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转瞬即逝。

我蹲在一棵古松的枝桠上，黑色夜行衣与阴影完美融合。脸上戴着张墨特制的无面面具，能隔绝神识探查。下方小路上，一队金家修士正护送着某个重要物品缓缓前行。

这是家主交给我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截获金家送往北域门派的密信。过去三个月的残酷训练，今天终于要接受实战检验。

“记住，修罗不是莽夫。“张玄陵的叮嘱在耳边回响，“杀戮是最后手段。“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修罗之力。自从开始修炼《修罗诀》，每次战斗前都会有种嗜血的冲动，必须用意志力强行控制。

护送队最前方的是一名金丹初期修士，其余五人都是筑基期。按照计划，我只需要制造混乱，由埋伏在另一侧的影卫趁机盗取密信。

右手凝聚出一枚暗红色的灵力镖，瞄准队伍最后方的修士。就在我即将出手的瞬间，一阵清越的琴声突然从远处飘来。

琴音如清泉流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空灵。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

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护送队前方三丈处。月光下，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袭白衣胜雪，怀中抱着一张古琴。

“东方淮竹？“金家领队惊呼出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淮竹？我瞳孔微缩。东方家的天才少女，金人凤的师妹？她为何出现在金家的秘密护送路线上？

淮竹没有回答，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拨。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利刃般射出，最前面的两名筑基修士应声倒地，脖颈处浮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东方家与金家素无仇怨，“她的声音清冷如冰，“为何要在送给我师傅的丹药中下毒？“

我挑眉。有趣，看来今晚不止我一人在狩猎。

金家领队脸色大变：“胡说八道！那批丹药是...“

他话未说完，淮竹又是一抚琴弦。这次是三连音，三道音波呈品字形飞射而出。金家领队仓促拔剑格挡，仍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好强的实力！我暗自评估。单论灵力纯度，这个东方淮竹恐怕已经接近金丹中期。而且她的音攻手法极为精妙，每一击都恰到好处，不浪费分毫灵力。

金家修士迅速结阵，六人灵力相连，形成一道淡金色光罩。淮竹的下一波音攻撞在光罩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东方小姐，此事必有误会。“金家领队趁机喊道，“我们奉金人凤公子之命...“

“师兄？“淮竹的眉头第一次皱起，“不可能。“

“千真万确！这是公子亲手交给我们的...“

淮竹似乎动摇了，琴音停顿了一瞬。就在这刹那，金家领队突然甩出一把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淬了剧毒。

“小心！“我下意识喊出声。

淮竹的反应极快，古琴竖挡在身前，一层音波屏障瞬间形成。然而金针数量太多，仍有几根突破防御，直取她面门。

我的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了。修罗之力爆发，瞬间从树梢跃至淮竹身前，右手成爪向前一抓——“血煞爪“！

暗红色的爪影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将金针尽数拦截。针尖接触血煞之力的瞬间，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什么人？“金家领队厉声喝道。

我没回答，转身看向淮竹。近距离看，她比想象中更加...耀眼。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眼清澈如水，却又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此刻那双眼正警惕地盯着我。

“阁下是？“她后退半步，琴弦微颤。

“路过。“我压低声音改变音调，“小心那些针，用的是'蓝尾蝎'的毒。“

淮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如何知道？“

我没时间解释。金家修士已经趁机包围过来，领队更是祭出了一面铜镜法器，镜面开始凝聚刺目的金光。

“联手？“我简短提议。

淮竹犹豫了一瞬，点头：“好。“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我主近战，修罗之力灌注双腿，速度暴增，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每一爪都带起一蓬血花，但刻意避开了致命部位——不知为何，我不想在这个白衣女子面前展现太过血腥的一面。

淮竹则负责远程支援，她的琴音精准得可怕，总能在我闪避的间隙补上攻击。更奇妙的是，她的灵力与我的修罗之力接触时，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威力倍增。

“小心镜子！“淮竹突然警告。

我本能地一个侧翻，一道金色光束擦着肩膀射过，在身后岩石上熔出一个碗口大的洞。好险！

金家领队见一击不中，立刻调整铜镜角度。这次镜面光芒大盛，显然在积蓄更强一击。

淮竹突然跃到我身旁：“借力！“

我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双手交叠成踏板。她轻盈地踩上，我全力向上一托，同时修罗之力爆发，给她额外加速。

