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你和江姑娘认识？”

“认识。”

林冲停下脚步，拽住炅明渊，看着他的眼睛，恳切地问：

“江姑娘，是不是拜托你来拒绝我？”

长痛不如短痛，炅明渊直截了当地点头。“江姑娘没有与人——”

“好了，”林冲截住话头，摆摆手，示意炅明渊不用再说，“我明白了。”

他朝一旁的听雪看，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闭上嘴，只是沉默着转身。沉默地往外走。

在场几人对视几眼，身材瘦削的耗子道：

“炅哥，你，我，”

他结结巴巴道：“我们去陪老大散散心。”

书生把一捧野花递给炅明渊，“炅哥，你帮忙送给江姑娘吧，都是老大一朵一朵挑选出来的。”

炅明渊接过，点头答应。

兵头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没说。三人小跑追上林冲。

林冲忽然扭头看向炅明渊，轻声道：

“明渊，江姑娘，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她。”

“啊？”

炅明渊不知道林冲的脑回路怎么偏到这里的，他刚要解释，林冲已经回头走了。

他苦笑一声，和听雪说一声，也只能抱着那一大捧花走进去。

木门开着，江竹半趴在桌子上，伸出那只白皙的右手，纤细手指百无聊赖地摆弄棋子。听见脚步声，江竹抬起眼皮，嘴里叫道：

“你怎么又回——”

鲜艳的色彩映入她眼睛，江竹猛然从椅子上蹦起来，“花！”

她从炅明渊怀里抢走花捧，小心翼翼地摆到桌子上，白嫩的食指轻巧地戳着花瓣。

“白色的银铃花，浅蓝色的团花，还有好多枚嫩绿的月季花苞。绿色的...是圆叶草吧，一长串圆叶子，真好看。炅少侠，”江竹抬头，眼睛星星闪闪，“你从哪找来的？白和绿搭配得真清新。”

说罢，她吟道：

“嫩蕊枝头春意闹，野芳发处自欣荣。”

炅明渊丝毫不解风情，只是解释道：

“是你说的第二拨人。我把他们打发走了。他请我帮忙，把这捧花送给你。”

江竹眼神闪动。她轻叹一口气，那股兴致减少了一些。

“唉，早断早好。”

她站起身，取几个瓶瓶罐罐回来，把花捧拆开，几枝几枝地取出来花朵，插入到不同的瓶罐里。

等忙活完，她怔怔地看着几瓶花，忽然又开口。

“这么明目张胆，好歹也算留个念想。”

......

炅明渊再回到湖边的荻居时候，林冲已经全然正常了。炅明渊知道，这必定是林冲的伪装。这样的事情，炅明渊也解释不得。

他也有过荒唐岁月，自然知道，情动时分的少年总是偏执。

他纵然解释这其中误会，恐怕林冲也要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与江竹好好相处，不必在乎他林冲。

甚至这般自以为是的隐忍与付出，还会让林冲从心底收获欢愉。

炅明渊也就懒得解释了。

更何况，这里是吞噬星空宇宙，情情爱爱，从不在炅明渊考虑之中。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身法已然灵境，剑法却还没踏入，他练剑简直要入魔了。

炅明渊白天找董观复，甚至找夏执中疯狂切磋。晚上就睡在忘机园，翻阅各种剑理书直至深夜，一心想要跨入剑法灵境。

不过几天时间，炅明渊就把那件事抛在脑后。

日子在平淡中如水一样流淌。

八月底，宋开阳一家到了。

瑞昌镖局负责运输云峰城赋税，在云峰城至西蜀省城这条线路，每年总要走一次。再加上走镖运镖，也总有零星往省城来的大单子，因此，镖局十几年前就在省城最外侧置办了一处一进院子，以作落脚。

这处院子常年荒废。杂草丛生，屋宇破败。镖师和趟子手们偶尔住几晚，能遮风挡雨已算好地方，并无所谓。但宋开阳此次要带着妻子弟弟在此久居，这院子就不合适了。

因此，宋开阳着小厮、侍女们简单收拾院子，留下几个跟着来的镖师、趟子手看护，他自己领着宋水生出了门。

“哥，我们不去找渊哥帮忙吗？他先来两个月，肯定比我们熟悉省城。”

“水生，你要记住，”

宋开阳一边眼神扫视着沿街店铺，想找一处牙房，一边提点道：

“再好的朋友关系，你也不能事事都麻烦别人。能自己做的，哪怕费力一点，也要自己做。”

宋水生点头记下，刚要开口，看到宋开阳抬手指着街道对侧。

“水生，走，那边有牙房。”

两人进了牙房，找牙人讲明，要找一座四进的院子，最好靠近玄霜阁修道院。

牙人瞥一眼面色稚嫩的宋水生，笑着恭维：

“这位小公子今年是要参加内门试练吧？看起来就仪表不凡，定能一举入门。想来，这院子老爷是要买断吧？”

“买断。”

喜色在牙人脸上晕开。他在柜台底下翻出一摞大厚册子，凝眉想想，从中抽出一本，翻开来。

“老爷请看。修道院实则是一片被圈起来的山脉，处于省城西北侧。

在它附近，四进的院子，用料讲究、风水布局良好的有这么几处。

买断的价格么，大致在六千两到一万两白银左右。我带着老爷去看看？”

宋开阳脱口而出：“这么贵？！”

要知道，一副能抵御四重妖兽的兽铁甲胄，也不过一千两白银！哪怕算上给六司主管的贿赂，也不超过两千两白银。

宋开阳那副甲胄，是老宋镖头送给大儿子的礼物。它由兽铁先铸成钢丝，再编制而成甲胄。虽然也只能抵御四重妖兽，但其柔韧度远超过平常板甲，算得上是奢侈品。

那也才五千两白银！

六千两白银，一处四进院子...抢钱呢？

宋开阳这样的反应，让牙人心底浮起不屑。

‘我还以为真人不露相，是一条过江龙，没想到只是个土包子。’

但做这一行，讲究一个笑脸相迎。因此牙人依旧笑呵呵地解释道：

“省城里，莫说后天中期的武者们，就是后天后期，也不算少见。人家的宅院，占地宽广，又都靠近修道院，自然那一处的行情也就...”

见宋开阳面色犹豫，没有瞬时要换，牙人心底一喜，忽悠道：

“不过老爷，等小公子进了修道院，您想想，休沐时候，别人走两步就到家了，小公子如果还得横跨过城区......岂不是在同门面前丢面子？”

“要不，咱们先到实地去看看？”

宋开阳一咬牙，道：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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