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边。

“还真是冷静啊。”

酒店下方，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的楼下，身穿黑色风衣的卫宫切嗣抬起头来，看向那栋肯尼斯所在的楼层。

只见那里的灯光仍然亮着，仿佛里面的人稳坐钓鱼台一般。

丝毫不乱。

不过——

“也好吧。”

反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卫宫切嗣叼着一根烟，在暗示了服务人员，冒充肯尼斯填写了疏散记录后，咔嚓一声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淡淡道：

“我这边准备完毕了，你那边呢？”

短暂的片刻后，他的耳麦中响起了微弱的电流声——

“目标方向没有异常，但是……”

“但是？”

卫宫切嗣的脚步一顿，心有所感的抬起头。

“在你的七点钟方向，那栋商场的楼顶，有一名从者……”

冷风吹过的高高建筑之上，久宇舞弥尽可能的将耳麦对准嘴部，闭着一只眼睛转动着狙击枪，紧盯着一个方向——

“不是Assassin……是之前从未见过的从者。”

“从未见过的从者？”

“那就只能是……Caster了啊。”

闻言，卫宫切嗣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毕竟之前的混乱中，就只有Caster没有冒泡。

他看向久宇舞弥口中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隐约之中，仿佛看到了个模模糊糊的黑点——

“可是……Caster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明显一副关注这里的情况。”

这就意味着……

第三方的介入吗？

卫宫切嗣的脚步微微停了下来，脸色沉了几分：“能找到对方御主的位置吗？”

“我一直都在寻找，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久宇舞弥再一次将瞄准镜认认真真的扫过周围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什么，直到，她转移视线的轨迹无意间扫过十四楼的时候。

她才微微恍惚了一下，脑海中的某根弦，仿佛被拨动了那么一瞬。

忽然，她浑身一颤，就那么怔在了原地。

“切嗣。”

“发现什么了吗？”

她沉默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

“不是，是我就在刚刚，突然想起来——”

“我之前安装炸弹的时候，有一个人，好像，一直在……”

“看着我。”

……

一句普通的陈述句，愣是让久宇舞弥说出了惊悚的感觉——

但很快，她就后知后觉的道歉道：“对不起，如果我再……”

“不，这不怪你，舞弥。”

卫宫切嗣沉默了几秒，劝慰道：“对手毕竟是魔术师，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

Caster的御主吗？

竟然可以将受过专业训练的“舞弥”催眠……

看来对方在魔术方面的造诣也绝对不低。

只是……

卫宫切嗣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冰冷的屏幕映出他紧绷的侧脸。

——对方没有阻止舞弥的行动，意味着他们默许了这场对肯尼斯的袭击。

但正因如此，才更令人不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清晰的思路在卫宫切嗣高速运转的大脑中一闪而过。

他抬头看向舞弥的方向——如果我是对方，一旦我确定了肯尼斯不需要我去对付，那么……

我肯定会将目标转至他人，所以。

久宇舞弥几乎肯定已经被盯上了，那自己……

想到这里，卫宫切嗣的目光更深邃了几分。

他拿出手机，打开短信页面。

他已经设置了短信引爆系统，按理来说，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间，按下这个发送按钮。

对方在等。

等他将整栋酒店化作火海，等肯尼斯葬身废墟，等舞弥完成最后的狙击。

然后呢？

“呵。”

为此，卫宫切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也不禁沉默了几秒，有些犹豫。

他并非是在乎宇舞弥的生命，或者说即便在意，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行动。

以结果为优先是他行动的绝对原则——他之所以犹豫，主要还是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行动，就这么给他人做了嫁衣。

更何况……

如今Saber不在身边，一旦自己也被敌人盯上，就不得不消耗一枚令咒——

那么，撤退吗？

好像也不行。

暂且不说自己今晚的布置本就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代价，就算是他不在意这些，如今的主动权，也早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如果放弃今晚的行动，就代表着Saber伤口的诅咒无法解除，他反而会更加被动。

毕竟，Caster并未参与当天的对决，因此并不清楚Saber的劣势。

一旦对方察觉到异常……

“消耗令咒也无妨，毕竟Saber作为属性最强的从者，单挑时绝不会输给区区Caster。”

