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5年10月。

科曼奇部落有一半人决定向北迁徙，剩下的则同意向墨西哥帝国投降。当时，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不愿投降的科曼奇人北上。

“不过剩下的人数比预想的多。”

对于一个天性好战的游牧民族而言，指望他们一败涂地就屈服，未免有些贪心。他们误以为墨西哥动员了远超实际规模的大军，且认为对方拥有强大的武器和战术，自己毫无胜算。这种恐惧让他们即便只剩半数人，也不敢轻易行动——毕竟去了美国，恐怕也会面临类似的局面。他们觉得，就算通过贸易活动收集情报，也难以摸清各国的细微内情，既然美国在体量上与墨西哥相近，想必也拥有相当的实力。

“在北部边境建立定居点，把电报线路往上重新部署。绝不能让离开的人再回来劫掠。”

“是，殿下。”

科曼奇的领地“科曼奇利亚”消失后，原本环绕该区域的电报设备和线路便失去了作用，但这些昂贵的装备不能浪费。“重新部署后还得延长线路，要覆盖整个边境。”目前2000公里的电报线远不足以覆盖长达3900公里的北部边境。这2000公里是用私人经费建造的，剩余部分或许能申请政府拨款。“这对情报工作也有用。”此时，军事信息部队针对美国的间谍行动，应该已经开展几个月了。

正思索间，奇瓦瓦市法院对投降的科曼奇战士做出了判决：

“本法庭经审慎审理认定，科曼奇部落战士数十年来持续劫掠墨西哥多个村庄，拒绝墨西哥帝国政府的和平投降提议并以武力对抗，造成重大损失。据此，认定其犯下叛乱罪与抢劫罪，需对这些严重罪行予以适当惩处。依据相关法律及社会正义，判处每名科曼奇战士叛乱罪与抢劫罪合并执行40年劳役。此判决旨在确认其法律责任，为受害者实现正义。”

按说这种罪行判死刑也合理，但与其杀死这些能当劳力的人，不如让他们服劳役——某种程度上，这比死刑更残酷。“想想他们杀死的墨西哥人，就没必要同情了。”对于科曼奇的平民，他也不打算给予如楚马人或其他原住民那样的关照。毕竟，即便是没直接参与劫掠的人，也享受着劫掠带来的好处。

这些人既不能和同族聚居，也无法留在故乡。虽会给予移民待遇，但他们将以家庭为单位被拆散，送往全国各处的拓荒村庄或城市生活。

“你叫普希维克和苏吧？”

“是。”

面前这个被捆绑着跪地的前战争领袖，即将接受一项特殊任务。但在此之前，需要先盘问他。

“这把法国造手枪，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法国商人那里买的。他们和我们……”

或许是没料到会被皇太子亲自问话，此人紧张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法国商人早在路易·菲利普当政前就与科曼奇部落有贸易往来，最近甚至开始出售武器。

“果然，人的想法都差不多。”

墨西哥帝国与法国的关系，往好了说也只是冷淡。

法国曾在墨西哥独立前的殖民时期干预过新西班牙，独立后，美墨战争结束后，两国关系彻底破裂——毕竟墨西哥为了阻止法国插手，选择站在英国一边，狠狠挫败了受法国影响的西班牙，而谁先发起攻击并不重要。如今看来，法国是想利用科曼奇部落来损害墨西哥的利益。

“也罢，我之前也想对美国做类似的事，就不说什么冤冤相报了，但迟早要报复回来。”

科曼奇人迁往堪萨斯一带，本身就会给美国造成大麻烦。如果墨西哥帝国再秘密提供贸易支持，强化他们的力量，美国人只会更头疼。

“你去给那些逃往美国的同族带个话，”埃罗尼莫对普希维克和苏说，“严正警告他们：若再越过墨西哥国境劫掠，留在墨西哥的科曼奇族人的性命都会不保。你最好好好劝劝他们——毕竟这关系到你和你家人的命。”

普希维克和苏脸色煞白，颤抖着应下：“我、我一定把话带到。”

“再告诉他们，如果承诺不回墨西哥，安分待在那边，我们或许会和他们开展贸易。”

“是，小人明白。”

他重重叩首应命。埃罗尼莫随即派他和几名战士即刻出发。

与此同时，对其他科曼奇战士和平民的安置工作也已启动。不同于其他部落，墨西哥对科曼奇实施了强度极高的同化政策——毕竟这个部落规模庞大，若放任他们聚居，很可能维持自身认同，无法被帝国同化。被判刑的战士被派往全国各地的产业现场服劳役，平民则被分散到全国的定居点和城市。

