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东方家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我站在大门外百米处的一棵古松上，观察着守卫换岗的规律。三天前那场激战后，大长老和张墨逃之夭夭，黑狐使者重伤遁走。张玄陵安然无恙——大长老根本没敢回张家。

但金人凤的威胁仍在。据张家的探子回报，他逃回金家后立刻集结了大批修士，同时东方家内部也开始出现异常调动。更令人担忧的是，东方孤月虽然安全，但体内余毒未清，仍需闭关。

“所以你要潜入东方家？“张玄陵当时眉头紧锁，“太危险了。“

“淮竹一个人应付不来。“我简短回答，“金人凤对她执念很深，一定会再出手。“

老家主沉思良久，最终点头：“那就伪装身份。我让影卫给你准备一个新的身份——游方修士林远，擅长符咒之术。东方家正在招募客卿，这是个机会。“

现在，我就顶着“林远“的身份站在东方家门外。易容后的面容平凡无奇，一身灰布长袍，背着个装符纸的竹箱。唯一没变的是眼神，但我刻意让它显得疲惫些，更符合一个漂泊修士的形象。

守卫换岗完毕，我整了整衣袍，大步走向东方家正门。

“站住！什么人？“守卫厉声喝问。

我拱手行礼：“在下林远，听闻东方家招募客卿，特来应征。“

“又一个想攀高枝的。“守卫嗤笑，“有什么本事？“

我从袖中抽出一张雷符，轻轻一抖。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细小闪电劈在旁边的石狮子上，留下一道焦痕。

守卫们面面相觑，态度立刻恭敬了些：“道长稍等，容我等通报。“

不多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引我入内。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偏厅。厅内已有十几位修士等候，看来应聘者不少。

“在这等着，待会儿三公子会来面试。“管事交代完就离开了。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暗中观察四周。这些修士大多修为平平，偶有几个金丹期的，也是靠丹药堆上去的水货。看来真正的强者不屑于做世家客卿。

正思索间，厅门突然打开。一个锦衣青年摇着折扇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口称“三公子“。

我跟着行礼，同时心中一凛——这位三公子腰间挂着的玉佩，分明是金家的信物！看来东方家被渗透的程度比想象的还要深。

面试过程很简单，每人展示一项绝活。我故意藏拙，只展示了一种常见的避水符。三公子看得意兴阑珊，直到...

“三哥，听说今天有客卿应聘？我来看看。“

这个声音让我后背一僵。淮竹！

她穿着一袭淡绿色长裙，发髻简单挽起，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阴影，显然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师妹怎么来了？“三公子——现在我知道他是东方家的三少爷东方明了——立刻堆起笑容，“这些粗人哪值得你费心？“

淮竹没理他，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父亲闭关前交代过，客卿选拔我要参与。“

“师傅那边有我呢。“东方明凑近淮竹，语气亲昵得令人作呕，“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淮竹微不可察地后退半步：“开始测试吧。“

一个接一个，应聘者上前展示本领。有人喷火，有人唤雨，还有个耍飞剑的差点削掉自己的手指。淮竹始终神色淡淡，偶尔点头，更多时候是摇头。

轮到我了。我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在下林远，擅长符咒之术。“

“刚才不是展示过了吗？“东方明不耐烦地挥手，“下一个！“

“等等。“淮竹突然开口，“林道长，能否展示些特别的？刚才的避水符...太普通了。“

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杏眼中有一丝探究，仿佛察觉了什么。难道认出我了？不可能，这易容术连张玄陵都赞叹不已。

“如小姐所愿。“我从竹箱中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纸，咬破指尖，用血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

东方明皱眉：“血符？邪门歪道！“

“三哥且看。“淮竹制止了他，目光紧盯着我的动作。

我轻喝一声“燃“，血符腾空而起，化作一只火焰小鸟，在厅内盘旋一圈后落在淮竹肩头，不但没烧坏衣服，反而让她周身泛起温暖的红光。

“这是...“淮竹惊讶地看着肩头的小鸟。

“炎阳符，可驱寒毒。“我解释道，“小姐气色不佳，想必是夜露侵体。此符能缓解一二。“

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淮竹体内有黑狐留下的阴寒之气，这符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淮竹轻轻触摸火焰小鸟，它立刻化作点点红光融入她体内。淮竹的脸色顿时红润了些，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多谢道长。这符咒...很特别。“

“雕虫小技而已。“我谦虚道，同时暗自警惕。淮竹的净灵体对灵力波动极为敏感，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面试结束，出乎意料的是，我和另外三名修士被留了下来。东方明明显不情愿，但淮竹坚持认为我的符咒术“对父亲疗伤有帮助“。

“林道长就安排在竹苑附近的客舍吧。“淮竹对管事说，“方便随时请教符咒之事。“

东方明脸色一沉：“师妹，竹苑太近了，不合规矩。让他住西厢吧。“

淮竹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没再坚持。我松了口气，住在竹苑附近确实太冒险，容易暴露。

管事领我们去了各自住处。西厢虽然偏远，但正合我意——更便于夜间活动。房间简单整洁，窗外正对着一片竹林，视野很好。

刚安顿下来，我就开始制作各种符咒。一是为了维持伪装，二是真的想帮淮竹驱除体内阴寒。黑狐留下的寒气不除，迟早会成大患。

傍晚时分，我正在画一道清心符，突然感应到有人接近。门被轻轻叩响。

“林道长，打扰了。“

是淮竹的声音！我迅速收起几道可能暴露身份的符咒，开门相迎。

淮竹换了身素白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玉簪，比白天更显清丽。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听闻道长尚未用晚膳，特地带了些斋饭来。“

