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早已响过，空旷的校园沉浸在寂静的黑暗里，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教学楼大部分窗户都已漆黑，如同沉默的巨兽。

李毅背着那个破旧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出灯火通明的教室。

他刻意走得很慢，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刚走下楼梯，转出教学楼的阴影，一个单薄的身影就猛地从旁边冬青树的暗影里冲了出来，拦在了他面前。

是苏雪。

昏黄的路灯勉强勾勒出她的轮廓。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眼眶红肿，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极致的脆弱和绝望之中，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李毅……”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助和哀求，“求求你……别走……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就几句……”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李毅的衣袖，却又怯怯地缩了回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李毅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苏雪被他看得心头一悸，那眼神太冷，太深，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强压下那股寒意，泪水流得更凶，肩膀无助地耸动着：“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怪我以前不懂事……怪我伤了你的心……”

她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可是李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被学校处分了，张浩也抛弃了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骂我……连我爸妈……我爸妈都不要我了……”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瘫倒在地。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孤注一掷的眼神望着李毅，声音充满了绝望的蛊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李毅……只有你对我好过……我知道我以前瞎了眼，辜负了你……”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靠得更近，一股廉价香水和眼泪混合的怪异气味飘了过来。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和引诱：“我好恨……恨张浩那个混蛋！恨那些嘲笑我的人！是他们毁了我！我好想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都消失！”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怨毒而疯狂，死死盯着李毅，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李毅，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好不好？就像……就像你爸妈那次意外一样……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让张浩也……”

“意外”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李毅所有伪装的平静！

李毅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全身，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前世父母惨死车轮下的画面，苏雪此刻怨毒疯狂的眼神，在这一刻疯狂交织！

他藏在裤袋里的手，早已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手机侧面的一个物理按键。

手机的录音功能，在苏雪冲出来拦住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开启。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刺向苏雪那张被泪水和疯狂扭曲的脸，声音低沉冰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苏雪，你再说一遍？我爸妈那次‘意外’，跟你有关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和压迫感，瞬间冻结了苏雪所有的表演。

苏雪被他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和冰冷彻骨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僵，失控的情绪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极度疯狂和诱导李毅犯罪的心态下，竟失口说出了最不该触碰的禁忌！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想要补救，脚步慌乱地向后退去。

李毅却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苏雪的耳边。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钻进苏雪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耳朵里：

“苏雪，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那些恶毒的心思，真的能瞒天过海？”

“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录下来了。”

“包括你诱导我去‘处理’张浩，包括你不小心提到的……我父母的‘意外’。”

“前世你推我坠楼时，不是问我落地疼不疼吗？”

“这次，该轮到你了。”

“苏雪，你准备好……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苏雪的心上！

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骇！

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李毅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抖成一团的苏雪，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大仇即将得报的漠然。

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迈开脚步，身影迅速融入教学楼更深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