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脉胎动
第4章 龙脉胎动
子夜的药浴蒸腾着白雾。
林砚泡在第七桶淬骨汤里,滚烫的药液混着艾草味钻进鼻腔,却压不住脊椎处的灼痛——自从骨脉口之战后,眉心的骨契印记便时不时发烫,像有根细针在一下下戳着骨髓,昨夜更是梦见初代指挥使的石像开口,说“骨锁将开”。
“第三百一十次药浴。”他摸着拳套上新增的裂痕,那里嵌着半枚从骨巫碎骨里捡的锁链暗纹,此刻正泛着微光,“父亲当年泡到第几桶时,摸到淬骨境五重?”
铜盆边缘突然响起“嗒”的轻响。林砚抬头,看见窗棂上落着只羽毛泛青的夜枭,爪子上缠着块染血的布条,正是昨夜巡逻时遗失的镇北军腰旗残片。他刚要伸手,夜枭突然振翅飞走,布条飘落时,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枚骨片——幽蓝色,边缘刻着与沈夜画像上相同的锁形纹路。
“又是骨巫的东西。”他皱眉捡起骨片,指尖刚触碰,眉心印记突然爆亮,金色光芒与骨片的幽蓝在掌心相撞,竟发出清越的共鸣声。更诡异的是,药浴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骨脉口深处的景象——无数根泛着荧光的骨骼从山壁里伸出,像沉睡千年的巨手,正缓缓攥紧。
“龙脉在动!”
林砚猛地起身,水珠顺着他泛红的皮肤滴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坑——这是淬骨境五重才有的“骨凝”征兆,骨骼强度已能媲美精铁。他胡乱披上棉甲,抓起墙角的环首刀就往外跑,靴底碾过那枚骨片时,听见“咔嚓”轻响,碎骨竟化作光点融入他的脚骨,带来一阵酥麻的暖意。
镇北城楼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像一串被吹歪的红月亮。林砚刚冲上垛口,就看见骨脉口方向腾起幽蓝雾气,那雾气里裹着细碎的骨骼残骸,正顺着山风往镇北城飘来,所过之处,城墙砖缝里的骨纹铁竟开始渗出黑锈。
“全体注意!”千户的吼声带着破锣般的沙哑,“龙脉灵气被骨咒污染了,守好各门的‘镇骨鼎’!”
林砚望向城中央的镇骨鼎——那是初代指挥使留下的青铜巨鼎,鼎身刻满镇北军历代武者的骨纹,本该散发温润的金光,此刻却在幽蓝雾气里泛着微光,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他忽然想起骨巫临死前的话:“当骨契的两半相遇,龙脉就会苏醒”——难道那半枚碎骨,就是唤醒龙脉的钥匙?
“林砚,你去鼎边守着!”千户扔来柄刻着骨纹的短刀,“鼎里的灵火要是灭了,龙脉灵气会彻底被骨咒侵蚀!”
短刀入手时,林砚听见刀身传来细微的震颤,像在呼应他体内的骨契。他冲进镇骨鼎所在的广场,看见鼎下的灵火只剩三簇,正被幽蓝雾气压得忽明忽暗,鼎身的骨纹已有半数褪色,露出下面斑驳的铜锈。
“不能让火灭了。”他咬牙割开掌心,淬骨境四重的血液混着金色灵力滴进鼎中,灵火突然“腾”地窜起,映得他眉心印记亮如晨星。但下一刻,幽蓝雾气里传来尖锐的嘶吼,无数骨虫顺着风向扑来,那些虫子长着蛮人面孔,却由碎骨拼成,口器里喷出的寒毒,瞬间在鼎身冻出冰花。
“来啊!”林砚挥刀砍向最近的骨虫,刀刃与骨甲相撞,迸出一溜火花。他发现这些骨虫的关节处都缠着锁链暗纹,正是沈夜当年留下的骨咒标记,每当刀刃砍中标记,骨虫就会发出惨叫,化作碎骨散落——原来骨契之力,能克制这种禁术。
当第七只骨虫被斩碎时,鼎里的灵火突然剧烈跳动。林砚看见火光中浮现出初代指挥使的虚影,那人穿着与沈夜相似的旧甲,眉心的金色印记却带着悲悯,他的指尖往镇骨鼎中心一点,灵火竟化作金色骨链,顺着林砚的掌心钻进体内,在脊椎处绕了三圈,才重新落入鼎中。
“以骨为链,镇住龙脉乱象……”虚影的声音像从远古传来,“孩子,记住,骨契的两半不是敌人,是……”
话音未落,幽蓝雾气突然暴涨。林砚看见骨脉口方向升起一根巨大的骨柱,那骨柱表面刻满蛮人的咒文,顶端嵌着半枚幽蓝骨契——正是沈夜当年偷走的那半枚。骨柱轰然砸向镇骨鼎,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涌出带着腥味的灵气,竟带着初代指挥使脊骨的气息。
“不好了!龙脉核心露出来了!”瞭望塔传来惊呼。林砚看见骨脉口的山壁彻底崩塌,露出深不见底的洞穴,洞穴中央悬浮着一根泛着微光的脊柱,脊柱周围缠绕着金色与幽蓝的灵气,像两条缠斗的巨蛇,正撕扯着洞穴顶部的岩石。
那是初代指挥使的脊骨。
林砚感觉体内的骨契之力疯狂涌动,眉心印记与脊骨同时发亮,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往洞穴方向跑。他听见千户在身后大喊“回来”,却无法停下脚步——那脊骨上的气息,像父亲的手,在轻轻拉着他,又像沈夜的骨咒,在冷冷盯着他。
洞穴内的温度低到极点。林砚看见脊骨周围漂浮着无数骨片,每片都刻着镇北军的战纹,那是历代武者死后,自愿将骨头献给龙脉的证明。他刚要靠近,幽蓝灵气突然化作骨手,抓住他的脚踝,竟将他往脊骨 opposite方向的幽蓝漩涡里拖——那里悬浮着半枚幽蓝骨契,正发出与他体内相同的共鸣。
“原来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林砚抬头,看见戴着青铜眼罩的身影站在幽蓝骨契旁,正是本该死去的骨巫——不,此刻他胸口的锁链暗纹已经消失,露出与林砚眉心相同的金色印记,只是左眼依旧缠着绷带,“沈夜大人说过,骨契两半相遇时,龙脉会打开真正的门。”
“你没死?”林砚挣扎着挥刀,却发现刀刃在幽蓝灵气里变得极钝,“你到底是谁?”
