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峰会的安检比机场还严格。沈明哲站在媒体通道排队，西装内袋里藏着两粒透明胶囊，手心微微出汗。记者证上是他真实的姓名和照片——这是林雨的主意，要让宋砚知道他来了。

“沈先生？“安检员核对着名单，“《财经前沿》特约分析师？“

沈明哲点头。这个身份是陈律师帮忙伪造的，足以通过基本审查。安检仪扫过他的身体，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手表。“安检员指了指他的腕表。

沈明哲顺从地摘下来。那是父亲留给他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刻着“给未来的银行家“。安检员仔细检查后还给他，挥手放行。

主会场灯火通明，数百位金融界精英正在自由交流。沈明哲拿了一杯香槟，目光扫过人群，寻找宋砚或任何可疑人物。按照白薇的情报，宋砚会在央行行长致辞时行动。

“沈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明哲转身，看到季昀医生穿着得体的藏青色套装，胸前挂着“特邀心理顾问“的牌子。她的表情平静，但眼神警觉。

“季医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沈明哲保持微笑，声音却压得很低，“您父亲在哪？“

季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没时间解释。宋砚今天要对他下手，可能用某种神经毒剂。“

季昀的脸色瞬间变白：“父亲昨天收到匿名威胁信，已经加强了安保...“她突然抓住沈明哲的手臂，“等等，你手腕上的表...“

沈明哲低头，表面玻璃不知何时泛起了诡异的淡蓝色。

“扔掉它！“季昀猛地拍开他的手，腕表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烟雾从表盘裂缝中飘出。

周围的人好奇地看过来。季昀拉着沈明哲退后几步：“那是载体！宋砚一定知道你一定会戴父亲留给你的表...“

沈明哲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宋砚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他会在重要场合佩戴父亲的遗物。如果不是季昀...

突然，会场另一侧传来骚动。人群自动分开，央行副行长季明远在一群安保人员簇拥下走进来。他看起来六十出头，身材挺拔，眉眼间与季昀有几分相似。

“我得去父亲那边。“季昀紧张地说，“你去找宋砚。他一定在会场某处观察。“

沈明哲点头，悄悄取出手机给林雨发信号。她在外围监控酒店所有出入口，确保宋砚无法逃脱。

季明远走上主舞台，开始欢迎致辞。沈明哲一边假装聆听，一边扫视全场。突然，他在二楼VIP包厢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砚穿着服务生制服，正俯视着主舞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明哲悄悄向楼梯移动。就在这时，会场灯光突然闪烁几下，然后完全熄灭。黑暗中，人群发出不安的低语。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明哲看到几个“服务生“正快速向主舞台移动，手里拿着类似香水瓶的小型喷雾器。

“小心喷雾！“沈明哲大喊，同时冲向舞台。

会场顿时陷入混乱。安保人员迅速围住季明远，但已经晚了——一位女侍应生假装跌倒，向季明远喷了一股无色雾气。老行长眼神瞬间变得茫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明哲挤过惊慌的人群，向宋砚所在的包厢冲去。楼梯口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他佯装后退，然后突然抓起消防斧砸向警报器。

刺耳的警铃响彻整个酒店。趁守卫分神之际，沈明哲撞开他们，冲上二楼。走廊尽头，宋砚正悠闲地等着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型遥控器。

“沈明哲，好久不见。“宋砚微笑，“喜欢我的小把戏吗？“

“解药在哪里？“沈明哲厉声问，“下面有上百人！“

“解药？“宋砚挑眉，“哦，你说那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几粒白色药片，“就在这里。问题是...你更想救谁？季明远？白薇？还是...“

他突然按下遥控器，包厢门自动打开。里面站着三个目光呆滞的人——林雨、陈律师，以及...沈明哲的母亲。

“妈...？“沈明哲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二十年了，母亲看起来老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惊喜吗？“宋砚轻笑，“你母亲一直是我的...合作伙伴。当年她自愿帮我除掉你父亲，现在又帮我准备今天的'演出'。“

沈明哲的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眼神空洞得可怕。

“你对她做了什么？“沈明哲握紧拳头。

“只是放大了她本性中的贪婪而已。“宋砚耸耸肩，“不像你父亲，那么正直...那么顽固。“

沈明哲的视线在母亲和遥控器之间快速移动。他必须同时拿到解药和阻止宋砚，但两者相距至少三米...

