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合死了。

宁川听秦桓说，他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哑然失笑之余，不禁有些触动。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些人的性命当真是一毛不值。

话说回来，大乾王朝的人是真的多。

不完全统计，仅仅一个宁州，就有数千万人口。

之前宁川一直居住在城内，很少去往城外，对底层百姓没有多少概念，当他初次来到东阳城外的奴隶市场，眼界大开。

奴隶市场在东阳城南，靠近龙首山的山脚。

那里是一根根木头和枯草搭建而成的茅屋，连绵数十里，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冲天而起的臭气和些许嘈杂。

生活在这里的人，被称为贱奴，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底层，连一些城中的乞丐都不如。

同样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乞丐至少还有自由。

宁川越是临近奴隶市场，越是能够感受到这里的残酷，一种生不如死的凄凉感弥漫在贱奴堆中。

经营这座奴隶市场的人是东阳城城主罗真的族弟，名叫罗修。

罗修容貌清瘦，穿着一身短打布衣，一听说宁川到来购买仆人，亲自从一间帐篷里出来迎接。

东阳城很大，大到有数万奴隶。

东阳城又很小，小到短短几日，宁川的名头就在城中传开。

昔日秦家赘婿宁川，韬光养晦三年，一朝修炼成为筑基强者，豪掷六百颗灵石立府。

毫不夸张地说，宁川就是一些流民和乞丐的人生榜样。

宁川朝着罗修拱手行了一礼，微微颔首：“劳烦罗兄，在下宁川，只因府中空虚，此番前来挑几个仆人使唤。”

“好说，好说。”罗修面含笑意，热情地回了一礼，“家兄早有吩咐，宁兄弟尽管挑选，若是有能看得上眼的，那是最好。”

二人寒暄过后，互相打量了一眼。

宁川双目之中拂过一抹淡金色的玄光，动用起洞玄之眼，不免心中一震。

想不到罗修是一位修士，还是筑基境圆满的强者。

罗修同样心中震动，一时间他竟然看不出宁川的修为虚实，更是不敢轻慢。

宁川一边走，一边看着沿途的奴隶。

“都站好！”随着罗修跟班一声令下，这些脚上绑着镣铐的奴隶从茅屋中蜂拥而出，接连站到各自茅屋门口，“今日有大人物前来挑选仆人，要是被看中，你们就能解脱了。”

奴隶们惊疑不定，探着头打量着走在大路中间的宁川和罗修等人。

这些奴隶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一些拖家带口，个个面黄肌瘦，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不过，得知有人前来挑选奴仆，他们依旧打起精神，有的还特意用水洗了把脸。

罗修陪着宁川逛了起来，介绍起奴隶市场的情况：“他们大多数人被至亲卖到这里，还有一部分人主动来奴隶市场碰运气，总之他们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怜家伙。”

宁川随口问道：“价格如何？”

“女人的价格最高，尤其是相貌不差的，一次性赎买要上百两银钱，老弱病残最便宜，几两银钱就能带走。”

“他们之前的身份呢？”

“都来奴隶市场了哪有什么身份，你买回家之后还要重新给他们起个顺耳的名字。”罗修耐心地指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像这种老东西根本没有人要，若不是我收留他，或许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岭了。”

宁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公子，求求你买了我吧！”那个老头鼓起勇气，朝着宁川下跪磕头，“别看老奴年事已高，什么都能做，还好养活。”

不等宁川有所反应，罗修的跟班一脚将那个老头踢翻在地，训斥道：“别坏了客人的心情，我晚上把你扔到坟地里。”

宁川摆了摆手，劝说道：“算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老头吓得缩了缩脖子，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站好，感激地朝着宁川看了一眼。

“宁兄弟不必有什么恻隐之心。”罗修轻笑一声，语气淡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这就是他们的命，每隔一段时间我还会清理一批卖不出去的废柴。”

当真是残酷。

阶级分明。

宁川暗自咂舌，望着看不到头的人影，感慨道：“这么多命如草芥的人，我就是有恻隐之心又能如何呢！”

“越穷的人越要生孩子，生了又养不活。”罗修早就习以为常，“不说咱们东阳城，整个宁州乃至大乾，最多的就是人，毫无用处的废人。”

“确实。”

“他们都想生一个资质不凡的修士，可自古以来，修炼资质以血脉相传，凡人交合哪有那么容易突破天命的限制。”

“或许有罗兄说的原因。”宁川不敢苟同，“在下看来，繁衍生息乃是生而为人的本能罢了。”

“呵呵，各个修行世家为何刻意节制？”罗修自问自答，“还不是因为血脉越传越稀薄，除了前面几个子嗣，后面大多也是庸才，这就是天命。”

“受教了。”

宁川亦有同感。

他想起了秦铭和魏晋，都是嫡系长子，二人的天赋也是各自家族中的佼佼者。

修行世家比起俗世凡人来说，还有一个莫大的优势。

那就是他们的眼界。

生的孩子多而平庸，资源就不够分。

俗世凡人只管生，他们很多人根本不会考虑到修炼资源的事。

宁川想到了自己。

从秦衍出生之后，他身上多了一个开枝散叶的天赋宝树。

也不知自己多生些孩子，会有什么变化。

以前他身为秦家赘婿，生子之事由不得自己全权做主。

如今他开阁立府，即便是纳些侍妾倒也无关紧要，就是不知是福是祸。

来日方长。

宁川眼下并不急着生孩子，他还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当务之急还是站稳脚跟。

何况，就算生了孩子也只是一个开始，为人父母终究要承担责任。

罗修陪着宁川转了一大圈，见他迟迟没有决定，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宁兄弟，你想找什么样的仆人？我来帮你参详一二。”

其实，宁川是想找有修炼资质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

他这一路上并没有闲着，一直用洞玄之眼查看这些奴隶的资质，结果大失所望。

最不济也要年富力强，还能看家护院。

可他目之所及，尽是一些老弱病残。

少有一些青壮，也是浑浑噩噩，实在不堪入目。

也是。

能把自己混到奴隶市场的人，除了先天条件不足，多少都有点问题。

宁川思索片刻，放低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