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吴家的上上签,道长心眼小
第44章 吴家的上上签,道长心眼小
知客道人捧着那支催命符般的竹签,如捧烧红的烙铁,冷汗浸透内衫,踉跄奔至殿外东侧躺椅,对着那额贴青碧玉符、双目无神的呆滞老道士,躬身如虾米,声音勉力维持平静:
“观主!观主醒醒!有贵客求得上签一支!
弟子愚鲁,难窥玄机。
万望观主法驾垂怜,指点迷津!”
连唤数声,那老道士依旧纹丝不动,宛如泥胎。
知客道人急得抓耳挠腮,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躺椅上的青年道士,那青年道士不知何时已放下道书,正伸出方才还在空中乱划的手指。
修长白皙的手指对着老道士额心那块青碧玉符屈指隔空轻轻一弹,但闻“叮”一声微不可察的清音响起,那块白玉符应声而落,不偏不倚,正掉在老道士摊开的、布满老茧的手心。
玉符离额的一刹那!
那老道士原本浑浊呆滞的双目猛地睁开!
眼中非但没有初醒的迷茫,反倒是精光四射,哪有半分痴傻之态?他并未立刻起身,就着躺椅的姿势,慢悠悠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骨头节噼啪作响,口中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
声音洪亮中带着几分惫懒。
“观主……有上上签……”
知客道人见谢老道醒了,忙再开腔。
眼前老道士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眼面前躬得快断腰的知客道人,以及道人手中那支刺眼的竹签,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唔?有上签?
拿来给老道瞧瞧,是哪位善信如此鸿运当头啊?”
他并未听出端倪,只当做果真是上签。
知客道人闻听此言,双手将竹签捧得更近些:
“观主请看!”
谢老道接过那支竹签,垂目望去,脸上原本松快晒日头的闲适神态霎时消散无踪,他眉头微锁,抬眼瞥了瞥签文,又凝神望向殿内三清神像下跪拜的那对老夫妇,浑浊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抬手招了招。
蔡夫人心细,见状连忙扯了扯身旁夫君吴公的衣袖,低声道:
“夫君,老神仙唤我们过去!”
二人忙趋步上前。
谢老道将那签子捏在指间,并不言语,只沉声问道:“二位善信,此签……可曾看过?”
蔡夫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答道:“回老神仙话,不曾看过。方才摇出时,心头慌乱,不敢直视,便直接交予知客道长了。”
谢老道闻言,默默将签子递了过去,声音低沉:“既如此,你二人……自己看罢。”
吴公与蔡夫人俱是诗书传家,签文之意并不隐晦,也难不倒他们。二人凑近细看,不过片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蔡夫人更是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签文所示,分明是大凶之兆,隐有“灭门”二字,触目惊心!
吴公猛地一个激灵!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竟不顾礼仪,转身疾步冲回大殿之内,一把抓起那供桌上的签筒,翻来覆去仔细查验,又回想方才确是自家夫人亲手摇签,签筒亦无机关作伪,莫不是果真乃三清祖师示警?
“老神仙!这…这签文……”
吴公心头如坠冰窟,面色灰败地走回廊下,声音干涩,捧着签子的手都在发抖。
谢老道叹了口气,指着签文道:
“此签主大凶,乃灭门之祸,且看这‘忽’字,灾祸恐来得猝不及防。贫道且问二位,近来府上,可有新近发生之事?或是……新近添置之物、新近结交之人?”
蔡夫人心乱如麻,摇头道:
“并无甚特别新事,家宅一向安宁……”
“无妨,许是凑巧也说不准。”
谢老道也拿不定主意。
这等下下签还是第一次被人摇出来。
“老神仙!仙长!求您指点迷津,救我阖家性命啊!”夫妇二人齐齐躬身,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谢老道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下意识欲抬指掐算,然念及自身五弊三缺,强行运炁推算恐又得短命,然不运炁又恐算错误人性命。他目光转向一旁斜躺在椅子上静观的周庄,沉声道:
“周小子,此事……你来算算。”
吴蔡二人见谢老道竟让这年轻道人出手,皆是一愣。
吴公迟疑问道:
“这位小道长……不知师承何处?道行几何?”
言语间,显然对周庄的年纪与资历存疑。
周庄神色平静,拱手道:
“贫道周庄,于道途之上,多蒙谢道长教诲,有半师之谊。”
“半师之谊?”蔡夫人看向谢老道,眼中疑虑更深,“老神仙,此事关阖家生死,非同儿戏……”
谢老道摆摆手,打断她道:“夫人莫要以貌取人。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周小子之能,早已远胜贫道多矣。此卦,由他算来,必无差错。二位尽管放心。”
夫妇二人见谢老道说得笃定,虽仍是将信将疑,此刻也只得病急乱投医,向周庄深深一揖:“如此…便有劳小道长了!”
