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冰冷!
那不是寻常的冰冷,是能将骨髓瞬间冻结、将灵魂拖入九幽黄泉的极寒!那根从墨斗裂缝中探出的“手指”甫一触碰到我手腕的皮肤,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千年尸沼的腐臭和铁锈腥气的味道,浓烈得如同实质,猛地灌入我的口鼻!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迸,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那触感更是诡异绝伦——滑腻、粘稠,如同裹着冰冷粘液的某种软体生物的尖端,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硬**内核,像一根被冻僵的骨头。它没有指甲,顶端是钝圆的,此刻正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索般的缓慢**,沿着我手腕内侧的血管,一点点向上滑动。
它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肉仿佛被无形的冰针狠狠刺穿!一股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剧痛骤然爆发!但这剧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紧随而来的,是更深沉的、令人绝望的麻木。仿佛被触碰的地方,生机被瞬间抽干,只留下死寂的冻土。
“呃——!”剧痛和极寒让我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我想甩开,想尖叫,可全身的力气连同那点残存的意志,都被手腕上那根冰冷滑腻的“手指”死死吸住、冻结!那搏动的墨斗心跳声,此刻如同丧钟,一下下沉重地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爹!娘她…她不动了!”儿子带着哭腔的尖叫,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工棚的土墙,刺入我的耳膜!那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撕裂空气!
“柱子…柱子…救我…”媳妇微弱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非人的、仿佛从极远的水底传来的空洞感,“它…它在吸…吸我的魂儿…冷…好冷…”
嗡!
我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滚开!滚开啊!”我猛地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血红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根在自己皮肉上缓缓移动的邪异之物!爹的遗言、妻儿的惨叫、这邪物的亵渎…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愤怒和绝望点燃!既然挣脱不了,那就一起下地狱!
我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不是向后挣脱,而是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牛,红着眼,低着头,用尽全身的蛮力,狠狠将额头——朝着那不断搏动、裂缝里渗出阴寒之气的墨斗中心——死命撞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额头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糊住了我的眉毛和眼睛,带着浓烈的铁锈味——是我的血。撞击的力量透过颅骨,震得我眼冒金星,耳朵里一片轰鸣。但更剧烈的反应,来自掌下那个邪异的墨斗!
“咔啦啦——!”
一连串密集得如同冰层彻底碎裂的刺耳声响,猛地从墨斗内部炸开!那道原本细微的裂缝,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蔓延、分叉、崩解!无数细密的黑色纹路瞬间爬满了整个乌沉沉的墨斗外壳!
就在裂缝彻底崩开的刹那——
那只滑腻冰冷的“手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停止了在我手腕上缓慢的滑动!它那钝圆的尖端,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作用在皮肉,而是直透骨髓,疯狂地攫取着什么!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暖流——那是我的血!正被那根冰冷的手指,以恐怖的速度,强行从我的血管里抽吸出来!剧痛再次升级,仿佛灵魂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这疯狂的吸血,墨斗内部那股令人作呕的蠕动感骤然加剧!裂缝深处,不再是模糊的蠕动,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滑腻的指节后面,连接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难以名状的阴影,正被我的血液和那楠木中持续输送的污秽所滋养,带着一种沉睡了无数岁月的、贪婪到极致的饥饿感,**猛地向裂缝口挤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腐朽、仿佛埋葬了千万具尸骸的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汹涌地喷薄而出!
“嗬…嗬嗬…”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干涩,如同两块朽木摩擦发出的嘶哑气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我紧贴着墨斗的耳边响起!
那不是人类的声音!甚至不是任何活物能发出的声音!它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恍然大悟般的古老恶意**。
就在这诡异气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一声巨响!
工棚那扇并不厚实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板拍在墙上,震得屋顶簌簌落灰。
惨淡的月光混合着外面微弱的星光,猛地灌了进来,暂时驱散了门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是儿子!他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超越年龄的、最原始的恐惧。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是死死地盯着我按在墨斗上的双手,以及手腕上那根清晰可见的、正贪婪吮吸着的冰冷异物!
“爹!”他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声音撕裂得不成调子,“娘…娘身上!血丝…活了!它们…它们爬出来了!朝着…朝着这边来了!”
他的小手颤抖着指向门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通往里屋的黑暗过道。
顺着他的指向,我的血瞬间凉透。
月光下,在那片黑暗过道的地面上,几条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的、粘稠的“线”,正如同蜿蜒的毒蛇,扭曲着,蠕动着,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悄无声息地、却速度极快地——**正朝着工棚的门槛,朝着我,朝着我掌下那裂缝崩开的墨斗,急速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