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得到徐老认可之后。

徐清灵好似一只脱笼的金丝雀，顿时眉开眼笑，小手拍得“啪啪”作响，欢呼雀跃：“大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啦！”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自家兄长，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狡黠：“不像我阿兄，当初眼高于顶，偏要选那《辛金锋锐诀》，结果被爷爷好一顿训斥，鼻子都气红了，眼圈也红了，还嘴硬说没哭呢！”

有这么一位“大义灭亲”的宝贝妹妹，徐长庚当真是“享大福”。

他俊脸涨得通红，梗着脖颈，试图狡辩：“我……我那是被功法气机激的！才没有哭……顶多，顶多是眼睛进了沙子！”

接着便是诸如“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如今主修的也是《甲木长青功》，早已今非昔比”、“他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之类，颠三倒四、叫人忍俊不禁的话。

一时间。

茶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

徐老放下茶杯，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向陈玄：“你可知，方才你若是选择了那《辛金锋锐诀》，此刻便已经可以收拾行囊，离开这望月谷了。”

陈玄闻言，明白徐老的意思。

金性本就锋锐无匹，易伤人伤己。

辛金又属阴金，晚辈乃是男子，阳刚之躯，若以阴金奠基，恐有阴阳冲突之虞。

除非是天赋异禀、体质特殊之人；否则寻常人修行辛金，怕是事倍功半，且极易损伤经脉丹田，留下无穷后患。

徐清灵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好奇地追问：“爷爷，《癸水养元诀》听起来很柔和中正呀，应该很适合奠基吧？那大哥哥若是选了它，是不是就能留下来了？”

徐老却是轻轻摇头，予以否认：“癸水至阴至柔，同样不适合天赋寻常的男修作为启蒙奠基之法。

少年男儿，血气方刚，若一味沉浸于癸水滋养，容易被其阴柔之气消磨了阳刚锐气，久而久之，性情、乃至体态都可能呈现出阴柔之势，于修行大道而言，弊大于利……

若换做阳水的壬水诀，倒尚可考虑一二。”

徐清灵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小巧的脑瓜，好似小鸡啄米一般，又问道：“那，那如果大哥哥选的是《乙木长生诀》，是不是就一定过关了呀？”

徐老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神色间多了几分审度：“陈玄若选《乙木长生诀》，倒也勉强算作合格，可以留下来在我这书坊修行。

乙木虽同属木，主生机绵长，但其性偏阴柔，韧性有余而刚健不足。以此奠基，未来成就或会受限，难免让老夫看轻几分。

老夫断然不会因此就动了收徒之念，最多是看在他心诚的份上，留他当个书坊学徒，传些粗浅功法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玄，带着一丝深意：“他能一眼相中这《甲木长青功》，可见与此法，与老夫，都算有几分缘法。

木主生发，滋养万物，本就有延年益寿、调养心神之效；而甲为阳木，参天挺拔，与男子之阳刚属性相得益彰，互相促进。

尤其于我等这般，灵根资质并非顶尖的修士而言，以中正平和、生生不息的甲木灵气奠基，最为稳妥，也最易见功，是为上佳之选。”

“……”

徐清灵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道：“怪不得爷爷、阿兄，还有……大家奠基的功法都是《甲木长青功》呢！”

这一番对话，尤其是徐老对不同功法的点评，让陈玄对自己识海中那古朴画轴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它似乎真的具备一种玄妙莫测的能力，能够指引自己走上最适合、也可能是最佳的修行路线。

仅仅是玉简触碰便有如此反应，这画轴还未曾真正铺展开来。

可见，它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思索间……

徐老见徐清灵已然安静下来，便看向陈玄。

他语气温和却不失郑重，循循善诱道：“陈玄，你今日只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初始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能在仙途上一路顺遂。

做出最佳选择，和将这个选择坚定不移地执行到底、并从中领悟真意的能力，二者同样重要，甚至后者更为艰难。”

这番话，仿佛又给了徐长庚一丝“扳回一城”的机会。

他双臂环胸，下巴微抬，努力做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轻哼一声：“哼，修行一道，悟性、道心、为人处世，缺一不可！可不是选对个功法就万事大吉了。

你想当我师叔？哼，路还长着呢！”

语气中酸意与不服显而易见。

徐老不理会自家孙儿的小情绪。

他收回悬浮的玉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线装的浅青色小册子，递给陈玄：“这是《甲木长青功》的引气篇。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参悟。一个时辰后，我将会考教你的悟性。”

陈玄连忙双手恭敬接过，那小册子入手微沉，纸张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郑重地点头，声音沉稳：“晚辈定当竭尽心力参悟，绝不辜负前辈的期许与指点。”

徐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且在这茶室中好生参悟。时间一到，我自会来考教于你。”

留下这句话。

他便一手牵着兀自嘟囔着“背诗好难，还是看话本有意思”的徐清灵，身后跟着亦步亦趋、不时偷偷用“你给我等着”的眼神瞟陈玄一眼的徐长庚，一同离开了茶室。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雕花木门自动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茶室复归宁静。

雕花窗棂外的淅沥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云层渐开，午后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格，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得空，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微凉的灵茶。

他先是轻嗅其香，随后小口品饮。

茶水入口似一股清冽而纯净的暖流顺喉而下，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最后如醍醐灌顶般直冲天灵。

先前因连番考验而略显躁动的心神，此刻为之彻底平静如一泓秋水，思路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澄澈。

他将茶杯稳稳放下，目光投向手中的《甲木长青功·引气篇》。

深吸一口气。

他带着敬畏与期待，缓缓翻开了书页。

映入眼帘，是《引气篇》的第一段法诀：

“太虚鸿蒙，万木之祖，甲乙始分，阳生气初。

凝神静坐，意守下田，舌抵上腭，津液自甘。

观想东方，青阳初绽，一炁萌动，如龙潜渊。

轻吸慢纳，引炁归元，循经入脉，勿迫勿贪。

木从春生，其德曰仁，温养吾体，生机绵延。

感之于内，微热如煦，此为引气，长青之端……”

法诀洋洋洒洒数百字，字字珠玑，却也通篇艰深晦涩。

陈玄将其背下倒是不难。

但作为一个未曾接触过真正修行的凡人，又无人在旁指点迷津，想在一个时辰内获得让徐老看得入眼的领悟，实非易事。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惴惴。

一刻钟后。

陈玄将这晦涩难懂的法诀，一字不落地强记于心。

突然。

就在他默诵完毕的刹那，识海之中异象陡生！

那数百字的《引气篇》法诀，竟化作一道道细碎的金光符文，争先恐后地径直没入到那古朴画轴之中。

古朴画轴则好似久旱逢甘霖的古木，被注入了沛然生机与活力，竟在他意念之中缓缓铺展开来，显露出一种亘古苍凉、幽邃无垠的浩瀚星空！

星空画卷幽邃的底色上，一圈柔和的青绿光悄然浮现，为一颗原本暗淡无光的残缺星辰描绘出清晰轮廓。

陈玄心念一动，意识轻轻触碰向那颗被点亮的星辰，当即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衍道星图】

【主星：《甲木长青功（引气篇）》】

【领悟：未入门（1/5）】

【道韵：未显】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陈玄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喜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穿越而来，苦苦寻觅仙缘，却因这画轴的沉寂，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如凡人般蹉跎。

如今，这压抑了五年的郁结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衍道星图……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我真正的依仗！”

“生有望矣！”

他瘫坐在椅子上，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胸膛剧烈起伏，强忍着才没有放声大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