周庄颔首,既是谢老道亲自开口,他当下也不多言,取过几枚铜钱与龟壳,凝神静气,于廊下石阶排布六爻。卦象既成,乃“天风姤”卦。
周庄观之,沉吟道:“此卦象,主阴长阳消,事涉女子。府上此劫,根由或系于一女子身上。”
“女子?”吴公闻言,立刻断然否认,“绝无可能!我吴家世代书香,门风严谨,子弟皆守礼法,断不会在外招惹是非女子!”
蔡夫人本也欲附和,然心头猛地闪过谢老道方才所言的那个“忽”字,不知怎地,脑海中竟骤然浮现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庞!她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声音微颤道:“道…道长所言女子…莫非…莫非是指我家新妇?”
周庄谨慎道:“卦象如此显示,贫道不敢妄断。夫人且说,府上新妇有何来历?”
蔡夫人定了定神,道:“不敢瞒道长。我家儿媳,乃是去岁忽与犬子结识。彼时我夫妇二人本嫌其来历不明,不愿应允。奈何犬子痴心,竟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得允婚。不过,儿媳进门后,孝顺公婆,持家有道,更诞下孙儿。犬子今春亦得中进士……我夫妇只道是儿媳旺夫,往日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周庄听罢,心中疑窦更生。这“忽然而来”、“来历不明”之说,太过聊斋了,于他而言何其熟悉?!
他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已运炁于双眸,清光微闪,朝吴蔡二人面上望去。这一望非同小可!只见二人印堂之间,竟隐隐缠绕着一丝浓烈的灰黑妖气!
周庄面色微变,立即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符,正是那“冲龙玉神符”,往自身额前一拍,口中低喝:“鼻神通灵,邪祟显形!”符箓无火自燃,一股清灵之气直冲鼻窍。周庄鼻翼翕动,对着吴蔡二人周遭的空气深深一嗅——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带着腥臊的狐臊味儿,瞬间钻入鼻腔!
狐妖!又是狐妖!
周庄眸光一凛。
谢老道虽未能如周庄般直接观气嗅妖,但见其动作神色,心知不妙,急问:“如何?”
周庄沉声道:“二老身上,沾染妖气!正狐妖所为!”
“什么?!”吴蔡夫妇如遭雷击,骇得魂飞魄散。吴公连连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等凡夫俗子,若真遇狐妖,焉有命在?”
“道长明鉴!我夫妇平日连狐狸都少见,何曾招惹过妖精?”蔡夫人也急声辩白。
周庄目光如电,直指核心:“若贫道所料不差,那妖物,只怕正是贵府贤媳!”
“啊?!”夫妇二人如坠冰窟,浑身瘫软,“这…这…如何是好?求道长救命!求道长救我阖家性命啊!”
周庄本欲如当年应付钱世荣般,赐下驱邪符箓了事。然这妖气远盛当年道行绝非寻常小妖可比,一道符箓恐难制敌,反打草惊蛇。
他心思电转,问道:
“敢问二位府上,原籍何处?”
吴公颤声答道:
“老朽…老朽祖籍陕西延安府。”
“陕西延安府?!”
周庄眼中精光暴涨。
十多年前,燕赤霞不正是从陕西一路追杀那窝赤狐至浙江?
此中关联,绝非巧合!
周庄当机立断:
“此妖凶险,恐非寻常符箓可制。贫道当亲赴贵府走一遭!只是……”他略一沉吟,“尚需在此多留一夜,料理些首尾。二位可先行一步,或在此等候?”
吴蔡夫妇此刻已将周庄视为救命稻草,哪有不依之理?吴公忙道:“全凭道长安排!我等也需些时辰,与舍弟一家话别,明早再来观中与道长会合!”
待吴蔡夫妇惶惶然离去,周庄转身,面含歉色对谢老道一揖:“老谢,本想多陪你些时日,不料事发突然……”
谢老道豁达地摆摆手,脸上皱纹舒展,笑道:“无妨!无妨!老道活了这把年纪,生离死别看得多了。你去便是,只是切记,万事小心为上!莫要逞强,更莫让老道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语气看似轻松,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顿了顿,又问道:“对了,前番予你的那几道术法,可曾习练?”
