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速之客与尘封之门
第1章 不速之客与尘封之门
铛……铛……铛……
铛……铛……铛……
急促的、几乎带着侵略性的敲门声,粗暴地撕裂了阿闯沉沉的睡梦。一下,又一下,顽固地钻进他的耳膜。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阿闯烦躁地用枕头捂住头,声音含糊不清。但敲门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加密集,仿佛要把门板擂穿。
被窝里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怒火驱散。阿闯猛地掀开被子,瞥见闹钟泛着微光的指针——才五点半!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他跳下床,带着一身浓重的起床气,杀气腾腾地冲向门口,打定主意要给这个不识趣的家伙一点深刻的教训。
“哗啦——”门被狠狠拉开。
晨光熹微中,一个身影立在门外。出乎意料的是,那并非粗鲁的汉子,而是一位身形高挑、曲线匀称的女子,目测约175cm。
淡薄的晨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轮廓,微凉的空气里,她神情却异常柔和,眼神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寻。
“请问,是阿闯阁下吗?”她的声音如同名字般,带着一种冰凉的柔意,与刚才那粗暴的敲门声格格不入。
“你是?”阿闯皱眉,警惕心瞬间拉满,睡意全无。清晨的不速之客,总是危险的前奏。
“慕柔雪。”女子微微颔首,姿态谦恭。
“慕……柔雪……阿闯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倏然变得锐利如刀,慕容家的人?他下颌绷紧,语气瞬间降至冰点,慕容小姐,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话音未落,他已毫不客气地挥臂,“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门板在她面前猛地关闭,隔绝了门外的晨光,也隔绝了她略显错愕的脸。
门外沉默了几秒。旋即,慕柔雪平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依旧
阁下,我知道您就是阿闯。我也理解,您将慕容家族与我个人……混淆了。家族的过往令您不快,您不愿见我,理所当然……
她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真实的叹息……我留下一封信在门口,请阁下……闲暇时务必一读。
若您看过信后愿意信任我一丝半毫,她顿了一下,声音轻缓……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来找我即可。
脚步声沿着楼道,不急不缓地渐行渐远,最终归于寂静。
阿闯透过猫眼,看着那片空荡荡的楼道,心中的无名火不知何时已熄灭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莫名的懊恼。也许……不该这么对她?他低声自问,“慕容是慕容,她是她……罢了,看看那封信再说。
他打开门,拾起地上那封素白的、分量极轻的信封。走回屋内,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道道明暗的条纹。
信纸无声地展开,房间陷入了彻底的寂静。时间仿佛在那些娟秀却蕴含着沉重信息的字迹上凝固了。阿闯的目光一遍遍扫过纸页,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凝重。
窗外的天色亮了几分。
终于,他的目光从信纸上抬起。脸上再无之前的烦躁与随性,只余下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没有片刻犹豫,他抓起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喂?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传来。
优美,是我。阿闯的声音不容置疑,“立刻来我这里。带上优诺。出事了。马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同样果断的回音,明白!
没等对方再开口,阿闯已利落挂断。手机被他捏得指节发白,映衬着他眼中闪烁的冰寒。
敲门声再次响起时,间隔短促有力。
“谁?阿闯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我,优美。回答简洁有力。
“门没锁,进。
门被推开,优美和优诺两姐妹疾步走入,脸上都带着一路奔波的急切和担忧。姐姐优美眼神锐利如隼,妹妹优诺的小脸则写满了不安。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优美劈头就问。
阿闯将那张薄薄的信纸递过去,嘴角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看看这个。但先说好——看完之后,控制住情绪。”
优美接过信,一脸不以为然:嘁,小看我?我可是……话音在她扫过信中内容的瞬间戛然而止。那双漂亮的杏眼猛地睁大,一股暴烈的怒意骤然冲上眉梢:我靠!这女人想干嘛?!她到底想怎么样!!”
阿闯看着妹妹瞬间炸毛的样子,那丝无奈的微笑扩大了些:哦?刚才说自己是淑女的那位是谁?”
哥!优美被戳破,登时羞恼地跺了下脚,原本煞白的脸颊飞上红云,“你再这样!我……我真不理你了!
一直站在姐姐身后,懵懂地看着这一切的优诺,更加困惑地眨了眨眼:姐姐?哥?到底……是什么事啊?信里说什么这么吓人?
