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拉拢
第3章 拉拢
三日后,江都城东一座不起眼的小宅院内。
杨倓独自一人静坐在灯火昏黄的内室,
面前铺展着几张粗糙的城防图纸。这些图纸,都是这几日铁卫营兄弟们冒险刺探,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虽然不够精确,却已经勾勒出江都城内各支兵马的大致分布。
根据历史记载,宇文化及谋划江都兵变时,总共掌握了近万人的兵力。
其中以他本人和宇文成都的亲信为主,又拉拢了司马德戡、裴虔通等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杨倓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几个关键位置,眼神锐利如刀。
利益,永远是人性最大的软肋。宇文化及与司马德戡之间,必然存在矛盾与猜忌。
这便是他可以突破的缺口。
“殿下!”
墨五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几分紧张与兴奋。“张豹回来了,带回了重要消息!”
杨倓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将图纸收起,放入袖中。“让他进来。”
几日前那个凶悍无比的刀疤壮汉,此刻已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仆役装束,脚步也轻了许多,但右腿的伤势显然还未痊愈,走路时仍有些跛。
经过那一战,张豹对杨倓已是五体投地,甘心做他的爪牙。
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大事不好!卑职今日在宇文府外打探,无意中听到一则密谈。”
“宇文化及与司马德戡已经达成协议,准备在下月初一,趁陛下赴迎春馆游乐之际,发动兵变!”
一声炸雷,在杨倓心头轰然炸响。
比历史上的时间提前了!
原本江都兵变是在四月,如今才二月底,宇文化及竟然提前了行动!
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翻江倒海。预知历史的优势,正在迅速丧失。
变数,太多变数!是他的穿越,造成了蝴蝶效应,还是历史本就不像后世记载的那般精确?无论如何,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可探明他们的具体部署?”
杨倓声音冷静,不带丝毫波澜。
张豹摇了摇头:“只听到了模糊的时间,其他细节还不清楚。不过卑职留意到,宇文府这两日来往甚密的,有不少军中人物,其中就包括城南驻防的裴虔通。”
杨倓目光一凝。
裴虔通,江都兵变的另一个关键人物。
此人控制着城南近三千精锐,若是站在宇文化及一边,局势将更加危急。
“继续盯着,我要知道宇文化及的每一步动向。”杨倓沉声道,“另外,告诉兄弟们,最近几日都小心行事,不要暴露。”
“是!”张豹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内只剩下杨倓与墨五。
墨五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若是宇文化及真要动手,我们……该如何是好?”
杨倓眼神飘向窗外,
黑夜中的江都城,灯火稀疏。此时,皇宫内的炀帝杨广,
还在沉浸在歌舞升平中,全然不知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
他这个燕王,被时代的洪流裹挟,仿佛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备战。”两个冷静的字,
从杨倓口中吐出。“立刻联络铁卫营所有兄弟,三日内必须完成集结。”
“告诉他们,风雨将至,决战之日近了。”
墨五心中一震,躬身应道:“遵命!”
他正欲退下,
却见杨倓突然抬手。“等等。”
杨倓眸光闪烁,像是在思考什么关键问题。
“墨五,你可知城中有没有对司马德戡不满的将领?越有实力的越好。”
墨五思索片刻,猛然眼前一亮:“回殿下,城西防区的薛世雄,与司马德戡多有不和!此人虽为司马部下,却向来心高气傲,不服司马的管束。”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掌握着近八百精锐,皆是从关中带来的老兵,忠心可嘉!”
杨倓嘴角微微上扬。
薛世雄,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并不显赫,但此时此刻,却可能成为他撬动局势的关键一环。
“你与薛世雄可有交情?”
墨五略显尴尬地低下头:“不敢隐瞒殿下,卑职曾与薛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是在……在一处酒肆饮酒,彼此投缘,略微聊了几句。”
杨倓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很好,今晚你就去找他,就说燕王有请,要当面相谈。”
“记住,一定要秘密行事,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墨五面露犹豫:“殿下,薛将军毕竟是司马部下,贸然联络,若是走漏风声…”
杨倓眼中寒光一闪:“大厦将倾,墙头草自会寻找新的依靠。”
“薛世雄若有半点聪明,就该知道司马德戡参与兵变一事若败,他这个部下绝无活路。”
“唯有提前投靠,方能自保。”
“若是他不愿见我,那便算了;若是他敢背后告密……”
杨倓的声音陡然冰冷,“那就提前送他上路!”
