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
第2章 穿越
校尉杨厉闻言,顿时敛容称是。
他情知,这种下场对于那位女子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同时,对于面前这位看上去冷厉无比的上司,也有了微微的改观。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他眼里无比从容镇定的裴昭,此时却慌得一批。
“不过就是一些收买人心的把戏而已!”
裴昭自言自语着,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感。
但捏着册子的手,却还是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书房外,各种杂乱的声响依旧鼎沸。
而裴昭站在这一片狼藉的书房中央,觉得身上的飞鱼服似乎有些沉重。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烦乱和那一丝……荒谬感。
这沉重的感觉,不仅仅来自眼前的惨剧。
更来自他灵魂深处无法言说的秘密。
“穿越……”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沉重地翻滚。
他,裴昭,或者说占据了这个同名同姓锦衣卫小旗身体的灵魂,并非此世之人。
而是来自现代。
那个世界有高楼大厦,有汽车飞机,有相对公平的法律。
没有皇帝,更没有动辄抄家灭族、妻女充入教坊司的酷法。
结果呢?
一睁眼,他就成了这大明王朝最臭名昭著的暴力机器。
还是锦衣卫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旗官。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只有这具还算是年轻强壮的身体。
以及随之而来、刻入骨髓般的、对所谓“蠹虫权贵”的阶级仇恨。
“真是倒了血霉……”
裴昭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裴小旗”,努力融入这个残酷的时代。
学着用冷酷武装自己,以求生存。
甚至……往上爬?
毕竟,在这个位置,不狠,死的就是自己。
好在前世的他本来就是一位话剧演员,对于表演这方面还算是在行的,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但,那是今天之前。
原本照例扮演冷酷鹰犬的裴昭,刚才差点没绷住。
眼前这本记录着琐碎善行的册子,那老管家绝望的眼神,婉娘空洞的平静,让裴昭差点没绷住。
来自现代的灵魂本能地抗拒着心中的罪恶感。
然而,真正让他心底发寒的,是这个世界,并非他熟知的历史上的大明!
那深埋在记忆深处、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骤然浮现。
那是他刚“穿”来不久,一次奉命追捕江洋大盗,深入京畿荒山。
月黑风高夜,他在一处乱葬岗边缘,亲眼目睹了……那东西!
并非野兽。
那东西有着近乎人形的轮廓,但全身却覆盖着湿滑粘腻的鳞片,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它伏在一具刚下葬不久的尸体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骨髓般的“嘶嘶”声。
当它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时……
裴昭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根本不是人类,那双眸子充满纯粹的恶意!
一股阴冷、污秽、令他灵魂都几乎为之冻结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若非他当时极度恐惧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亡命奔逃。
若非那东西似乎对刚到手的“食物”更感兴趣……
他恐怕早已成了那乱葬岗中的又一具枯骨。
事后,他旁敲侧击地打听。
同僚却只当他被山风魇着了,或是遇到了厉害的“山魈”,语焉不详,讳莫如深。
但裴昭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个世界,有妖!
有他无法理解、潜藏在阴影下的恐怖存在!
这个秘密,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比锦衣卫的身份更让他感到孤独和恐惧。
“大人,所有文书账册都已封箱。”
校尉杨厉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的沉思。
裴昭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疲惫和瞬间闪过的惊悸被迅速压了下去,重新覆上属于裴小旗的冰冷。
他将那本《慈幼堂收支》册随手丢进旁边一个装满杂物的箱子,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粗暴,仿佛要甩掉的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
“仔细清点,一件不许遗漏,这府里的‘蠹虫’虽除,但难保没有别的‘脏东西’藏在暗处。”
他说“脏东西”时,语气微妙地加重了一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书房阴暗的角落和窗外沉沉的夜色。
飞鱼服的沉重感依旧。
“人吃人就算了……还有妖吃人,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世道!”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底咆哮。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被火光笼罩的庭院,接着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裴昭刚踏出书房门槛几步,急促的脚步声便自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
“大人!大人!”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力士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色有些发白。
“那个老管家……陈伯!他、他疯了似的挣扎,说有绝密要事,必须立刻面禀大人您!”
“还说……还说什么关乎大人性命!看守的兄弟差点制不住他!”
裴昭脚步一顿,眉头紧锁。
陈伯?那个刚刚被他驳斥得体无完肤、老泪纵横的老人?
关乎自己性命的事?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缠上他的心头。
他本能地想拒绝,这明显是绝望之人的疯话或是陷阱。
但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还有那本被丢弃的册子……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隐约的愧疚,让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带他过来。”裴昭的声音依旧冷硬,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院中,多派几个人,看紧了。”
“是!”力士领命而去。
很快,两名膀大腰圆的校尉,几乎是半拖半架着,将披头散发的陈伯带了上来,粗暴地按跪在裴昭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老人身上的粗布衣服被扯得更破,露出的手臂上带着明显的淤青。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老眼抬起,死死地盯住裴昭。
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卑微与求饶?
只剩下隐晦的怨毒、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裴昭生吞活剥!
“裴…裴大人……”
陈伯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诡异腔调,“老奴……有机密……天大的机密……只能……只能告诉您一人……您…您走近些……再近些……”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惑。
周围的锦衣卫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盯着这个状若疯癫的老人。
杨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小心有诈!”
裴昭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妖物!乱葬岗!那幽绿的鳞片!猩红的血瞳!
一个可怕的念头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他不能露怯!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脸上维持着惯有的冰冷漠然。
他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说。”裴昭停在陈伯面前不足三尺处,绣春刀柄悄然滑入掌心。
他的拇指顶住了刀镡,全身肌肉绷紧如弦。
陈伯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裴昭的脸,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机密就是……”陈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金属刮擦,“……你……该死!!!”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