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宛？”

姜令愕然。

眼前女子，他自是识得的。

当年与张玄道一同入门，是为张玄道妹子，同父异母。

他们二人都出身于一张氏修行家族，族内修为不高，老祖也才练气后期。

是其族为师尊养护宗外灵植有功，以及他们二兄妹资质确实尚可，故而被师尊收入师门。

一开始只当灵植弟子培育，却不想他二人灵根虽杂，悟性却不错，尤其张灵宛于丹道有所领悟，师尊便令其拜入丹霞山，成为门内丹道弟子。

也正是借助丹霞山颇多丹材资源，此女才顺利踏入练气四层、五层，如今是为丹霞山内门，也即整个宗门内炙手可热的丹霞山女徒。

如那丹霞山的女弟子，往往都是眼高于顶，是为整个宗门最挑剔的。

其他山门女徒，这些年来偶尔有结成道侣的传闻，唯独丹霞山最为高贵，据说曾有筑基长老求侣丹霞山练气女徒，都碰了一鼻子灰。

故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征婚符诏会被丹霞山女弟子揭诏……但如果是张灵宛的话，倒也说得通了。

姜令不知说什么好，朝着旁边张玄道看了一眼。

张玄道当年悟性更佳，其乃木雪山三灵根，灵根厚重，本该稳妥，却因悟性过聪，心事太多，终日囿于糟心事中，修行耽搁，如今反倒不如他妹妹了。

但这般婚事，终究需要尊长开口，而张玄道正是张灵宛兄长，长兄如父……

“我不同意！！！”结果已如预料，张玄道拿他妹妹没办法，此刻留意到姜令目光，当即往前一步，挡住自己妹妹，朝着姜令勃怒大叫。

便是打死他，都不可能同意！

“姜令，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张玄道精神振奋，他巡山一夜，本该白日休息，但猝闻姜令寻妻，便赶过来看看热闹，顺便宣扬一番姜令丑事，只要姜令诸事不顺，他便诸事暴爽。

可现在谁知道轮到他不爽了！

张玄道死死盯着姜令，却猝感手心一松，赫然是张灵宛甩开他手掌，那袖子轻飘飘朝着姜令拂去，他漂亮妹子竟抓住姜令手腕。

“姜师兄，我主修的，是木法……”张灵宛看了一眼手中符诏中赏物，从那对木法修士有所参悟助益的百花玉露丸便可见，姜令欲求的是对灵植堂有所助益的道侣。

其次。

“师兄是霜金灵根，霜者，可与我木法相合，而金，亦与我火雷相融。”

张灵宛认真看着眼前姜令，灵根之说，世间修士灵根愈贴近五行本源愈好，小清河宗收录门徒的最低要求，即灵根中至少有一种是五行之属。

除却五行之外，世间修士灵根多为杂项，多是从五行中衍变出来的殊异灵根，如她灵根中的雷属，便衍自火属。

有了这雷属，即便她身具两道五行灵根，却也只能被称为杂灵根。

世间修士多为杂灵根，那种五行纯净的灵根少之又少，每一个都可为天骄。

比如方才这些弟子门人所言的玄烨山萧亲传，便为金火双灵根，没有衍生杂项，极为纯净，故而为天骄，修行进境也快，是为同代亲传第一。

至于灵根中没有纯净五行灵根，而只有衍生殊异灵根，则便为传说中的异灵根了，这般灵根者更适宜修旁门左道，许多邪魔歪道之修便多是这种异灵根。

而至于姜师兄的霜金灵根，霜者源于水属，金者则无比纯净，且他灵根并无主辅之说，霜金纯度相当，极为罕见。

如她的木火雷三灵根，则火雷为主，木属其实纯度极低，故而她不适宜留在灵植堂，而更适合丹霞山修丹道。

可即便在丹霞山修行丹道，本该以火法为主，她却一直以来以木法为主修，这乃本末倒置，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已该踏入练气六层。

“木法……”姜令怔怔，讷讷张了张嘴，仅从灵根来看，此女确实与他挺合适的，该做道侣，但她一丹霞山丹徒，虽说修木法也不算偏离道途，可她木属极低，否则当年师尊也不会将她转送丹霞山……

