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截击
第74章 截击
罗仲夏要的便是如此,但嘴里却是谦虚拱手:“刘将军言重了,若非你神兵天降拿下虎牢关,断无今日良机。此功你我二人共享……”
刘牢之豪气干云:“罗从事爽快!今日某与麾下儿郎,悉听从事号令!”
罗仲夏也不客套,正色分析道:“据前方哨探,苻晖此去裹挟的不仅是豪绅富户,更有数万洛阳百姓,此乃洛阳元气所在,绝不能让他得逞。得到一个空空如也的废墟,于国于民,意义皆失。然苻晖虽无能,麾下尚有三万兵卒。你我手中,唯有两千人马,真正能陷阵摧锋的,只有将军手上这千骑北府精锐。”
刘牢之只是略一沉吟,便笑道:“对方拖家带口,队伍臃肿混乱,阵容不齐备。军无战心,民皆惶恐。只要我军以雷霆之势直捣中军,制造恐慌,溃其一点,则全军必溃!莫说三万,十万又如何?一样破之……”
罗仲夏点头赞许:“将军明见!苻晖此人,色厉内荏,将军率北府铁骑亲至,他吃不准你带了多少兵马,必先胆寒。至于我麾下这些兵,”
他回头看了一眼略显紧张的部下,“新学骑术不久,让他们冲锋陷阵,那是为难他们。但给将军摇旗擂鼓,虚张声势,以壮军威,却是绰绰有余。某会让他们分作十队,马尾缚树枝,来回奔驰,以扬起遮天尘土,惑敌耳目,为将军助威。”
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当即不再耽搁,点齐兵马,如离弦之箭般向西疾驰。
苻晖一行拖家带口,押着哭哭啼啼、怨声载道的豪绅富商,还裹挟着茫然惊恐、步履蹒跚的百姓,队伍绵延十数里,混乱不堪,一天一夜不过行进了十数里,如同一条垂死的巨蟒在泥泞中艰难蠕动。
罗仲夏与刘牢之轻装简从,昼夜兼程,仅用两日便追上了这支乱糟糟的队伍。
远远望去,只见烟尘弥漫,人喊马嘶,一片末日景象。
刘牢之勒马高坡,眺望敌阵,嘴角勾起一抹狞厉的笑意。他毫不犹豫,猛地一夹马腹,挺枪跃马,如一道赤色闪电,率先奔袭向苻晖那醒目的中军大纛所在之处!
身后千骑紧随,蹄声如雷,卷起冲天杀气!
他声若洪钟,张狂大吼响彻战场:“北府军刘牢之在此!苻晖小儿,纳命来吧!”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秦军头顶!
几乎同时,罗仲夏也下达了造势的命令。
他麾下千骑,人人在马尾上绑着粗大的树枝,千骑迅疾而有序地分为十队,如同十条翻滚的土龙,在秦军侧翼和后方广阔的区域来回高速奔跑,扬起铺天盖地、经久不散的尘土,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这震天的喊杀、如雷的蹄声、蔽日的烟尘,最先吓到的是本就处于崩溃边缘、在后方缓慢跟行的豪绅百姓。
“晋军大军杀来了!”
“完了!全完了!”
“快跑啊!”
他们魂飞魄散,惊骇欲绝地大叫,如同炸窝的蚂蚁,先一步彻底乱做一团,哭喊着四散奔逃,将本就混乱的队伍冲撞得七零八落!
中军旗下的苻晖,听到“刘牢之”三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缰绳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那可是洛涧之战五千破五万,临阵斩杀梁成、梁云,将八十万大军杀得落花流水的刘牢之!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秦军的噩梦!
又一看那四面八方袭来的漫天尘土,耳中充斥着数万百姓绝望的惊叫哀嚎,以及前方被北府铁骑撕裂阵线传来的惨烈兵刃撞击声和濒死哀嚎,苻晖最后一点抵抗的欲望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般瞬间泄尽。
“撤!快撤!不要管辎重了!”
他声嘶力竭,带着哭腔地尖叫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平原公的威仪,拨转马头,在亲兵的死命簇拥下,没命地向西逃窜。
主帅一逃,本就混乱的三万秦军,彻底土崩瓦解,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只顾着丢盔弃甲,亡命奔逃。
刘牢之追之甚急,如猛虎下山,衔尾痛击溃兵。
罗仲夏却勒住战马,目光扫过苻晖大军仓皇遗弃、堆积如山的辎重车辆。
里面不乏金银珠玉、丝绸锦缎,皆是秦军从洛阳豪绅富户处劫掠而来。
他嘴角微扬,立刻下令麾下兵卒:“收敛物资!将值钱之物悉数清点收纳,不得私藏!”
这些钱物得跟刘牢之平分,有了这些钱物,自己真能私养曲部了。
罗仲夏没有过多留意钱财,首要之务,是安抚人心。
他策马于混乱惊恐的人群边缘高呼:“洛阳父老乡亲!苻晖已逃,晋军光复神京在即!尔等皆我大晋子民,何苦随贼西去?速速回转洛阳!罗某在此立誓,必保尔等身家性命无虞!”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混杂着对晋室空洞的宣扬和对自身承诺的坚定。
恐慌的百姓见追兵并未屠戮,反倒有将领出面安抚,渐渐有人停下脚步,迟疑观望。
罗仲夏麾下士卒也适时散开,引导人流回返。
眼见局面稍定,罗仲夏不再耽搁,快马加鞭,带着亲卫郭磐及少数精锐,抢先一步冲入洛阳城门。
眼前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
如他所料,城内亦陷入大乱!
苻晖带走了官吏士卒和大部分豪绅,留下的权力真空瞬间被恐惧和贪婪填满。
那些平日里蛰伏于阴暗角落的地痞流氓、亡命之徒,此刻如毒蛇出洞,将这场变故视为天赐的狂欢。
他策马穿行于熟悉的街道,入耳皆是哭喊、尖叫、打砸与狞笑。
昔日繁华的都城,此刻弥漫着浓烟与混乱的气息。
行至一处巷口,右侧一座寻常屋舍内,骤然传来妇人凄厉的呼救与男子淫邪的狂笑!
罗仲夏脸色瞬间冰寒,翻身下马,一脚踹开虚掩的屋门。屋内景象令人眦裂:一个粗壮如牛的莽汉,正将一个衣衫被撕开大半、露出雪白肩头的妇人死死按在桌上,欲行不轨!
地上躺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额头淌血,生死不明。
屋角,一个约莫四五岁、满脸不正常黢黑的小男孩,也蜷缩在地,痛苦地挣扎着,似乎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