淮竹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金家领队，半空中琴弦急拨，七道音波首尾相连，形成一道螺旋音箭！

“七绝灭魂音！“金家领队面如土色，仓促间只能用铜镜格挡。

“砰！“

铜镜应声而碎，音箭余势未减，穿透了领队右肩。他惨叫着倒地，其余修士见势不妙，四散而逃。

淮竹轻盈落地，没有追击。她转向我，目光复杂：“多谢相助。不过...“

她突然拨动一根琴弦，音波直冲我面门！我急退，但仍被气浪掀飞了面具。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淮竹冷声道，“为何鬼鬼祟祟跟踪金家队伍？“

月光下，她的脸庞如冰雕般冷峻。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联手“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我说了，路过。“我保持着戒备姿态，同时暗自调动修罗之力。面具已掉，绝不能让她看清我的脸。

“路过的人不会认识蓝尾蝎毒，更不会这么巧出现在金家的秘密路线上。“淮竹的琴弦再次绷紧，“最后机会。“

我轻笑一声：“东方小姐不也一样？“

她眼神一凛，琴音骤起。这次不再是试探性的攻击，而是连绵不绝的音波风暴！我左支右绌，修罗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血色铠甲，仍被震得气血翻涌。

最诡异的是，淮竹的灵力似乎对我的修罗之力有某种克制作用。每次音波接触血铠，都会引起一阵刺痛，仿佛冷水浇在烧红的铁块上。

“净灵体？“我突然想起《修罗诀》中的记载，“你的灵力能净化邪祟？“

淮竹没有回答，攻势更加凌厉。一道音波突破防御，直击我胸口。剧痛中，封印纹路突然发烫，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涌出！

“吼！“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双眼完全被血色充斥。修罗之力失控了，化作实质般的血雾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岩石腐蚀。

淮竹脸色微变，急速后退，同时拨出一串清心音律。奇妙的是，这音律竟让我暴走的灵力为之一滞。

就在这瞬间的清醒中，我强行运转《修罗诀》中的封魔口诀，硬生生将暴走的灵力压回体内。剧痛让我单膝跪地，冷汗浸透后背。

“你...不是普通修士。“淮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那是什么力量？“

我艰难抬头，发现她已退到五丈开外，琴弦半张，随时准备攻击或撤退。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与你无关。“我嘶哑道，“我们的目标都是金家，这就够了。“

淮竹审视着我：“金家运送的到底是什么？“

“密信。关于天元会武的阴谋。“我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他们计划在比武时对各派天才下毒。“

淮竹的瞳孔微缩：“证据呢？“

我指向那名昏迷的金家领队：“他怀里。“

淮竹犹豫片刻，缓步上前，谨慎地从领队怀中摸出一个玉简。她快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师兄的名字也在上面...“

我趁机找回面具重新戴上。体内的修罗之力仍不稳定，必须尽快离开。

“信你已看到，告辞。“

“等等！“淮竹叫住我，“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一个不想看到金家得逞的人。“

“这上面说他们已经在三个门派中安插了内应。“淮竹的声音有些颤抖，“包括...东方家。“

我转身，看到她脸上罕见的脆弱表情。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凌厉的琴剑高手，只是个发现亲近之人可能背叛的少女。

“小心金人凤。“我最终说道，然后纵身跃入树林。

身后传来淮竹的喊声：“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跑出半里地后，一口鲜血终于压抑不住，喷在面前树干上。

“净灵体...“我擦去嘴角血迹，感受着体内仍在躁动的修罗之力。淮竹的灵力不仅克制我的力量，更奇怪的是，在被她的音波攻击后，血脉中那股常年存在的暴戾感竟然减轻了些。

这种感觉...像是常年浸泡在血污中的人，突然被清泉冲洗。

我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找到接应的影卫，确认密信内容是否已拷贝。至于东方淮竹...我们迟早会再见。

毕竟，天元会武的舞台上，东方家和张家，都避不开那场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