墨五听得背脊一凉,却也明白事态紧急,没有回旋余地。
他郑重行礼,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杨倓独自一人,站在窗前,
看着夜色中的江都城,脑海中已经在推演各种可能的局势,
历史已经被改变,我必须更加主动。
宇文化及虽强,但他的同盟中必有弱点。
司马德戡,就是那个弱点。
而薛世雄,则可能成为我撕开这个弱点的利刃。
夜更深了。
江都城内一片寂静,唯有巡逻的士兵脚步声偶尔响起。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座庭院前。
墨五收敛气息,轻轻敲了敲侧门。
“是谁?”一个警惕的声音从内传出。
“告诉薛将军,是燕王府的墨五求见。”墨五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晰。
片刻寂静后,门悄然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一脸戒备地出现在门口。薛世雄。
这位城西防区的将领,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与警惕。
“墨五?深夜来访,有何贵干?”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确保没有旁人。
“将军,燕王殿下有请,事关重大,还请将军移步一叙。”
墨五躬身行礼,态度诚恳。
薛世雄眉头一皱,犹豫片刻,却终于点了点头:“稍等。”
不多时,他换了一身普通衣衫,悄然跟随墨五,消失在夜色中。
当薛世雄踏入杨倓的密室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燕王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然而,眼前这个身着劲装,目光如刀的年轻人,却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那绝非一个普通贵族该有的气质。
杨倓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薛将军,宇文化及与司马德戡密谋作乱,准备在下月初一动手,不知将军是否知晓?”
薛世雄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他确实听到过一些风声,却没想到燕王竟然掌握如此准确的情报!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挑明。
“殿下何出此言?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杨倓冷笑一声:“将军何必装糊涂?司马德戡早已将你排除在谋划之外,一旦事成,你这个碍眼的心腹,恐怕活不过三日。”
“若是事败,你作为司马部下,又岂能幸免?”
“两条路摆在眼前:要么追随司马德戡,做他的陪葬;要么投靠本王,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一环!”
“将军,你选哪一条?”
杨倓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直击薛世雄内心最深的恐惧与野心。
薛世雄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知道,今夜这一步已经踏出,再无回头路可走。
“殿下明鉴,卑职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二心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挣扎与恐惧。
杨倓却不为所动,冷冷注视着他:“将军若真忠心,为何不立即去向陛下揭发此事?”
“若非忠心,今日我二人密谈,又怎知不会被将军泄露?”
“将军心中,自有衡量。”
一番话,将薛世雄逼到绝路。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殿下神机妙算,薛某佩服!”
“不错,司马德戡确实有所动作,这些日子频频调兵,却对我避而不谈。”
“卑职早已看出端倪,却苦无对策。”
“今日能得殿下垂青,薛某愿意追随殿下,共同保卫社稷!”
杨倓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又是一个突破口!
“将军能明大义,实乃社稷之幸。”
他缓缓开口,“如今形势危急,我需要将军立即返回防区,秘密整顿兵马,听候调遣。”
“记住,表面上一切如常,决不可打草惊蛇。”
“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发出信号,届时将军只需率军按计划行事即可。”
薛世雄重重点头:“卑职明白!只是……殿下有何具体计划?”
杨倓目光如电,扫过薛世雄的脸庞:“计划自然是有的,但现在还不是告诉将军的时候。”
“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将军说是吗?”
薛世雄心中一凛,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多问,只得再次躬身:“卑职愚钝,请殿下恕罪!”
杨倓示意他起身:“时候不早了,将军速速回去吧,切记万事小心。”
“三日后,我会派人联络将军,届时再详谈。”
薛世雄告退而去,
杨倓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口许久。
薛世雄,八百精锐;铁卫营,虽只有二十余人,但皆是勇悍之士。
加上他的预知与谋划,或许真能开辟出一条生路。
宇文化及,他倒要看看,这场棋局,到底鹿死谁手!
杨倓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棋子已经开始落下,一场惊天的博弈,
正在江都城内悄然展开。而他,这个历史上早已成为牺牲品的燕王,将以全新的姿态,闯入这场江都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