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两人来到后山禁地。这里埋葬着三个月前那场大战中牺牲的英灵，也是天外邪魔的封印之地。

越靠近封印核心，空气中的黑气就越浓重。宁夜感到体内那股被压制的邪魔意志又开始蠢动，月魄剑及时散发出清凉气息，帮他稳住心神。

“不对劲。“莫清霜突然停下脚步，“封印应该完好，为什么污染还在扩散？“

宁夜仔细观察地面，发现黑气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渗出——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冢。那是他们为牺牲者立的衣冠冢。

“是负面情绪。“他恍然大悟，“邪魔通过牺牲者的怨念和我们的悲伤为媒介，悄悄渗透封印！“

莫清霜脸色骤变：“所以越是重情义的人，越容易被污染...“

话音未落，坟冢突然炸裂！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那正是天外邪魔的投影！

“哈哈哈...终于发现了？“邪魔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嘶吼，“可惜太迟了！你们的悲伤、愤怒、猜疑...这些美味的情绪已经让我恢复了不少力量！“

宁夜和莫清霜立刻背靠背站定，各自祭出法宝。邪魔的投影虽然不及本体强大，但也不容小觑。

“没用的。“邪魔讥笑道，“只要这世间还有负面情绪，我就永生不灭。你们能永远压制自己的恐惧和愤怒吗？“

宁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体内的邪魔意志趁机反扑。无数阴暗念头涌入脑海：对继承妖皇之位的恐惧、对莫清霜若即若离的焦躁、对自己半妖身份的自卑...这些平日被理智压制的情绪此刻被无限放大。

“宁夜！“莫清霜的呼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守住本心！它只是在放大你已有的情绪！“

宁夜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他看到莫清霜也被黑气缠绕，银白色的右眼黯淡了不少，显然也在与自己的心魔抗争。

“清霜...记得月神镜吗？“他艰难地开口，“我们的本质...不是这些负面情绪...“

莫清霜闻言一震，左眼中闪过明悟。她突然收起冰晶长剑，双手结出一个奇特的法印。

“月华...映心！“

一道纯净的银光从她体内迸发，直射宁夜胸口。宁夜感到月魄剑剧烈震动，与他产生共鸣。他福至心灵，也放弃了防御，将全部妖力注入剑中。

“两仪...归真！“

月魄剑脱手飞出，与莫清霜发出的银光在空中交汇。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两股力量融合成一轮小小的明月，月光所照之处，黑气如雪遇沸水，迅速消融。

“不可能！“邪魔的投影发出惨叫，“你们怎么能...“

“因为我们接受了自己的全部。“宁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恐惧、愤怒、悲伤...这些都是人性的一部分。否认它们只会让你有机可乘。“

莫清霜接上他的话：“但人性中还有更强大的东西——爱、信任、希望。这些，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

明月的光芒越来越盛，邪魔的投影开始崩溃。在最后的嘶吼中，它抛下一句诅咒：“你们杀不死我！只要封印还在，我就会卷土重来！“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消散，四周恢复了平静。宁夜单膝跪地，汗如雨下。莫清霜也脸色苍白，但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我们做到了...“宁夜喘息着说。

莫清霜摇头：“只是暂时的。它说得对，只要封印还在，污染就会继续。“

宁夜沉默片刻，突然抬头：“那就彻底消灭它。“

“你是说...“

“进入封印之地，直面它的本体。“宁夜站起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月魄剑和我的妖皇血脉，加上你的月华之力，或许能彻底净化它。“

莫清霜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疯子。“但她的眼中满是赞许，“我陪你一起疯。“

两人来到封印核心——一座刻满符文的石台前。宁夜割破手掌，将血滴在石台中央。莫清霜则献出一滴精血，与他的血液交融。

“以妖皇之血与月华之精为引，开启净化之路。“宁夜念动咒语，石台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漩涡。

没有犹豫，两人手牵手跳了进去。

漩涡内是邪魔的精神世界，一片扭曲的黑暗空间。在这里，时间与空间的规则都不适用，只有纯粹的恶意与混沌。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邪魔的本体显现——一个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巨大怪物，“你们是千年来第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宁夜感到无边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不再抗拒。相反，他放开身心，接纳这些情绪为自身的一部分。莫清霜也在做同样的事，两人通过月魄剑建立的联系，形成了一个纯净的精神结界。

“没用的。“邪魔狞笑着，“在这里，我就是规则本身！“

它发动攻击，无数黑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刺来。宁夜和莫清霜背靠背战斗，但在这个世界中，他们的力量被极大压制，很快伤痕累累。

“宁夜...“莫清霜突然传音给他，“记得月神镜中的影像吗？你既是夜辰，也是宁夜，但更是全新的自己。在这里，你需要完全觉醒。“

宁夜一愣，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任何记忆与情感——地球上的平凡生活，穿越后的迷茫与挣扎，血脉觉醒时的震撼，还有...对莫清霜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当他再次睁眼时，身上的伤痕开始愈合。三条狐尾变成了六条，额间浮现出一个月牙印记。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真正的力量不是否认一部分自我，而是完全接纳。“

莫清霜也发生了变化。她的双眼都变成了银白色，身后展开六条狐尾——虽然她献祭了一条，但在精神世界中，灵魂是完整的。

“很感人的觉悟。“邪魔不屑一顾，“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你错了。“宁夜平静地打断它，“你之所以能利用负面情绪，是因为人们总是抗拒它们。但当我们完全接纳自己的全部时，你就无计可施了。“

说着，他伸出手，主动触碰那些黑色触手。令人惊讶的是，触手一碰到他就开始崩解，化为纯净的能量。

莫清霜也如法炮制。两人一步步走向邪魔本体，所过之处黑暗退散，化为光明。

“不可能！这不可能！“邪魔开始恐慌，“你们应该被自己的阴暗面吞噬才对！“

“阴暗面也是我们的一部分。“莫清霜说，“就像月亮的背面，虽然永远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当两人终于来到邪魔核心前时，宁夜举起月魄剑，莫清霜则将手覆在他的手上。

“以真实之名。“宁夜说。

“以完整之魂。“莫清霜接上。

“净化！“两人同时喝道。

月魄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一轮新生的太阳，照亮了整个精神世界。邪魔发出最后的惨叫，在绝对的光明中土崩瓦解。

当宁夜和莫清霜回到现实世界时，石台已经化为齑粉。天空中乌云散尽，久违的阳光洒落大地。

“结束了...“宁夜长舒一口气，突然腿一软，向前栽去。

莫清霜及时扶住他，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他们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与喜悦。

“清霜。“宁夜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莫清霜别过脸去，但宁夜还是看到了她微红的耳尖：“废话。我的尾巴还在你剑里呢。“

宁夜笑了，壮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我是说...所有的一切。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莫清霜沉默片刻，终于转过头来。阳光下，她的银白色眼眸美得惊心动魄。

“傻瓜。“她轻声说，却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三日后，宁夜正式加冕为妖皇。大典上，他宣布成立“两族盟约“，由莫清霜担任人族代表。两族将在平等互助的基础上，共同维护修真界的和平。

加冕礼后，宁夜独自来到后山。这里新建了一座亭子，取名“归真亭“。莫清霜已经在亭中等他，面前摆着一壶清酒。

“敬新妖皇。“她举杯示意。

宁夜坐下，为她和自己各斟一杯：“敬我的剑尾姑娘。“

莫清霜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喝下了这杯酒。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渐渐靠近，最终融为一体。

在遥远的天际，一轮满月静静照耀着这片历经磨难的土地。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