周庄正色道:“自是不敢懈怠。”
虽只习得皮毛,但以他今日之炁海催动,已非昔日可比,可谓…翻天覆地。”
谢老道闻言,浑浊老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复杂,点头道:“你有数便好。”
周庄拱手:“小子尚需出去一趟,看能否请来一位强援。”说罢,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出了东山观,直奔阳信县城隍庙而去。
城隍庙内,香火缭绕。
周庄燃起三柱清香,插入炉中,对着城隍神像沉声道:
“阳信县城隍尊神在上,贫道周庄,有事相托。烦请尊神借道幽冥,传讯于浙江天台县城隍:若见燕赤霞道长返回天台,请务必转告于他,速往陕西延安府吴家一行!便说有十一年前那窝赤毛狐妖之踪迹显露!事态紧急,关乎满门性命,万望通传!”
神像寂然,香火袅袅。
片刻,一股阴风打着旋儿在殿内卷起,一个带着几分不耐与官腔的声音在周庄耳边响起:“哼!周道长,你未免太过托大!幽冥自有法度,各地城隍各司其职,岂能随意充作尔等练炁士的信使?若此次为你破例,日后人人效仿,阴司威严何在?”
周庄神色不变,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神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尊神所言极是。然,周某亦记得,十数年前,清寂道人在阳信修炼邪功,戕害生灵,尊神坐镇此地,竟未能察觉丝毫端倪。此事若上达天听,不知尊神这‘失察之罪’、‘渎职之过’,当如何论处?”
那阴风猛地一滞!
殿内气氛陡然凝肃。半晌,城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憋闷与无奈,气势已然弱了三分:
“……罢了!此事…本神自会设法通传。
下不为例!”
周庄嘴角微扬,对着神像郑重一揖:“如此,多谢尊神援手!周庄铭感!”言罢,转身离去,留下庙中香火兀自缭绕,连神像都黯淡了几分。
……
翌日,周庄已收拾妥当。
只待与吴蔡夫妇会合,启程奔赴陕西。
不料吴家妻弟蔡员外执意要为姐丈、姐姐践行,特备水酒一席,那吴公夫妇心中亦是存了一丝侥幸,暗忖:“那妖气,莫不是昨日在妻弟府上沾染的?未必便是家中儿媳作祟。”
心中存了此念,夫妇二人便恳请周庄:
顺道过蔡府一观,以释疑虑。
周庄自无不可,于是便随夫妇二人同往蔡宅。
及至宅门,但见朱门高敞。
蔡家两位公子早已候在阶前相迎。
烈日当空,石板地蒸腾起滚滚暑气。
晒得人头晕眼花。
蔡家小公子乃老来得子。
年方弱冠,性子跳脱,在这日头下站得久了,只觉筋骨酥麻,汗流浃背,心中早生不耐。
抬眼觑见父母与姑父姑母簇拥而来的,竟是一个身着半旧道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士,本就轻视的想法受心中那点怨气点燃,便道:
“这便是姑父姑母口中能降妖伏魔的高人?瞧着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怕不是个招摇撞骗的?那年轻道士!听闻你有降妖捉怪的通天本事?今日天光正好,何不先露两手真功夫,给咱们开开眼?也让小爷我瞧瞧,是骡子是马!”
此言一出,阶前众人皆惊!
蔡家大公子年长十余岁,
性情沉稳,深知利害。
他虽亦对周庄年轻心存疑虑,但东山观名声在外,姑父姑母亲自将人从观中请出,恭敬有加,心知此人必有过人之处,绝非寻常人。
又见幼弟如此放肆无状,心中暗叫不好:
“小弟糊涂!岂能如此轻易招惹道士?
此人纵是江湖骗子,亦是父母与姑父姑母请来的贵客!如此轻慢,岂非令长辈颜面扫地?若他真有本事,这般冲撞,更是祸事!”
念及此,他脸色骤变,厉声呵斥道:
“小弟住口!休得无礼!
周道长乃父亲与姑父姑母座上贵宾,岂容你在此放肆!还不速速赔罪!”
语带惶急,生怕惹恼了高人。
吴蔡夫妇更是又惊又怒。
吴公气得胡子直翘,指着小侄儿怒道:
“竖子无礼!
尔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放肆!”
