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大坝的范围其实远不止游戏里看见的部分。

哈夫克在阿萨拉地区砸钱搞基建。

当初皇室还在的时候，抱紧公司大腿狠狠拉动了当地GDP，而零号大坝是其中的“明星”项目。

它环抱的这片区域，还有很多村庄和附属配套建筑，原本是奔着功能性城镇的方向去发展的……

直到内战爆发，皇室被推翻，起义的阿萨拉卫队军阀割据。

一切都在枪火中毁灭了。

我一边回想着游戏剧情里的设定，一边沿着小变电站后门的土路朝上攀登。

游戏里的角色健步如飞。

四十度的落差视若无物。

但放在现实里，我是真能感觉到肌肉在紧绷，体力随着路程在逐渐消耗。

速度是不匀称的。

道路是不平坦的。

两侧草丛被泥水覆盖，阴沟里都是蚊蝇和爬虫，空气中更是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和腐臭。

而这是交战区的日常光景。

要不然标志性建筑还在，我都怀疑自己不是在零号大坝，而是某个战乱小国。

游戏里不会设计太多冗余建筑。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那些被游戏抛弃的部分，是用活生生的人和切实存在的建筑来填充的。

比如眼下这条土坡的两侧，全都是阿萨拉风格的民居。

他们的房屋普遍都不高，材料也都以原木，石头和黄土为主，显得残破不堪。

雷区附近有片草丛繁密的铁网。

这里是第一个调查点。

【在小变电站指定位置进行调查：1/5】

我拿出那个【多功能调查仪】长按发射信号，启动便携摄像头拍摄路况，测量围墙高度，给卫星地图提供更准确的坐标……

小变电站原本是没有后门的。

嗯……不知道是哪一场战斗的事情了，或许是阿萨拉占领零号大坝时期吧，它的围墙被炸塌了，一直没有重修。

久而久之。

大家都习惯了后门多条路。

我刚结束调查，正准备摸进围墙缺口，突然听见远处居民区传来尖叫和轰隆隆的引擎声。

一辆载满阿萨拉卫队的卡车激起扬尘，沿着公路进发，就跟我昨天看到的载具巡逻一模一样。

领头者鸣枪示意，非常嚣张。

村庄里的人立刻炸锅，纷纷抛下东西钻回附近的房间。

来不及了。

卡车已经在空地停下。

一扇扇木门被暴力踹开，短衣破裤的普通人被拖出来，在烈日下处决。

我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靠在石头后面，看见了十几名武装份子。

他们有重型盾兵，有站在车顶四处张望的狙击手，还有散开施暴的步兵，显然一支配置完全的队伍。

村庄里没有任何抵抗力量。

半个小时后。

几个受伤的人被压上卡车，阿萨拉的士兵开始集结。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

轰隆隆——

一发RPG炸进了居民区。

火焰和黑烟汇聚成龙卷，升上天空，黄褐色的土沙簌簌落在满地的尸体上。

我没有阻止的办法。

实际上。

当爆炸发生的时候，甚至有种异样的疏离感。

我能感觉到身后石头在震动，能听见清晰的、全方位的呼喊，阳光的灼热，子弹的呼啸，还有风里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

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我无法将眼前的世界与游戏联系在一起。

我看见那些人扬长而去，卡车轰鸣声渐远，没有任何波澜地朝事发地走去。

满地狼藉的村庄除了尸体什么也没剩下。

其实我没想好：

如果遇到幸存者，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火焰焚烧的废墟里没有任何人出现，倒是让我悄悄松了口气。

