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抵达三角洲指挥系统的瞬间，警报被直接拉响。

“幽灵”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闯入艾米丽的办公室，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艾米丽，看最高加密等级频道，来源‘X’。”

办公室的灯光映在艾米丽翠绿的眼眸里，她几乎是立刻就坐直了身体。屏幕上那几句简短的话，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

“潘多拉魔盒……零号元素……试验场……”艾米丽低声重复，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最初的震惊迅速沉淀，一种混杂着忌惮与兴奋的幽光在她眼中流转。

阿萨拉这潭死水，竟然被“X”这条过江龙搅出了惊天骇浪。她对这个神秘代号的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情报贩子的范畴。

“哈夫克那个老疯子，”艾米丽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真的敢。”

“‘X’的身份排查没有进展。”幽灵的报告很简短，“所有痕迹都在发出警告，再追下去，我们可能会被引到陷阱里。”

“那就别查了。”艾米丽当机立断。

“一个看不见的威胁，远不如一个能带来情报的幽灵有价值。让他继续待在黑暗里，我们需要他带来的东西，不是他的履历。启动‘衔尾蛇’预案，让‘蛇眼’带队。三十分钟内出发，我要知道那座该死的矿山里，到底藏着什么魔鬼。”

命令即刻生效。三角洲最精锐的侦察小队之一，“蛇眼”，在三十分钟内完成集结，装备精良，无声无息地扑向矿脉所在的坐标。

楚风安全屋的屏幕上，代表“蛇眼”小队的数个光点，正以教科书般的战术队形悄然移动，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

【温馨提示：三角洲的反应速度比理论模型快了百分之十二。他们紧急唤醒了七名休假中的高级分析师，其中一位的地理坐标显示正在大洋上钓鱼。】

系统一本正经地汇报着八卦。

【‘蛇眼’小队的装备清单已更新，包含三台便携式地质扫描仪和两套单兵辐射防护服。看来他们对‘零号元素’的理解比你想象的要深。】

楚风没理会系统的絮叨。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在冰冷的安全屋里弥漫开来。

他端着杯子回到屏幕前，看着地图上那些移动的光点，像在欣赏一出自己亲手编排的戏剧。

【三角洲的鱼，咬钩了。】系统适时弹出结论，【而且咬得很猛。】

“意料之中。”楚风的视线并未离开屏幕。

他又切换到一个监控界面，画面中是矿脉外围的防区。

哈夫克的心腹，马克洛夫，正带着一队佣兵巡逻。他们的路线、频次、装备配置，全都被楚风的数据模型清晰地标注出来。

马克洛夫加强了人手，却依旧在使用一套固定的巡逻逻辑，像个按时绕圈的笨钟。

楚风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调出了矿区安保系统的一份底层代码。他没打算硬闯，也不准备给三角洲开什么后门。

他要做的，是当“蛇眼”小队摸到某个他预设的地点时，让那里的一枚红外传感器“恰好”发生一次零点三秒的信号延迟。

这点延迟不会触发任何警报，却足以在三角洲的尖端设备上，形成一个稍纵即逝的“安全窗口”。一个由他亲手制造，却会让“蛇眼”误以为是自己找到的漏洞。

他要把三角洲这把刀，递到离哈夫克心脏最近的地方。

就在这时，加密频道再次闪烁。“幽灵”的通讯请求，比上一次急切得多。

“X先生，你上次的情报价值无法估量。关于‘潘多拉魔盒’的后续，司令部愿意支付任何代价。任何。”

幽灵这次没兜圈子，甚至用上了“任何”这个词，“我们需要更具体的情报，哪怕只是一个坐标，一个名字。作为交换，我们可以为你开放部分‘天眼’系统的使用权限。”

楚风的眉梢挑了一下。“天眼”系统，三角洲的低轨道卫星侦察网络，真正的顺风耳和千里眼。这个诱饵，份量十足。

他没有立刻回复。

他的目光甚至没在“天眼”两个字上停留超过一秒，而是切回了“蛇眼”小队的实时动向。

绿色的光点已经抵达矿区外两公里处，正贴着一处山脊的阴影缓慢蠕动，完美避开了马克洛夫的固定巡逻路线。

专业，但可预测。楚风的指尖在控制台的边缘轻轻滑动。

【警告：目标人物“幽灵”心率正在上升，已超出静息标准百分之二十。对方的焦虑情绪正在发酵。】

系统不合时宜地刷出一条生理数据分析。

【建议：立刻接受交易。获取‘天眼’权限后，你在这间安全屋里暴露的风险将降低百分之七十。经计算，你还可以用它来定位方圆五百米内所有外卖小哥的实时位置，优化你的订餐体验。】

“闭嘴。”楚风在脑中回了一句，手指终于落在了键盘上。

他的回复敲得很慢，仿佛在斟酌一件工艺品的细节。

“调查需要时间，情报的挖掘成本很高。”

他删掉了这句，显得像个斤斤计较的商人。

重新输入。

“魔盒的盖子很重，我一个人掀不开。”

他停顿了一下，在后面加上一句。

“另外，我不喜欢空头支票。给我一个‘天眼’的临时试用端口，现在。我要亲眼看看，你们的诚意有多深。”

发送。

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模棱两可的暗示，而是一个直接的、带着最后通牒意味的要求。他把皮球，连带着一整张球桌，都踹回了三角洲的半场。

他知道，这几句话会给艾米丽和她的参谋团队带去怎样的冲击。

他们会争论，会评估，会因为他这种近乎傲慢的姿态而恼怒。但最终，他们会妥协。因为那座矿山里的东西，对他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楚风关掉通讯框，身体向后靠进椅子的阴影里。

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明暗。他仿佛能听到无形的网络中，那根由他亲手绷紧的弦，正在发出嗡嗡的颤音。

哈夫克，三角洲，都以为自己是棋手。

殊不知，他们连同棋盘一起，都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而他，既是织网者，也是唯一的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