1835年10月。

“必须让他们连怨恨墨西哥帝国的时间都没有。要是不尽快学会西班牙语，恐怕连生存都难。”

对留在新墨西哥的原住民部落进行归化的工作也已启动，政策与加利福尼亚、德克萨斯一致。

“看来这次可以留下你继续办差了。”

埃罗尼莫话音刚落，迭戈的脸色立刻明朗起来。

“是，殿下。移民局的官员们积累了经验，也领会了您的意图，加上我亲自撰写的详细指导方针，工作定会顺利推进。”

“很好。”

北部疆域如此辽阔，虽无法立刻全面整顿，但如今已没有势力能对墨西哥帝国造成实质性打击——北部领土终于全部平定。

与科曼奇部落作战的这几个月间，铁路工程持续推进，已连通加利福尼亚与德克萨斯南部。埃罗尼莫一行得以乘火车迅速返回墨西哥城。

尽管提前通知了军队凯旋的消息，却有一场始料未及的活动在等待他们。

“哇——！”

“是皇太子殿下！”

不知市民如何得知了抵达日期，从墨西哥城车站开始就挤满了人群。

“听说这次彻底平定了广袤的北部领土！”

“哇——！”

埃罗尼莫不知消息是从何处传开的，但他不得不骑马扮演威严的皇太子，在民众抛洒的花瓣与欢呼声中向皇宫行进。虽说有些意外，但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情倒也不坏。

照例举行的授勋仪式上，他趁机宣扬战绩——中央军的帝制派军官晋升后，皇权自然得以强化，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所有参战军官均获颁勋章，几位功勋卓著者还被破格提拔，而这些人选正是埃罗尼莫所提议的。

“向远征军司令奥古斯丁·埃罗尼莫授予一级勋章及奖金。”

埃罗尼莫自己也拿到了丰厚的奖金。

“这次又辛苦了，埃罗尼莫。战术令人印象深刻，当初送你去军校果然没错。”

父亲为他佩戴勋章时如此说道。

“感谢您，父亲。”

尽管借助了未来知识，但军校所学确实助益良多。授勋仪式一结束，埃罗尼莫便赶往皇宫——他出征期间，塞西莉亚顺利分娩，生下了儿子卡洛斯。这是西班牙文化圈常见的名字，曾被多位君主使用，是父亲早在产前就坚持定下的。

回到皇宫，埃罗尼莫拥住塞西莉亚问道：“我们的孩子睡得好吗？”

“嗯，夫君。”

看着熟睡的婴儿，埃罗尼莫心中满是新奇。他不敢吵醒孩子，只是静静注视，幸福感油然而生。

授勋仪式后休息了一周左右，父亲召见了埃罗尼莫。

“休息得如何？”

“很好，父亲。”

“抱歉打扰你休息，但法国又在胡搅蛮缠了。”

话题转向了债务。墨西哥帝国正逐步偿还债务，目前剩余债务为：欠英国、法国各1000万比索，欠美国400万比索，总计2400万比索。独立13年来，已偿还2100万比索——其中1150万比索的英国债务转嫁给了西班牙，美国的400万比索因原住民迁徙协议获得减免，即便除去这些，墨西哥也在持续偿还本金。能在当时列强近乎苛刻的利息要求下偿还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这次又是在账目上做手脚吗？”

英国和美国也曾有过不合理行径，但自美墨战争后，法国越发肆无忌惮。

“没错，他们硬说我们少还了20%。”

墨西哥的比索与西班牙银元、美元含银量相同，每次偿债都用货船满载银币运送，数目核对严谨。可法国人却总声称收到的金额比墨西哥实际支付的少，这种无理要求简直是公然掠夺。

“正因如此，才加急修建造船厂，不是吗？”

“是的。”

法国之所以敢如此胡作非为，是认定同为债权人的英国不会插手。一旦英国袖手旁观，单凭墨西哥从西班牙手中夺回的那支舰队，根本无力反抗。而现实中，英国确实知情却未干预。

“造船厂一完工，我就用海军预算开始建造军舰，但后续所需资金可不是小数目。”

“毕竟一艘战列舰就要30万比索左右，蒸汽军舰只会更贵。就算只造三艘战列舰，也得近百万比索。韦拉克鲁斯造船厂有3个大型船坞、4个中型船坞和5个小型船坞，要填满这些船坞，资金需求简直是天文数字——这让我真切体会到大英帝国掌控庞大舰队的威严。尽管开销惊人，但军舰建造必须加速推进。”

“父亲，正如之前所议，我们立即着手成立中央银行、发行海军债券。”

“好。”

埃罗尼莫深知，如今除了主动筹钱，已别无他法偿还法国那笔连本带利可能高达2000万比索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