优诺,你自己看。优美余怒未消,将信塞到妹妹手中。
优诺接过去,快速地浏览着。渐渐地,她秀气的眉头也拧紧了,清澈的眸子里浮现出惊疑和委屈:又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揪着我们不放?我们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不是你们,阿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字字砸向地面,是我。
我一次次饶过她……到头来,非但没换来感恩,反而引来了刻骨的仇恨?呵……他眼神飘忽了一瞬,罕见地显露出一丝疲惫,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
哥!你没错!优美几乎是立刻喊出声,眼神带着毫无保留的维护,大错特错的是她!从来都是她不知好歹!哥,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她既然下了战书,我们要怎么接?你……有主意了吧?”她紧盯着阿闯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思绪。
阿闯迎上妹妹的注视,叹了口气:“我确实想到一个地方……但我猜,你们不会同意。”
“哥……”优美眼神一紧。
“这样吧,阿闯果断决定,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等到了那里,你们再做决定,要不要接受我的计划。”
……车厢里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沉默。阿闯专注地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优美紧抿的唇和优诺茫然望着窗外的侧脸。她们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让她们明白,即将面对的绝非寻常。
车子最终驶离了熟悉的道路,停在一片杳无人烟的开阔地边缘。这里的景色透着一股荒凉而古老的气息,空气异常粘稠,弥漫着无形的能量脉动,令人皮肤微微发麻。不远处的地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色。
“下车。阿闯率先推开车门。
优美和优诺跟随在后,立刻被周遭弥漫的奇异氛围所震慑,仿佛一脚踏入了异界的边缘。
一抹窈窕的身影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候。正是慕柔雪。她看到阿闯,眼中瞬间焕发出明亮的光彩,快步迎上前来:“阁下!您来了!
她没有寒暄,目光急切地投向远处一道蛰伏在地表的巨大裂隙——裂隙如同沉睡巨兽狰狞的伤口,表面笼罩着一层黯淡的能量薄膜,如同凝滞的水波。阁下,请看那里!
阿闯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道裂隙,立刻做出了判断:“时空门?通向地底世界的?”
“阁下慧眼!慕柔雪颔首,语气带着敬意,“它被暂时封禁了。因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隐忧……地底世界正值战火焚城。女王陛下为了阻止战火蔓延波及地表世界,才下令将其封禁。
她敏锐地察觉到阿闯审视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沉默的时空门核心处,轻声补充道:阁下在思考……如何重新启动它,踏入那片战场之地,对吗?”
是得,阿闯的回答干脆利落,目光未曾移动分毫。
关键在于这魔法阵中的古法能量。慕柔雪指向裂隙基座上那团巨大而繁复,符文黯淡的魔法阵,那些沉寂的纹路仿佛封印着宇宙的秘密。
激活它,需要这个世界最古老、最纯粹的双极守护魔法之力——地表魔法,或者……地底魔法。
地表魔法?阿闯的眉头瞬间拧紧,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怀疑,开什么玩笑?地表世界,据我所知,从未存在过所谓的魔法力量!
慕柔雪凝视着他,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阁下说……没听说过?她的话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确定,若论这世上谁最‘应该’知道答案,恐怕……再也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
你是说……阿闯的困惑更深了一层,像一团冰冷的迷雾裹住了思维,“只有我能唤醒它?而我对此毫无记忆?
当您真正踏足那未知的领域,答案也许自会浮现。慕柔雪巧妙地回避了直接的解答,转而指向封印的核心,现在,请阁下照我说的做。将您的右手,放于时空门体之上。”
阿闯依言上前,在优美和优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将手掌缓缓抵上那片冰冷、坚硬、仿佛封存着亘古星辰的漆黑门体。
嗡……翁
就在肌肤接触的刹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剧烈悸动骤然席卷全身!一段古老、晦涩、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咒语不受控制地涌上咽喉,低沉而充满力量地冲口而出:
请承载万物的地球,赐予守护者的权柄吧……大地之下沉眠的无上意志……洞开地底的门扉,展现通往深渊的道路!启!
轰!
刺目欲盲的深紫色光柱骤然从时空门中心爆炸开来!基座上,那些原本黯淡得近乎死寂的古老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恒星能量,瞬间被点燃,化作疯狂流转的、燃烧般的秘奥光带!
巨大的时空裂隙在令人牙酸的轰鸣和地鸣声中,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缓缓撕开了通往异界的深邃通道!
空间被扭曲撕裂的景象令人心悸。但就在阿闯凝视着那重新洞开的深渊入口时,目光却骤然凝固!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门体能量流边缘一丝极其细微、
却明显不自然的紊乱痕迹——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外力短暂地,粗暴地干扰过!他立刻上前一步,几乎半跪下来,指尖近乎本能地拂过门体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微凸纹路。就在他凑近的瞬间
一缕极其淡薄,却异常独特、迥异于身边三位女子任何气息的女性香水味,混杂在尘埃和能量灼烧的气息中,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阿闯猛地抬头,目光如闪电般扫过优美、优诺和慕柔雪:“谁?
三位女子同时一怔。
“喷了香水?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警觉,这种时刻,任何多余的气味都可能变成致命的陷阱线!是谁?
优美和优诺几乎是立刻,异口同声:哥/哥!你知道我们从来不喷这些东西的!
“阁下,慕柔雪也立刻否认,语气严肃认真,“轻重缓急我分得清,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是你们……阿闯的眼神瞬间沉入寒潭深处,如同冰面下翻涌的暗流,一个名字如刀锋般在脑海中闪过,是她?