黄沙吹过村庄废墟。

殷红的阿萨拉卫队标志覆盖在墙面上。

它像一块结痂后的烙印，而施加的苦痛，全都落在了这片土地的普通人身上。

老实说。

有点难受。

游戏里的文字描述是一回事。

亲眼所见人类相残又是另一回事。

我感觉到一丝无力。

身穿三级套装，手里一把CAR-15能做什么呢？

就算我上去跟这群人爆了，对方也不见得感激。

阿萨拉地区的居民普遍痛恨哈夫克。

他们认为战争和压迫的根源，是公司控制了该地区的经济命脉，也就是所谓的——暴力流淌在财富当中。

我是哈夫克的人。

在他们看来，我也是施暴的一方。

阿萨拉残害的是他们的血肉，而哈夫克，残害的是千疮百孔的国家。

唉。

无奈。

Relink加速了我的思维能力，心灵受到的动荡，被理性的齿轮迅速碾碎。

如果说这个插曲让我学到了什么……

那就是在野蛮面前，足够强大，就可以足够任性。

如果我装备够好，那群卫队士兵是活不下来的。

而我的杀心也不是为了取得谁的感激，纯粹是为了心情舒畅、念头通达。

为了避免下次“无能为力”，得抓紧挣钱了。

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目前的任务上，在离开前，我捡起了脚边一块沾满血液的镜子碎片。

回到小变电站后门的路狠顺利。

那个坍塌的围墙附近有两个不重叠的脚步声，轰隆作响的设备掩盖了更远处的声音。

听信息获取情报是三角洲的基本功。

可惜现在头盔等级太低，没有额外加持，没法过滤场景噪音，听力范围也有限。

而且这是现实。

现实有现实的打法。

我抬起头，看见围墙上有两根电线延伸出来，连接处还在滋滋冒火花。

Biu——

我举枪射击，隔着几十秒屏息瞄准，压低声音的子弹高速飞行后精准命中。

噗嗤！

橘黄色电火花爆燃而起。

“谁在那儿！”

“我听见枪声了！”

“嗯？是电线断了。”

“我就知道它迟早会坏，老物件都这德行。”

“离远点，小心变成烤猪！”

……

我沉默地跟石头融为一体。

变电站后面的骚乱持续了一阵。

我通过脚步和对话大致摸清了里面的部署，脑中也渐渐勾勒出一条合适的清理路线。

阳光很耀眼。

石头隔着背包在烘烤我的背后，有汗水在流淌，被惊动的阿LS卫队也不愿在户外多呆。

脚步逐渐稀少。

我还在继续蛰伏，身体未动，胸腔里却在积蓄力量。

敌人排查了墙壁缺口和电线杆周围，似乎认定这就是一起设备老化的事件，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将部分电源切断就匆匆散开了。

抱怨声渐渐远去。

我一直在盯着那枚沾血的镜子，通过它观察情况。

阳光角度在渐渐变化。

一道光斑在闪烁。

门后站岗的阿萨拉卫兵皱起眉头、

他眨了眨被汗水糊上的眼，突然举枪转身，发现了草里闪烁的光点并迅速开枪！

哒哒哒。

“谁！我看见你了！”

他弯腰速射，眯眼歪头，缓缓走到了石头旁，突然一个大脚步转换位置并开枪！

哒哒哒……

一梭子弹射进草堆里。

里面的蚊蝇乱飞，又被烈日逼退降落。

嗯？

阿萨拉卫队只看见一枚沾血的玻璃卡在石缝里。

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刚把枪扛上肩膀，准备用靴子把那枚玻璃抠出来的时候……

BIU——

我扣动了扳机，看着子弹凿进他的后脑。

浓血肆意溅在石头上，又被迅速晒干，而尸体将破碎的镜子牢牢盖住了。

我握枪朝着小变电站迈步前进。

狩猎开始了。

露天巡逻的人已经被我杀掉。

我闪身观察，确认路面无人，直接转身压低脚步走上变电站宿舍的楼梯。

宿舍是上下两层，总共六个房间。

我刚走上二楼就听见走廊里有脚步，直接侧躺拉出，先扣动扳机后瞄准。

一个士兵仰躺到底。

当啷。

他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

咕噜噜——

旁边房间里有人被惊动，推门而出。

我倒在地上没有动，挺准脚步，瞅准时机，用子弹把他钉死在了门板上。

血液开始汇聚。

钢结构的宿舍房里一片混乱。

我迅速起身，根据之前观察到的信息，直接踹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门。

右侧有张双人床。

上铺士兵囫囵起身，正准备把枪从床头扯下来。

哒哒。

两枪做掉。

我把枪口下移，对准床铺后面的角落，一梭子子弹直接扣到底……

里面躲藏的士兵也变成了尸体。

咔嚓。

弹夹卸下，落在了地面上。

我背靠墙壁，一边换弹，一边侧耳静听。

宿舍楼是双边楼梯，此时小变电站最后剩余的几个士兵已经被枪声惊动，开始从另一侧压过来。

咔嚓。

新弹夹装填完毕。

我转身冲出门口，没有停留，直接单手撑翻栏杆，从宿舍二楼走廊跳出。

“他在那儿！”