“我叫沈明。”对方扯下眼罩,左眼竟与林砚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穿过瞳孔的骨疤,“沈夜是我祖父,当年他偷走半枚骨契,不是背叛,是想替陈指挥使解开骨契诅咒——你以为初代指挥使真的自愿用脊骨镇龙脉?他是被人族高层逼的,那些人怕龙脉灵气太强,会威胁他们的权柄。”
这话如惊雷劈中林砚。他想起祠堂暗格的纸条,父亲那句没写完的“你……”,忽然意识到,或许镇北军流传百年的“英雄传说”,藏着另一种真相。
“不可能……”他摇头,却看见沈明指尖按在幽蓝骨契上,两道骨契的光芒竟开始融合,初代指挥使的脊骨发出清鸣,周围的金色灵气不再排斥幽蓝,反而渐渐缠绕在一起,“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蛮人要用骨咒攻城?”
“因为蛮人想借骨契之力复活‘骨神’,而我们……”沈明的指尖往脊骨方向一指,幽蓝与金色灵气竟化作钥匙形状,插进脊骨顶端的凹槽,“想让初代指挥使的灵魂解脱。”
脊骨突然爆发出强光。林砚感觉体内的骨契印记在发烫,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椎往上涌,竟在眉心凝结成完整的骨鹰印记——金色与幽蓝交织,翅膀边缘缠着锁链状的光纹,那是骨契两半合一的征兆。
“接住它!”沈明大喊着抛出幽蓝骨契。林砚本能地伸手,两枚骨契在掌心相撞,瞬间化作流光钻进脊骨,初代指挥使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悲悯,而是带着释然的笑。
“百年了……终于等到骨契合一的人。”虚影的指尖点在林砚眉心,一股记忆涌进他脑海——镇北之战后,人族高层怕龙脉灵气太强会诞生“骨圣”,威胁统治,便逼陈玄霜用自身脊骨镇住龙脉眼,沈夜为救兄弟,偷走半枚骨契想破阵,却被误会成叛徒,从此带着族人躲进蛮人部落,暗中守护另一半骨契。
“原来……父亲知道真相。”林砚望着虚影渐渐消散,感觉眼角发烫,“所以他把我留在镇北军,让我用正统骨契唤醒你?”
初代指挥使的虚影没说话,只是抬手按在他肩上。林砚听见体内传来“咔嚓”巨响,不是骨骼断裂,而是某种枷锁打开的声音——脊骨处的骨契之力不再紧绷,反而像溪水般流畅,连带着丹田的灵力,都变得温润如玉。
“龙脉核心的门开了。”沈明指着脊骨后方的光门,那里浮现出无数骨纹组成的通道,“里面藏着初代指挥使的骨圣传承,还有……镇北军真正的秘密。”
洞穴外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林砚回头,看见镇骨鼎的灵火已经重新燃起,金色光芒驱散了幽蓝雾气,城楼上的兄弟正在欢呼,千户举着酒壶往地上洒,显然是以为危机解除。
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走吗?”沈明往光门迈出一步,回头时,左眼的骨疤在光芒里泛着微光,“里面可能有让骨契彻底解脱的方法,也可能……是新的诅咒。”
林砚摸了摸眉心的完整印记,想起老周的尸身,想起父亲的牌位,想起镇北城里升起的炊烟——不管真相如何,他的骨头已经做出了选择。
“走。”他握紧环首刀,刀刃在龙脉灵气里泛起微光,“既然骨契是两半合一,那我们就一起看看,这高武世界的真相,到底藏在骨缝里,还是……光门后。”
光门在眼前展开,骨纹组成的阶梯延伸向黑暗深处。林砚迈出第一步时,听见体内的骨骼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鸣,像千万个铃铛同时敲响,又像战鼓擂动,为即将到来的征程,奏起最激昂的前奏。
镇北城外,雪又下了起来。但这次的雪,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意,反而混着龙脉灵气的温润,落在城墙上,落在镇骨鼎上,落在林砚新长出的骨纹上——那是属于骨契合一者的印记,也是通往高武世界更高处的钥匙。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