他仅用不到一秒便做出决断，拇指按向发送键，冷声下令：“舞弥，盯紧Caster的位置。”

“明白。”

久宇舞弥听到切嗣沉稳的声音，迅速冷静下来，重新举起狙击镜观察Caster的动向。

然而，镜中已空无一人——

高楼之上，寒风呼啸，她心头骤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糟了！”

她猛地转身，对上了一双凸出而诡异的眼睛。

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的身体僵硬无比。

“喔——嘘！”

Caster咧开嘴，枯瘦的手指抵在唇前，声音嘶哑而癫狂：“太浪费了……真是太浪费了！”

他愤慨地指向楼下避难的人群，泪水扭曲地滑落：“这些完美的素材……本该成为献给贞德的仪式！可你们……竟敢敷衍了事！！”

“啊，真是……太过分了~~！”

“Ca……Ca……Caster！？”

……

“Caster出手了哟。”

另一栋大楼顶端，白灵静静的看着远处黑暗中骤然爆发的魔力波动，按住了自己的耳麦。

轻灵的声音响起，也让在正在不断前进，如今已经来到十七层的林哲脚步一顿。

“这么快？”

“果然，指望用普通的命令来约束老爷的行动是几乎不可能的。”

倒是没有惊讶。

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毕竟，能够说服Caster参与这场行动，本来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还是多亏了白灵的照片，告诉了老爷卫宫切嗣就是“贞德”的御主。

而这场盛大的仪式，也是为了Saber准备的，这种可笑的理由。

只是……

林哲看向这片大楼，整个大楼还没有引爆，这就有丶难受了。

“卫宫切嗣在干什么？”

“嗯？他？等下。”

白灵连忙将视角切换为使魔，看向另一侧紧盯的卫宫切嗣，由于不想打草惊蛇，距离有些远，但也好歹能勉强看到——

“他好像在打电话——”

“哦，打电话。”

林哲下意识的点头，紧接着微微一愣：“等下，打电话？！”

这个时候的久宇舞弥已经遭到了Caster的袭击，虽然他告诉过Caster不能大开杀戒，但无论如何，对方应该也已经没有心思继续保持联络了吧？

这个时候，卫宫切嗣不应该立即消耗令咒，召唤saber赶过来支援吗？

他为什么要打电话？

抱着这样的疑惑，林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不相信以卫宫切嗣那样的存在，会做出任何无用功的行为。

所以……

“嘶。”

下意识的，林哲心里有了一股颇为古怪的预感——

“不会真就这么巧吧？”

……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曾经再商量计划的时候，白灵问过林哲这个问题。

对此，林哲的回答是：“如果是我，一旦我发现被其他人盯上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撤退。”

“因为我比较惜命，但是撤退就意味着丧失了主动权，我赌卫宫切嗣不会这么做。”

不管是多方还是双方的争斗，无非就是一个你出招我接招的过程。

而既然是这么一个过程，就离不开所谓的“节奏”，也就是主动权。

也许被动不一定败，但是主动，一定有更多的选择。

“可是如果他继续下去，也会丧失主动权的吧？”

“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来看是这样的，但别忘了，他的目的，说白了其实主要是为了消除Saber的诅咒。”

“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至少目的也能达成。”

“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闻言，白灵忍不住好奇道。

“没有，这就是情报所带来的优势，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

“除非？”

“除非他真的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不要脸一些，选择变奏。”

“变奏？”

“对，比如反过头去联系肯尼斯，利用他去逼迫对方的御主，从而不得不召唤Caster之类的。”

……

回忆结束，林哲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他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自己前方那漆黑的走廊。

夜色渐深，乌云缓缓吞噬了月光，但冬木市璀璨的灯火依然顽强地抵挡着黑暗的侵袭。

狭窄的楼道中，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只见肯尼斯一步步走出，面色阴沉，仿佛压抑着风暴。

“坦白说，我的确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这里。”林哲语气轻松，目光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选择这一招，而不是果断爆破。”

计划再次偏离预期，但他并未因此懊恼，反而感到一股久违的刺激感。

——正如暮光星灵那句经典的台词：

好呀，这样才好玩嘛，对不对？

他微微扬起嘴角，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肯尼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