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秘闻(补)
第70章 秘闻(补)
何不同与左冷禅走到关押秦伟邦的偏殿门口时,正撞见丐帮那位九袋长老领着几个心腹弟子从里面出来。
殿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怪味。
一个丐帮弟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不住蠕动的布袋收紧,另一个则皱着眉,满脸鄙夷地对同伴低声说着什么。
“岳掌门,左盟主。”
那九袋长老见到二人,连忙拱手见礼。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弛。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殿内:“总算是问出来了。
“幸亏这秦伟邦是魔教长老,不曾吃过那‘三尸脑神丹’,否则,没这么容易掏出实话来。”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个年轻些的丐帮弟子便忍不住啐了一口,嫌恶道:
“真他娘的恶心!堂堂东方不败,天下第一大魔头,居然会有这等癖好!”
另一个弟子接口道:
“可不是嘛。宠信一个叫杨莲亭的年轻男人,为了他,连自己的妾室都杀光了。如今整个黑木崖,都是那个杨莲亭一手遮天。”
左冷禅眉头一拧,何不同则不动声色地听着。
那九袋长老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感慨与一丝庆幸:
“谁说不是呢?秦伟邦供述,那杨莲亭半点武功都不会,最是忌惮教中功勋卓著之辈。
“谁的马屁拍得响,谁能讨得他欢心,谁就能上位。是以魔教那些真正的高手,如今都缩在黑木崖,没人愿意出来主持大局。”
“一来,功劳大了,怕惹那杨莲亭猜忌;二来,离开黑木崖久了,又怕自己的位置被别人拍马屁给顶了。”
“这秦伟邦,也算是个可怜人。”
那九袋长老叹了口气,言语间有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据他自己说,他在教中毫无根基,是凭着一股狠劲,从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像他这种人,没背景,没靠山,最容易被当成用过即弃的物件。”
左冷禅发出一声冷哼,声音里满是不屑:“所以,攻打华山这种既凶险又扎眼的差事,就轮到他头上了。”
“正是此理。”九袋长老点头,
“办好了,功劳太大,惹那杨莲亭猜忌;办砸了,正好让他顶罪。”
何不同听着,忽然插了一句,语气平淡:
“所以,他不敢调动日月神教的精锐。”
九袋长老露出赞许的神色:“岳掌门一语中的。秦伟邦说,他宁可用那些被‘三尸脑神丹’控制的绿林败类。
“那些人是死是活,教里没人关心,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可要是折损了一名总管跟前的红人,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左冷禅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何不同,眼神复杂。他想的是自己处心积虑,培养心腹,钻研武学,图谋霸业,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而他最大的对手,却在为一个男宠……这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甚至是一种羞辱。
长老长吁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荒诞的笑容:
“我等正道中人,日夜忧心,如临大敌。谁能想到,魔教内部,竟是这般光景。看来,我们倒是比想象中要安全得多。”
“一代枭雄,竟自废武功于此!”
左冷禅听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有不屑,有惋惜,更有种棋手失去对手的寂寥,
“为一区区娈童,沉沦至斯,何其荒唐!”
“左盟主,不对。”
一直沉默的何不同,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打破了众人劫后余生的庆幸氛围。
左冷禅与那九袋长老齐齐向他看来。
“岳师弟,有何不对?”
“处处都不对。”
何不同眼神锐利,缓缓说道,
“若真如秦伟邦所言,东方不败沉溺于温柔乡,杨莲亭一手遮天,教中高层人人自危,只顾拍马奉承。他们是如何做到,在不声不响之间,将整个江湖的左道绿林,都变成了自己的爪牙?”
“这绝不是一群只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庸才能办到的事!”
九袋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更可怕的是,”何不同的声音沉了下去,
“如果这一切,并非东方不败的授意,那便意味着……”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懂了那未尽之言。
这意味着,在日月神教内部,在东方不败与杨莲亭那看似荒唐的帷幕之后,还藏着一个人。
一个权谋之术,恐怕不下于东方不败自己的狠角色。
一个能瞒过所有人,在杨莲亭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编织起一张笼罩整个江湖黑道的巨网的影子。
“更值得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何不同转向左冷禅,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东方不败虽然性情大变,可他的武功,没有丢下分毫。现在,是他不想颠覆武林。可如果……有一天他想了呢?”
“他今年差不多六十岁了,”何不同缓缓踱步,
“就算他练气有成,延年益寿,再过二十年,也终将步入衰老。那个杨莲亭比他年轻许多,他几乎不可能活得过杨莲亭。”
“一个将死之人,在面对自己即将失去心爱之物时,会做出什么?他难道就不想为他的杨莲亭,扫清所有障碍,留下一点万世不移的‘遗产’吗?”
“届时,一个身负不世神功,又再无任何牵挂与人性束缚的疯子,将会对整个武林,造成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那九袋长老额上已满是冷汗,他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想法,是何等的可笑。
所谓的“安全”,不过是悬崖边上的一场梦。
左冷禅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
他终于明白,自己与风清扬探讨剑道之后,为何会生出安排后事的念头。
那并非单纯的英雄迟暮,而是一种源于武者直觉的,对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未来的深切忧虑。
“看来,”左冷禅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必须加快手脚了。”
“不错,”何不同赞同,“我们时间不多了。”
“而且,无论是研究‘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还是暗中联络人手,铲除那些被控制的傀儡,都必须在绝对的秘密下进行。不能有丝毫风声,泄露到黑木崖去。”
“至少,在魔教内部没有发生大的变故之前,或者在我们没有做出什么打草惊蛇的事,让东方不败重新燃起斗志之前……这三五年,我们尚算太平。”
“当然,也有可能突然出现变故,一群老人终于忍受不了杨莲亭,联手废黜东方不败。”
“而新教主又是个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之辈,冒冒然以更加强硬手段倒行逆施,最终遭到反噬,让魔教不战自败。”
“这种好事只有在梦里吧……”
何不同看着左冷禅,看着那丐帮长老,语气无比郑重。
“除非发生这种好事,不然……”
“这三五年,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朝来路走去。
左冷禅站在原地,沉默良久,跟上了何不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