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轮回诀奥义
第1章 轮回诀奥义
天南大陆,越国边境,黑煞沼泽。
腐烂的泥沼蒸腾着墨绿色的毒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朽木混合的腥气。林逸,或者说,灵魂内核里那个曾在时间长河尽头目睹自身道途被时间道祖古或今无情碾碎的韩立,此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粘稠的泥泞中挣扎奔逃。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面容清秀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疲惫和刻骨寒意。一身粗布麻衣被沼泽里的锐利枯枝划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血痕,沾染着污秽的泥浆。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有刀片刮过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炼气期三层的微末法力早已枯竭,仅靠着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在支撑着这具新生的、脆弱的躯壳。
“韩立…不,我是林逸!”他在心底无声嘶吼,强行抹去那个带来无尽因果与绝望宿命的名字。掌天瓶碎了!那个曾助他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却又将他引向时间道祖绝杀陷阱的至宝,在逆转时空的恐怖伟力与道祖意志的碾压下,彻底化为了齑粉。但它的毁灭并非毫无价值,那崩碎瞬间释放的磅礴时空本源,以及他亲身经历时空逆转、直面道祖威压的深刻感悟,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形成了一枚玄奥无比的“时空道种”。
正是这道种的存在,让他对那部意外烙印在灵魂中的禁忌古诀——《轮回诀》,有了远超常人的恐怖领悟速度。
“在那边!别让那小崽子跑了!”身后不远处,传来粗野的呼喝声,伴随着法器破空的锐啸。
三个穿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狰狞骷髅头图案的修士,如同跗骨之蛆,在沼泽上快速穿梭。为首一人炼气六层,手持一柄泛着乌光的鬼头刀,刀气过处,腐臭的泥浆都被切开;另外两人炼气四层,一人驱使着两枚滴溜溜旋转的骨钉,另一人则不断抛出散发着恶臭的毒烟弹。
黑煞教的外围喽啰。前世记忆碎片闪过,林逸(韩立)心中冰冷。前世他避开了这片凶地,今生为了寻找一种只生长在至阴死气交汇处的“阴凝草”——这是《轮回诀》初期稳固神魂、抵抗轮回反噬的关键辅药——他不得不冒险踏入此地,却还是被这群闻着血腥味就来的鬣狗盯上了。
“妈的,这小子滑溜得像泥鳅!中了老子的‘蚀骨烟’,居然还能跑这么快!”抛毒烟弹的喽啰骂骂咧咧。
“他身上肯定有宝贝!不然区区炼气三层,早该趴下了!”驱使骨钉的修士眼中闪烁着贪婪。
为首的刀疤脸汉子眼神阴鸷:“抓活的!教主要炼制‘百鬼幡’,正缺生魂祭炼!这小子的神魂,看着有点意思!”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林逸后背发凉。他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强行催动刚入门不久的《轮回诀》心法抵御毒烟侵蚀,本就脆弱的神魂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剧痛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体力早已透支,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更要命的是,他刚刚为了摆脱沼泽深处一头潜伏的毒沼鳄,仓促间再次引动了初窥门径的轮回之力进行了一次极短距离的“死亡预知”,虽然避开了鳄吻,神魂的负担却雪上加霜。
距离他事先探查好的、一处相对干燥隐蔽的废弃地穴还有至少一里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鬼头刀带起的腥风几乎能吹到他后颈的汗毛。
“不行!这样下去必死无疑!”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水,瞬间淹没了林逸。前世在时间道祖威压下形神俱灭的恐怖画面再次清晰浮现,那是一种超越死亡的、连存在本身都被彻底抹除的终极绝望。
“不!我逆转时空,舍弃一切,不是为了再死一次!”灵魂深处的“时空道种”骤然发出灼热的光芒,与《轮回诀》的玄奥符文疯狂共鸣。
一个疯狂、凶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绝望的迷雾!
轮回…轮回…《轮回诀》的核心奥义之一,不仅是追溯过去,更是…接引未来可能性的力量!借!借未来的我之力!
“吼!”刀疤脸狞笑一声,鬼头刀乌光大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刀芒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鬼啸,朝着林逸的后心狠狠劈落!这是炼气六层修士的全力一击,足以将他这炼气三层的身躯连同神魂一起斩碎!
生死一瞬!
林逸眼中所有的恐惧、犹豫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他猛地停下脚步,非但不逃,反而强行扭转身躯,面向那夺命的刀芒!这个动作让他本就脆弱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口逆血涌上喉头。
他无视了那近在咫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刀锋,全部的心神、意志,所有的灵魂力量,都疯狂地灌注进灵魂深处那枚灼热的“时空道种”,灌注进《轮回诀》那关于“未来”的艰涩篇章!
“轮回诀!引未来身!助我!”他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瞬间席卷全身。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他看到那劈落的乌黑刀芒变得缓慢如蜗牛爬行,他看到刀疤脸脸上凝固的狞笑,看到另外两个喽啰眼中错愕的贪婪。
紧接着,一股完全陌生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干涸的丹田和孱弱的经脉中轰然爆发!这股力量狂暴、灼热、带着一种凌驾于当前境界之上的锋锐意志!