蔡夫人亦是又急又愧,对着自家幼侄斥道:“混账东西!道长勿怪,小侄年幼无知,口无遮拦,万望海涵!”说罢,连连向周庄作揖赔礼。
一时间,阶前斥责声、赔罪声纷乱一片。
那蔡家小公子被父兄与姑母连番呵斥,方知闯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讪讪地低下头,却犹自梗着脖子,显是心中不服。
周庄立于阶下,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未闻那轻佻之言。
他目光淡淡扫过那兀自不服的小公子,又掠过惶恐赔罪的众人,最后落在蔡府那气派的门楣与庭院深处,只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清越平和,听不出半分愠怒:
“无妨。少年心性,何罪之有?降妖伏魔,非是江湖把戏,岂可随意示人?今日既来贵府,贫道自当尽心,观其宅气,察其吉凶。诸位,请。”
言罢,袍袖微拂,当先举步,径直向府门内走去。其步履从容,气度俨然,竟将方才的闹剧,皆视若无物。
吴蔡夫妇与蔡家大公子见状,心下稍安。
连忙簇拥着周庄入府。
那蔡家小公子落在最后,看着周庄沉稳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声嘟囔:“装模作样……”却也只得悻悻跟上。
周庄入得庭院,目光如电,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府中格局、草木、气息,只是令吴公夫妇失望了,蔡宅之中并无丝毫异样,二人身上妖气想必还是在延安府的吴家之中沾染上的。
宴设花厅,珍馐罗列,宾主分坐。
周庄略动了几箸,便搁下竹筷,对吴蔡夫妇及蔡员外道:
“贫道方才于府中内外细察,贵宅风水格局甚佳,藏风聚气,草木有灵,并无半分妖氛邪气盘踞。府上诸人,气色亦正,并无外邪侵扰之相。”
他目光转向吴公与蔡夫人,直言道:
“如此看来,那祸根妖孽,恐仍在延安府吴宅之中。”
此言一出,吴蔡夫妇心头如压巨石,脸上强挤出的笑容登时僵住,变得勉强无比。吴公手中银箸微微一颤,长叹一声:“唉……”
蔡夫人更是眼圈泛红,以袖掩面,低声道:
“莫非…莫非真是我那儿媳……”
蔡员外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却忙起身打圆场,双手捧起一只青玉酒樽,满面堆笑,行至周庄席前,躬身道:“周道长慧眼如炬,辛苦辛苦!老夫敬道长一杯!”周庄亦举杯相应。
蔡员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未立即回座,反而又凑近半步,带着几分阳信本地人才有的熟稔与敬畏,道:“道长请满饮此杯。说来,道长名讳,老夫听着甚是耳熟啊。”
他觑着周庄神色,见其面色平静,便继续低语道:
“十数年前,本县出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清寂妖道,修炼邪功,驱使两具铜尸铁甲为祸,搅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后来……据闻是一位名叫‘周庄’的少年道长,单枪匹马,闯入妖巢,剑斩妖道,焚灭僵尸,解了阳信大厄!”
“不是谢真人吗?”上首主位正与姐姐说着宽心话的自家夫人一愣,转头看过来,问道。
蔡员外笑着答道:“只是,那位周小道长功成之后便飘然而去,杳无踪迹。官府为安民心,只得将这泼天功劳,暂且安在了德高望重的谢老神仙头上,好让百姓知晓,阳信尚有真人坐镇,此事隐秘,寻常人不知,夫人自然也不曾知晓,然为夫忝为本县乡绅,略知一二。”
言罢,他目光灼灼,紧盯着周庄:
“今日得见道长仙颜,风采气度,与传闻中那位少年英侠,何其相似!敢问道长……”
周庄闻听此言,神色依旧淡然,只是举杯就唇,借着袖袍遮掩,将杯中酒缓缓饮尽,并未直接回答蔡员外之问,只道:
“陈年旧事,何足挂齿。斩妖除魔,乃吾辈本分。”
席间那蔡家小公子他原本斜倚着椅背,跷着二郎腿,一脸不以为然,此刻却如遭重锤,猛地坐直了身体!
清寂妖道的名头在阳信地界上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昔年,他母亲和嬷嬷还经常拿这个人来吓唬他,如此凶名在外的妖人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大不了他几岁的年轻道士除去的?
再想起自己方才在门外的无礼,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哪里还敢有半分轻视?
连正眼都不敢再看周庄,只顾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碟,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蔡员外见周庄如此反应,心中更是笃定了七八分,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不敢再追问,只连连拱手道:
“道长高义!高义!老夫失言,失言!
老夫还要再替犬子此前失礼之处向道长赔罪。”
说罢,他瞥了眼小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将人从椅子上扯起来,呵斥道:“逆子,还不向道长赔罪?!”
周庄看着诚惶诚恐的蔡小公子,心中并无爽意,这小公子不是知错了,只是知道如果不赔罪,蔡家便有可能要大祸临头了(虽然周庄并不至于如此小心眼,因为只言片语便牵扯一整家人。)
“赔罪就免了,不如让他跟我走一遭!”
走一遭?
“就当为他姑父姑母尽尽孝心吧!
陪咱们去陕西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