯性地捻着胸前的十字架,“其实光明正大地走上那艘船,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神秘之色,“甚至我还可以尝试一下,不用动手就完成你们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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