他内心翻江倒海,为什么要干扰时空门?她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直接找我?还要玩这种把戏?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但眼下只能强行压下,算了,先进去。进去之后,总要把这背后捅刀子的家伙揪出来!
哥?优美敏锐地捕捉到了阿闯神色间的异样,追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阿闯立刻敛起所有情绪,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优美,优诺,你们留下。不能跟我下去。
为什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姐妹俩瞬间激动起来,优美率先喊出声,哥!我们一起去!我们能保护你!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强!
优诺紧抓着姐姐的手臂,小脸煞白,急急附和:是啊哥!地底那么危险,我们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冒险!让我们帮忙吧!
你们的战场不在地底,阿闯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地表世界同样危机四伏,需要你们的力量。这里有更重要的任务,只有你们能胜任。他的视线扫过两姐妹的脸,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优美还想据理力争,习惯性地撅起嘴,眼眶迅速泛红,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晶莹,试图用从小到大从未失效的武器软化哥哥的决定。
哥~你就带我们去吧……求你了好不好?我们保证听话,不拖后腿……”优诺也立刻依偎过来,抓住阿闯的衣角,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声恳求。
但这一次,阿闯的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铁,坚如磐石,不为所动。那份由紧迫任务和责任带来的决绝,清晰地写在眉宇之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以往宠溺的兄长形象,此刻被战争阴云笼罩下的指挥官意志取代。
优诺先感觉到了这份从未有过的坚决。她轻轻扯了扯还要撒娇的优美的衣袖,声音细弱蚊呐,带着微微的颤抖:“姐……算了……哥……哥他已经决定了。
优美身体僵了一下,瞪着哥哥看了几秒,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倔强地咬着下唇,忍了又忍,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吧!
随即,巨大的担忧瞬间盖过了所有情绪,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冲阿闯喊道:“但是哥!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说话算话!
我答应你。阿闯的声音终于软化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伸手抹去妹妹脸上的泪珠。
不许骗人!优美带着浓重的鼻音强调,通红的眼睛里是毫不妥协的坚持。
她用力扭过脸,肩膀微微耸动,用力吸着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
这时,慕柔雪走上前一步。她的神色同样凝重。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
那并非古董圆盘,更像一枚不规则、约掌心大小、散发着温润哑光的奇异金属片,表面布满了无法解读的、如同星辰脉络般的凹刻纹路。一种微弱却恒定的暖意从它内部流淌出来。
阁下,她将这枚奇特的金属片郑重地放入阿闯手中,“请贴身收好。若在地底遭遇……绝对无法应对的危险,或者迷失了方向……打开它,它会成为引路的微光,或许能为您争取到一线转机。
入手微沉,金属特有的冰凉感下,那内蕴的、持续的暖流异常清晰。阿闯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能量绝非寻常。
多谢。他沉声应道,没有丝毫迟疑地将这片星图贴身藏入内袋。隔着衣物,那稳定的暖意仿佛无声的陪伴。
“阁下,”慕柔雪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里面盈满了复杂的情绪——忧虑、期盼、也许还有一丝深藏的歉疚,“此行凶险难测,是真正的九死一生……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她顿了一下,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沉重得如同实质。都盼着您能平安归来。
阿闯郑重颔首:好。
我暂时无法与您同行,慕柔雪随即解释道,语速加快,地表世界尚有一些紧要事务必须由我亲手了结。一结束,我即刻前往地底寻您汇合。
她紧接着补充道,您放心,进入地底世界后,会有人主动接应并全程协助您,这一点我已安排妥当。
明白。阿闯再次点头。他对慕柔雪此刻展现出的周密,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或追问。
阁下,时间紧迫,我先走一步。慕柔雪没有再多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匆匆离去。她的身影在弥漫着奇异能量波动的地表区边缘几个闪动,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阿闯目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尘土、稀薄的臭氧和那丝若有若无的、挥之不去的异香混杂在一起,灌入肺腑。他霍然转身,面向那道彻底洞开的、如同竖立在地表的巨大深渊之眼时空门。
幽深的通道向内无限延伸,散发出不祥而诱人的、如同沸腾熔岩般的深紫色光芒,剧烈地扭曲着空间,光线都无法在其中正常存在。
它像一张连接着无尽未知、战火纷飞和黑暗秘密的巨口。
那里是战场,是谜窟,是风暴的中心。
阿闯最后按了按胸前内袋中那枚温热的金属片,感受着那如同心跳般的搏动。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坚定如磐石。周身的气息凝练、沉淀,将所有儿女情长、所有疑虑犹豫都抛在了身后,只剩下执行任务的纯粹锋芒。
没有回头,他迈开步伐,身影决绝地投向了那片沸腾的紫色光芒之中,如同投向漩涡的石子,瞬间被汹涌的能量流吞没。
地底世界的风暴,已然在他踏入的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