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拉门托州长办公室，

桌上的威士忌酒杯已经空了第三次。威廉·J·万斯州长揉着太阳穴，盯着《萨克拉门托蜜蜂报》的头版——

《南太平洋铁路贿赂丑闻：民主党议员集体受贿，外籍劳工法案背后藏黑幕》

“该死的！”他猛地将报纸摔在桌上，墨水溅到了他的袖口。

法案已经进入二读阶段，原本稳操胜券的票数，现在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迅速流失。

那些昨天还拍着胸脯保证支持的议员，今天全都躲着他走。更糟的是，共和党人已经开始在议会里高喊“彻查腐败”，而《加州每日报》甚至暗示——州长本人可能也收了铁路公司的钱。

“这绝不是巧合，”万斯咬牙切齿地想着。

咚咚咚。

秘书轻声敲门：“州长，施密特议员到了。”

万斯抬起头，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施密特走进办公室，步伐沉稳，西装笔挺，两鬓些许的斑白反而让他整个显得更有阅历感。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色自若地在州长对面坐下。

“约翰，”他直呼州长的名字，语气熟稔，“看来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万斯冷笑一声：“一点麻烦？卡尔，我们的法案马上就要死在委员会里了。”

施密特轻轻摇头，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报纸：“这些爆料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被算计了。”

万斯眯起眼睛：“谁？”

施密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手中的文件，推给万斯。那是一份投票意向分析表，但旁边标注了新的备注——“摇摆票：受来自旧金山方向的施压”。

万斯眉头一皱：“你是说中华总商会？”

施密特点头：“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手段。不仅掌握了铁路公司的贿赂证据，还握住了我们这边几个关键议员的把柄。”

“什么把柄？”

施密特微微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比如，克里斯议员在斯托克顿的赌场债务，或者邓肯议员和某个女招待的‘私人友谊’。”

他顿了顿，“当然，这些只是传闻……但如果突然变成报纸头条，恐怕没人会再关心铁路公司的丑闻。”

万斯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

“所以，你的建议是？”

施密特向后靠进椅背，语气平静而坚定：“暂时搁置法案。”

万斯猛地抬头：“什么？”

“不是放弃，而是战略性撤退。”

施密特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

“如果我们强行推动表决，结果很可能是惨败，甚至会让整个民主党陷入更深的丑闻漩涡。但如果现在‘主动’搁置，我们至少能控制舆论走向，避免更大的政治灾难。”

万斯盯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农场主联盟、造船工会、白人劳工团体——他们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施密特微微一笑：“他们更不会接受一个彻底失败的法案，以及一个因此失去政治信誉的州长。”

万斯沉默了。

施密特继续道：“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法案需要‘进一步优化’，以确保它不会伤害本土劳工的利益。这样一来，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能在未来重新包装推出。”

万斯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考着施密特的话。

“卡尔，你没有私下也和那些中国人接触过吧。”他突然问。

施密特面不改色：“我只是在帮你分析局势，约翰。”

万斯盯着他，试图从那双老练的眼睛里看出端倪。但施密特的表情滴水不漏，仿佛他真的是在纯粹为州长的政治前途考虑。

最终，万斯缓缓点头：“好。法案搁置。”

施密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州长先生，这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转身走向门口，但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万斯，嘴角微微上扬：“明年是大选年，约翰。有些仗，不是现在打的。”

门关上后，万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目光落在窗外议会大厦的尖顶上。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秘书的内线：“准备一份声明，就说《外籍劳工限制法案》需要进一步修订，暂缓表决。”

挂断电话后，万斯州长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

法案的搁置让他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不甘。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万斯的声音略显沙哑。

门被推开，迪克·切尼议员走了进来。他的金发略显凌乱，左眼下方还有一块未消的淤青，嘴角微微泛红，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拳。他的西装依旧昂贵，但领带歪斜，整个人透着一股宿醉未醒的颓废感。

万斯皱眉：“上帝啊，迪克，你昨晚去跟人打架了？”

切尼咧嘴一笑，牵动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昨晚在俱乐部喝多了，跟人赌牌，起了点小冲突。”

他摆摆手，轻描淡写地略过，“小事，已经摆平了。”

万斯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和切尼是大学同学，深知这位老友的德行——酗酒、赌博、女人，样样精通，政治上也只是个半吊子，捡了狗屎运才能坐上州议员这个位置，只是切尼有一点好：他足够忠诚。

“坐吧。”万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切尼坐下，看了一眼烟灰缸上还未熄灭的烟头，然后才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咂了咂嘴，这才开口：“听说法案黄了？”

万斯的眼神一冷：“暂时搁置。”

切尼耸耸肩，语气轻松：“都一样。反正那群人现在不敢碰这个烫手山芋了。”

万斯没有接话，只是盯着他：“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切尼放下酒杯，突然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约翰，我想做那个劳工部长。”

万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你？劳工部长？”

切尼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怎么，我不够格？”

“迪克，你知道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吗？”万斯眯起眼睛，“劳工部长要平衡工会、资本家和移民问题，而你——”

他指了指切尼脸上的伤，“因为打架差点进局子。”

切尼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正因如此，我才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