我侧身让她进屋，同时警惕地感应四周——没有埋伏，她是独自前来。

“小姐太客气了。“我接过食盒放在桌上，“请坐。“

淮竹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符纸：“道长真是勤勉。“

“拿人俸禄，自当尽力。“我给她倒了杯茶，“小姐亲自前来，想必不只是送饭这么简单？“

淮竹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与我相触。刹那间，一丝净灵之力流入，与我体内的修罗之力轻轻碰撞。

我心头大震，急忙收敛气息。淮竹也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茶水洒了几滴在桌上。

“抱歉。“她低头擦拭水渍，“道长的手...很凉。“

“山野之人，气血不足。“我勉强笑道，同时拼命压制体内躁动的修罗之力。刚才那一触差点引发共鸣，太危险了！

淮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道长这手符咒之术，师承何处？“

“家传。“我早有准备，“先祖曾得异人传授，世代相传。“

“是吗？“淮竹轻轻拨动茶杯，“可那道炎阳符的画法，与我东方家祖传的'净炎咒'有七分相似。而净炎咒...从不外传。“

我后背渗出冷汗。大意了！确实借鉴了净炎咒的原理，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

“巧合罢了。“我故作镇定，“天下符咒本就有相通之处。“

淮竹不置可否，突然换了话题：“道长可听说过张家？“

“略有耳闻。修真大族，擅长杀伐之术。“

“最近张家出了个天才，叫张临渊。“淮竹直视我的眼睛，“据说身负修罗血脉，杀人如麻。“

我握杯的手纹丝不动：“哦？小姐为何提起此人？“

“因为他三天前救了我。“淮竹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就不见了。我在想...他会不会伪装身份...“

我的心跳加速。她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怀疑？

“小姐说笑了。“我轻笑一声，“那等人物，怎会委屈自己扮做客卿？“

淮竹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也是。是我多心了。“

她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明日我要去为父亲采集晨露配药，道长精通符咒，可否同行？“

这是陷阱还是真心邀请？无论如何，我不能拒绝。

“荣幸之至。“

淮竹离开后，我立刻检查房间是否有监听法术。果然，在梁上发现了一道隐匿的窥视符——想必是东方明的手笔。我假装没发现，继续画符，同时思索淮竹的意图。

她到底认出我了没有？

夜深人静时，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施展匿形术离开房间。东方家的布局我已熟记于心，很快摸到了核心区域。

借着月光，我看到东方明的院子里还有灯火。靠近一听，里面传来交谈声。

“...药已经下了，老东西撑不过七天。“是东方明的声音。

“金师兄说了，必须让淮竹亲眼看着父亲死，她才会死心。“另一个声音接道，“到时候你继承家主之位，淮竹归金师兄，皆大欢喜。“

“哼，那丫头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东方明冷哼，“今天还特意找了个符咒师，八成是想救老东西。“

“怕什么？那符咒师查过了，就是个江湖骗子。明天他们去采晨露，我们的人会'偶遇'，顺手解决了就是。“

我握紧拳头。果然有埋伏！幸好淮竹邀请了我，否则...

突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封印纹路发烫，警示有危险接近。我迅速隐入阴影，片刻后，一个黑影从屋顶掠过，方向正是淮竹的竹苑！

顾不上隐藏，我全速追去。那黑影身手不凡，几个起落就来到竹苑外，正要从窗户潜入。

我甩出一道禁制符，贴在窗棂上。黑影刚触碰到窗户，就被一道金光弹开。

“谁？“屋内传来淮竹的轻喝。

黑影见事败，转身就逃。我岂能放过，血刃无声挥出，直取其后心。黑影仓促闪避，仍被划破肩膀，却不停留，甩出一把毒针阻我追击，趁机遁入夜色。

我收起血刃，检查毒针——又是黑狐的手段！看来金人凤勾结黑狐比想象的还要深。

“外面何人？“淮竹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警惕。

我犹豫了一下，改变声线：“林远。见有贼人窥探小姐闺阁，特来查看。“

窗户开了一条缝，淮竹的脸在月光下如瓷般洁白：“多谢道长。贼人呢？“

“负伤逃走了。“我没提黑狐的事，“小姐无恙？“

“无碍。“淮竹打量着我，“道长深夜不睡，在府中游荡？“

“初来乍到，认认路。“我面不改色，“恰巧路过此地。“

淮竹似笑非笑：“西厢到竹苑，要穿过大半个府邸，道长这路认得可真远。“

我正想辩解，突然感应到多人接近——巡逻的守卫被惊动了。

“小姐保重，在下告辞。“我匆匆施礼，迅速隐入黑暗。

回到房间，我仔细复盘今晚的发现。东方明已经对老家主下毒，明天采晨露的路上还有埋伏，黑狐的人也盯上了淮竹...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更麻烦的是，淮竹似乎对我起了疑心。今天的种种试探，明显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竹梢。我摩挲着胸口的封印纹路，做出决定：无论如何，先确保淮竹明日的安全。至于身份...见机行事吧。

毕竟，一个符咒师“林远“能做的事，远没有“张临渊“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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