“游戏时间结束。“宋砚突然严肃起来，“跪下，求我饶你一命。也许我会考虑给你母亲解药。“

沈明哲盯着宋砚的眼睛，突然笑了：“你知道吗，宋砚？你犯了个致命错误。“

“哦？“

“你太自信了。“沈明哲缓缓抬起左手，露出掌心的小型装置，“认识这个吗？白薇的紧急信号发射器。我刚刚按下了它。“

宋砚脸色骤变：“不可能！她还在医院——“

话音未落，会场玻璃穹顶突然爆裂，数名特警速降而下。同时，主会场的喷淋系统启动，但不是水——白薇笔记中提到的解毒剂被雾化喷洒在整个会场。

宋砚怒吼一声，冲向紧急出口。沈明哲刚要追赶，却被母亲拦住。

“明哲...“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快走...他在酒店地下室装了炸弹...“

“妈？你能认出我了？“

母亲痛苦地摇头：“药效在消退...宋砚控制了我二十年...你父亲...是我对不起他...“她突然推开沈明哲，“快去！地下室！他有备用计划！“

沈明哲犹豫了一秒，然后转身冲向安全通道。身后，母亲喊道：“密码是你生日倒叙！“

地下室走廊昏暗潮湿。沈明哲放轻脚步，听着前方的动静。尽头一扇金属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他悄悄推开门，看到宋砚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疯狂输入指令，旁边是一个连接着多根电线的可疑装置。

“站住！“沈明哲喝道。

宋砚头也不回：“晚了，沈明哲。三十秒后，这栋楼就会变成废墟。“

沈明哲扑向控制台，输入“81982015“——他生日的倒叙。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个新窗口：“中止指令确认。请输入二级密码。“

“没用的。“宋砚冷笑，“二级密码只有我——“

沈明哲输入“小雪1224“——林雨妹妹的名字和忌日。

倒计时停在0:07，屏幕变绿，显示“系统已关闭“。

宋砚的表情凝固了：“你怎么可能...“

“林雨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沈明哲喘着气，“现在，结束了。“

宋砚突然从桌下掏出手枪：“不，是你要结束了。“

枪响的瞬间，一个身影从侧面扑来，挡在沈明哲面前。子弹击中那人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病号服。

“白薇？！“沈明哲接住她下滑的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苍白的脸。

宋砚也愣住了：“你...你怎么...“

白薇虚弱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追踪器...植入我体内...你们永远找不到...“她咳出一口血，“警方...已经包围...酒店...“

远处传来警笛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宋砚咒骂一声，转身就跑。沈明哲想追，但白薇的血浸透了他的衬衫。

“别...追...“白薇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听我说...你母亲...不是自愿的...宋砚用药物...控制她...就像控制我...“

沈明哲紧紧抱住她：“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

白薇的呼吸越来越弱：“还有...最重要的事...“她的嘴唇贴近沈明哲的耳朵，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话。

沈明哲瞳孔骤缩：“这不可能...“

白薇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沈明哲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耳边回响着她最后的话：

“宋砚...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三天后，沈明哲站在墓园里，面前是两座新坟——白薇的，和宋砚的。后者在逃跑途中被警方击毙，死前疯狂大笑，喊着“父亲会为我骄傲“。

季昀医生静静地站在他身旁：“DNA结果出来了。宋砚确实是你父亲的私生子，比你大两岁。“

“所以他恨我。“沈明哲盯着墓碑，“恨我拥有他永远得不到的父爱和合法身份。“

“仇恨扭曲了他的灵魂。“季昀轻声说，“你父亲当年发现他挪用公款时，可能并不知道那是自己儿子。“

沈明哲想起母亲在医院的坦白。宋砚是父亲大学时代一夜情的产物，母亲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才发现这个秘密。而宋砚接近母亲，正是为了报复“抛弃“他的生父。

“白薇...她早就知道？“

季昀点头：“她卧底期间发现的。这也是她坚持要亲手抓住宋砚的原因——为了保护你。“

沈明哲弯腰在白薇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无论最初的动机如何，她最终用生命偿还了谎言。这已经足够。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雨拄着拐杖走来，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拆除，但走路仍不太利索。

“你母亲的情况好多了。“她说，“医生说再有一周就能出院。“

沈明哲点点头。母亲是幸运的，白薇提供的解药及时清除了她体内的控制药物。二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

“对了，“林雨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白薇留给你的。医院护士在她入院时就保管着，说如果她...就交给你。“

沈明哲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城东柳巷17号，我们的新家。——永远爱你的薇“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那是他们曾经开玩笑说要买的湖边小屋，没想到白薇真的买下了它，还装修成了他们梦想中的样子。

“你准备怎么办？“季昀轻声问。

沈明哲望向远处湖面上闪烁的阳光：“活下去。记住该记住的，放下该放下的。“他转向两位女士，“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段路。“

离开墓园时，沈明哲的手机响了。是陈律师，说有个好消息——国际刑警根据白薇提供的线索，成功捣毁了“幽影会“在亚洲的主要据点。

“还有，“陈律师补充，“季行长想见你。他说要当面感谢你救了他一命。“

沈明哲答应明天去拜访。挂断电话后，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突然注意到对面咖啡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坐在窗边，正小口啜饮咖啡，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二十年来第一次，他看到母亲脸上平静的微笑。

出租车来了。沈明哲拉开车门，最后看了一眼白薇长眠的方向。风中似乎传来她轻柔的声音：

“好好活下去，我的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