炼气期六层?不!至少是炼气期大圆满!甚至…触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死!”林逸自己都未意识到,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沙哑,带着一种不属于此刻的他、仿佛来自遥远未来的漠然杀意。
面对那劈到眼前的乌黑刀芒,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器。在那股借来的、狂暴的未来力量驱动下,他仅凭本能,并指如剑!
指尖,没有华丽的灵光,却凝聚着一种斩断宿命、破灭轮回般的恐怖意志!那是《轮回诀》借力时附带的、来自未来的战斗本能碎片!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那凝练凶厉的乌黑刀芒,竟被林逸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两根手指,从中一分为二!狂暴的刀气如同撞上无形礁石的海浪,轰然炸开,向两旁溃散,将泥沼炸出两个巨大的深坑,泥浆四溅。
“什么?!”刀疤脸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全力催动的鬼头刀一击,足以重创同阶,竟然被一个炼气三层的小子徒手破开了?这怎么可能?!
然而,林逸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破开刀芒的瞬间,他并指如剑的右手顺势向前一点!动作快如鬼魅,完全超出了他当前身体的极限,那是纯粹由借来的未来力量驱动的杀戮本能。
指尖未至,一股无形的锋锐气劲已然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点在刀疤脸汉子胸口膻中穴的位置。
噗!
一声闷响。刀疤脸汉子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惊骇瞬间化为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已经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瞬间震碎了他的心脉,绞灭了他丹田中刚刚凝聚的法力漩涡!
“呃…”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轰然倒下,重重砸进腥臭的泥沼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泥水。手中的鬼头刀哐当一声掉落,乌光尽失。
电光火石之间,炼气六层的头目,毙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另外两个炼气四层的喽啰脸上的贪婪都还没来得及转化成惊愕。
林逸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那眼神,完全不像一个炼气三层的少年,更像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漠视生命的恐怖存在。
“鬼…鬼啊!”抛毒烟弹的喽啰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逃。驱使骨钉的那个也是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停留,连法器都顾不上收回,拼命催动法力向另一个方向狂奔。
林逸站在原地,并未追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在刀疤脸倒下的瞬间,那股强行借来的、狂暴无匹的未来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从他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紧随而来的,是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恐怖反噬!
“呃啊——!”
林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瞬间瘫软下去,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浆里。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虚弱!难以形容的极致虚弱!
全身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丹田气海空空如也,非但原本炼气三层的微薄法力点滴不剩,甚至连维持生命运转的精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更可怕的是神魂的萎靡,如同被重锤狠狠砸过,思维变得迟钝、模糊,强烈的眩晕感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仿佛随时会彻底陷入黑暗。
他试着抬起手,这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却沉重得如同举起一座大山,手臂只是微微抬起一寸,便无力地垂落,溅起几点泥浆。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剧痛的胸腔,带出带着血丝的涎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刚才那借力的瞬间似乎触摸到了某种边缘,但此刻,不仅那借来的力量消失,连他本身炼气三层的境界都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跌落回炼气二层!
这就是代价!强行接引未来之力的恐怖代价!虚弱期!比预想中更加可怕的反噬!
林逸趴在冰冷的泥浆里,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泥沼的腐臭。汗水混合着泥浆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刀疤脸尸体旁那柄失去光泽的鬼头刀,又看向远处两个喽啰消失的方向。
“必须…离开…这里…”一个念头在昏沉的大脑中顽强地闪现。黑煞教的人死了,还是个头目,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炼气修士,就算来个强壮的凡人,也能轻易结果了他。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度不适。他咬着牙,用尽全身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如同蠕虫般,一点点向着记忆中那处废弃地穴的方向挪动。泥浆灌入口鼻,冰冷刺骨,每一次挪动都耗尽他积攒的一点力气,带来更剧烈的疼痛。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徘徊,视野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盏茶,也许有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就在他感觉最后一点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湿漉漉的枯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逸心头猛地一沉,绝望再次涌上。完了…
脚步声在他附近停下。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一个清脆中带着几分惊疑和警惕的女声响起:“咦?这里…发生了争斗?黑煞教的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林逸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透过被汗水和泥浆糊住的眼帘,模糊地看到一抹淡青色的裙角,还有一张带着讶然、正低头俯视着他的年轻女子的脸庞。
鹅蛋脸,柳叶眉,眼神清澈,此刻却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熟悉感?虽然沾满了污泥,但那轮廓…那眉宇间的一丝英气…
陈…陈巧倩?!
前世黄枫谷那位曾对他有过情愫,最终却命运多舛、香消玉殒的同门师姐!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家族所在的陈家堡,离这黑煞沼泽可有不短的距离!
巨大的震惊让林逸本就昏沉的意识更加混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眼前那张带着关切和疑惑的俏脸彻底被黑暗吞噬。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倒在泥泞中。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腕内侧,那个由《轮回诀》符文和破碎掌天瓶印记融合形成的、如同扭曲时钟般的淡灰色神秘烙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同时,在他无法感知的更高维度,一道源于他强行接引未来之力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时间涟漪,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一颗小石子,悄然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