楼上的敌人在呼喊。

还没来得及上楼的人匆忙转身，两个人背对着我，有一个甚至用正脸接住了我的子弹。

哒哒哒。

草。

有流弹击中了我的肋骨。

说实话，真有点痛。

三级护甲只能保命，不能无伤。

我只是微微皱眉，满脑子想着楼上的敌人，些许小伤就只能交给肾上腺素来处理了，

歘——

我直接躺倒在地，用脚蹬墙，滑到了空地上。

那个上二楼的士兵刚好探出头。

哒哒哒。

我们激情互射了一轮，有心算无心，掌握优势的我赢下了这场生死对赌。

几颗子弹落在我胸口，还有一发甚至落在耳边。

头盔保护不到鼻梁骨，所以就差一点，我就真死了。

“啊……咕噜……”

那具尸体跪倒在了护栏边缘。

哒，哒哒。

血液汇聚成溪，顺着铁板缝隙低落到路面，被漫天尘土包裹成了几颗深色小球。

呼~

我心脏噗通狂跳。

真是疯了。

打得实在是太激进了。

说实话。

我脑子里一开始构思的清除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但从第一具尸体开始，就好像血液进脑，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燃起来了，根本控制不住！

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有去压制自己的愤怒。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下午看见阿萨拉卫队屠杀受到刺激了吗？

我也不知道。

但刚才开枪的路线，反应速度，还有一些时机都是抓得非常极限的。

那股劲如果泄下来……

哪怕只是稍一犹豫，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满身尘土地爬起来，开始依次调查：

首先是宿舍二楼的房间，里面的配置能看出阿萨拉卫队的常驻规模，需要多角度拍摄。

然后离开楼梯，前往空地上最大的发电设备。

要查看几个关键区域的指标，记录发电量，还有设备的损耗情况和具体规模。

最后两个调查点。

一个在小变电站的正门直通主要公路，能观察到主变电站乃至行政楼区域的部队动向。

同样是给卫星做标记。

另一个在侧面缺口。

它通向小军营和大变电站后门，两个都是围墙上自带的缺口，竟然也变成了一条默认的道路。

或许是走着方便吧，阿萨拉卫队占领零号大坝以后，一直都没有修补起来。

【在小变电站指定位置进行调查：5/5】

至此。

调查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我制造出的动静不小，不能久留。

但最重要的事情不能落下！

搜刮！

赚钱！

完成工作的我脚步轻快，在小变电站里狂奔。

首先是几具尸体随便一扒，把子弹连带弹夹往外扣，至于配件能卸都卸，整枪就不要带了，都是些廉价霰弹枪和小作坊搓出来的二手步枪。

负重高，不值钱。

我冲进宿舍二楼，第一间房顺手一推，发现门板纹丝不动就不再管了。

这地方在游戏里是钥匙房。

必须持有对应的秘钥才能解锁，懒得浪费时间。

第二第三间里面垃圾居多，抽屉和床铺上堆满了生活用品和没有价值的脏衣服。

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翻身越过栏杆。

根据记忆中的方向，在放大了好几倍的变电站里，找到了熟悉的卷帘门。

里面果然有个黄澄澄的航空箱！

呼——

那种感觉，宛若一见钟情。

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完整的高资源容器，是刻在每个三角洲玩家DNA里的密码。

它让我兴奋到腿软。

刚才杀人我都没这么激动过！

也不对。

这是另一种刺激~

噗嗤——

航空箱打开了。

我看见了真空压缩的物资，堆叠在一起，根本来不及仔细搜索，只看见上面贴着封条，直接就拉开背包把东西塞了进去。

……

PS：感谢“我司雇我在啊”的打赏！给您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