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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戏怨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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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三年,江南青石镇笼罩在氤氲的水汽里,镇西头最气派的青砖大宅飞檐斗拱,却总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每到入夜,雕花窗棂后便会飘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像丝线般缠绕在深宅大院的每个角落,声音并不是从堂会传来,而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婉卿,正躲在绣楼里,对着那台崭新的留声机,一遍又一遍地学唱《牡丹亭》。

只见她纤细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随着唱腔摇曳,宛如一朵被囚禁在金丝笼里、日渐枯萎的白牡丹。

七月初七,城隍庙前的空地上,临时搭起的戏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锣鼓声骤然响起,婉卿悄悄掀开马车的轿帘,一双美目好奇地张望。

台上,唱小生的云生身着月白长衫,身姿挺拔如竹,他水袖轻甩,眼波流转间,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从朱唇中溢出,婉转悠扬似有魔力般,唱得婉卿心尖都跟着微微发颤,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自那一眼后,婉卿的心思全被云生勾去了。她每日清晨梳妆时,总会对着铜镜练习云生在台上的眼神与身段,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抿着嘴偷笑。

三日后,婉卿终于鼓足勇气,以布施为由,带着丫鬟偷偷前往戏班子落脚的破庙。庙里蛛网密布,梁柱上的彩绘早已斑驳脱落,唯有月光透过漏风的窗纸,在两人身上洒下细碎的银辉。

云生初见婉卿时,也被她的美貌与气质惊艳,但考虑到身份有别又匆匆地下了头,拿到银两后,缓缓说道:

“谢过大小姐。”

说完后,云生就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婉卿说道:

“云公子,还请留步,我对戏曲甚是喜爱,不止云公子是否能够教我一些?”

云生听到婉卿的话后,愣在了原地,随后又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了看婉卿后,说道:“自然可以,只是我们在此地留宿不足百日,怕倒是会耽误大小姐。”

“无妨,你就教我到你离开即可。”

云生听到婉卿说此话后,也知道不可在进行推脱,也就只好答应了。

教唱时,云生的手指轻轻搭在婉卿的腕间,纠正她的手势,两人距离极近,婉卿能清晰地听见云生沉稳的心跳声。学唱累了,婉卿便会拿出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与云生分享。云生总是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掉了碎屑,惹得婉卿掩嘴而笑。

随着相处时日增多,两人的情意愈发深厚。云生会在教婉卿唱《西厢记》时,故意唱错词,惹得婉卿嗔怪,随后又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额间的薄汗。

婉卿则在云生唱戏归来时,备好温热的茶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云生讲述戏班里的趣事。有时,他们会在破庙后的小竹林里漫步,云生折下竹枝,为婉卿编一个小巧的竹篮,婉卿将它放在床头,视若珍宝。

这一教学就是将近三月。

然而,这段美好的时光太过短暂。由于婉卿总是外出,导致地主孙老爷生疑,再一次安排下人跟踪时,地主孙老爷发现女儿的私情后,怒不可遏。

而后又得知婉卿似有身孕,更是气得暴跳如雷,青筋在额头上突突直跳。当即就集齐数十名家丁,将云生堵在破庙中,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云生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拼尽全力喊着婉卿的名字,声音里满是不舍与担忧,最后被无情地丢进乱葬岗,任凭野狗撕咬。

当婉卿听闻到消息时,发了疯似的冲出家门。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冰冷的雨水浇透她单薄的身子,也难以浇灭她心中的焦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奔跑,腹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绞动,最终因体力透支摔倒在泥地上。

等家丁找到她时,只见她瘫倒在泥地里,身下却有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孩,但早已没了气息。

婉卿被抬回大宅当晚,便发起了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嘴里不停地喃喃念着云生的名字,声音微弱而绝望。

她挣扎着要去见云生,双手胡乱挥舞,打翻了床头的药碗。三日之后,这朵娇艳的白牡丹,终究还是凋零了。

从那以后,地主家陷入了无尽的恐怖之中。

深夜,管家起夜时,突然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在寂静的宅院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他壮着胆子循声找去,在废弃的绣楼前,哭声愈发清晰。

推开门,月光从残破的窗棂照进来,只见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孩,正坐在满地灰尘的梳妆台前,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小孩缓缓的回过头,只见正对着月光啃食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管家看到这一幕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直接晕死过去,第二日醒来时,便疯了,逢人就喊:“血娃娃!血娃娃!”

没过几日,地主的小妾正在梳妆,铜镜中突然映出个孩童的脸。那孩子咧着嘴笑,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它慢慢伸出沾满黏液的手,一把揪住小妾的头发,使劲地往镜子里拽。

小妾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等到众人破门而入时,只见她额头血肉模糊,对着空气不停地磕头求饶,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连续发生两次事情,弄得整个地主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下个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地主则命人去找附近高人,希望能够解决此事,可因路途遥远导致最少三日才能到来。

又过两日后,深夜,地主王老爷独自在书房处理事务,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戏曲声,正是云生常唱的那一段。

他疑惑又略带害怕的推开窗,月光下,只见云生白衣胜雪,怀中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正幽幽地唱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婴孩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一条条蛆虫,咧嘴冲他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当夜,下人发现地主蜷缩在书桌下,早已没了气息,七窍流血,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带牙印的血肉。

后来,等到高人到来时,为时已晚,而这件事也被官府定性为他杀后不了了之。

但自那以后,婉卿的绣楼和城隍庙前戏台,每当风雨交加的夜晚,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戏曲声,伴着婴儿的啼哭,在空荡荡的夜晚回荡,诉说着那段凄婉而恐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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