如此看来。

“我。”姜令张了张嘴，本该因觅得道侣，尤其还是如此卓绝之道侣感到欣喜，可反而此刻心中有些怯了，张玄道妹子身份不说，更舍弃火雷法道，十余年来主修木法，其中心意不言自明。

这也是他为何觉得，若是张灵宛来揭诏，似乎就说得过去了。

毕竟其兄妹初入门时，都是跟在他身边做事，相比行事霸道的张玄道，此女向来惯爱跟在他身边修行，后来师尊将其送入丹霞山，她也时常回来灵植堂看看，主要是寻他。

但自十五岁那件事之后，无论是他被同门耻笑，还是此女师尊严禁她再去灵植堂，尤其是寻他，他二人都已有数年未见。

如今再见，若非符诏传讯中点明她身份，他一时间都恍惚认不出来。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张灵宛明媚照人，无论姿容还是身段，似乎都正合他符诏中所写要求，尤其年龄相当，道途极佳，若能结成道侣，日后所诞子嗣定也是麒麟子！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若随便换个人来，他都愿意立刻去结成道侣，可这张灵宛……

姜令看一眼气冲斗牛的张玄道，以及感受着张灵宛渡入手中的木属灵力，她确实主修木法……她灵根木属净度极低，却主修木法，将木属提升至与火雷相当……便是为了与他霜金灵根相合吗？

“灵宛师妹……”

“师兄，你还是看不上宛儿吗？”

“这个……”姜令一怔，无言看着眼前张灵宛有些委屈幽怨的小脸，他素来对其称呼都是灵宛师妹，可从未叫过什么宛儿，毕竟另有一个“婉儿师妹”，自他入门便与他亲近。

奈何世事变迁，如今那婉儿师妹已成萧师姐，更从他练气三层后，鲜少见过面。

这么多年了，还在吃醋吗？

“并非……并非师兄不答应，只是……”姜令难言，还是咬牙将自己境况说出来，以免张灵宛数年未见，对自己不甚了解。

三月后就将降为外门执事，此事改无可改，其外寻觅道侣也并非只为道侣，而是为了……为了子嗣后代。

“啊？”张灵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姜令所求是这种事，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张灵宛深呼吸片刻，认真盯着姜令眼睛：“我可以！”

“张灵宛！！！”张玄道勃然大怒，然而却无人关注他勃然大怒，毕竟他位阶太低，一个外门执事，便是眼前二人的师弟或亲哥哥，也没有他指手画脚的份。

张灵宛倒真的朝张玄道瞧了一眼，却没在意。

当年师尊领入门，她这哥哥见了姜令便自惭形秽，先是囿于不如姜令优秀中。

他在家族时，是被视为举族天骄，捧在老祖手心里都怕化了，但来了小清河宗，此地几乎处处都是他这种“天骄”，更何况还是跟当时的真正天骄姜令共处一堂。

他自觉处处不如姜令，行事便愈发霸道，尤其是对她这个妹妹，做任何事都是颐指气使。

后来姜令师兄困于修为境界，灵植堂师尊却还是倾注心力于姜令身上，她这哥哥就更是嫉妒怨恨，时常跑去丹霞山与她唠叨抱怨……却从无人看见，那几年中姜令师兄的艰苦独行。

她跟姜令相处极多，曾听闻姜令讲过他思乡，更看见过姜令这个表面素默淡然，甚至有些冷淡的天骄师兄，私下里踌躇怯弱，终日害怕令师尊失望，令家族蒙羞，令同门看轻。

他有他的骄傲，却如今将这份骄傲放在同门面前任其践踏。

她不知姜令因何急着寻求道侣，但她也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了。

“师兄，宛儿，虽不如那位婉儿师姐……但宛儿从八岁时候就说过，长大了要嫁给姜令师兄……从没变过。”

“……”

“张灵宛你住口！！！姜玄令你敢，我定杀了你！！”

“……”姜令看看眼前眸含真情的张灵宛，又看看眼前【香火成道】，虽极度心急，还是说了一声，“我前途未卜……”

“若非师兄前途未卜，宛儿能有机会吗？”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