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窗边剥橘子，指甲刚掐进果皮，整个人就僵住了。指尖传来一阵细微刺痛，好似有根极细的银针顺着汗毛扎进了皮肉。

“你这人就不能正常敲门啊！”我把橘子瓣一股脑甩进嘴里，酸汁溅到舌尖，这才抬头看向沈毅。暮色里，他警服肩章上的金线泛着冷光，裤脚全是泥浆。

“城东别墅区发现密室凶案。”他掏证件的动作跟掏枪似的，“死者胸口插着把菜刀，门窗从里面反锁。”

我盯着他后颈那道新伤，那是上周暴雨夜追捕通缉犯留下的。现在痂都结了，混着被雨水泡胀的皮肤，泛着青白的颜色。

“找错人了。”我起身掸掸灰，袖口不小心扫倒了茶几上的铜铃铛。叮当声在墙角悬停了半秒才落地，这破公寓的隔音实在太差。

沈毅突然抓住我手腕，他体温比常人低两度。掌心那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他开口：“死者的瞳孔里凝着黑雾。”

空气一下变得浓稠起来，鼻腔里全是腐叶的味道。我猛地抽回手，指甲在他虎口划出血痕。窗外梧桐枝桠沙沙摇晃，可这会儿根本没风。

“你怎么知道？”我的喉头发紧，后颈绒毛都竖起来了。这是阴瞳能力要觉醒的前兆，每次用这能力，体温都会降0.5℃。

“监控显示最后进别墅的人是你。”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护身符，红绳末端系着截指骨，“三天前你出现在那片区域。”

我盯着他制服第二颗纽扣，那儿本该别着党徽，现在却只有个针孔。记忆一下翻涌起来——昨夜梦里，有个穿警服的男人跪在血泊中，胸前党徽被掰断的声音特别清晰。

“幻觉。”我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玄关镜子里，自己的瞳孔泛起幽蓝。沈毅拽住我衣摆，布料撕裂声和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开。

暴雨砸在脸上，我反倒清醒了。望着警车顶灯在积水里的倒影，那抹红光在水面下扭曲成诡异的卍字符号。

“顾言。”沈毅的声音混着雨点打在伞面上的节奏，“你鞋底沾着和死者一样的香灰。”

我低头看运动鞋，暗红色颗粒在皮革纹路里蠕动，像活物要钻进毛孔。抬脚踩碎，爆开一股腥臭味，地面出现半个模糊的梵文印记。

车内暖气热得人难受。沈毅拧开收音机，电流杂音里突然传出女人尖叫。我们同时按住耳蜗，他太阳穴青筋暴起，我左眼视野一下被黑色遮住。

“停车！”我踹开副驾门滚出去。柏油路面烫得掌心生疼，身后警车轰然爆炸成火球。热浪把头顶三米高的枯树掀飞，断裂的枝干却悬在半空。

浓烟散后，沈毅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他解开烧焦的上衣，露出胸口狰狞的蜈蚣状疤痕，那是三年前卧底任务留下的，伤口里正爬出金色虫卵。

“你的护身符。”我指着那截指骨，它在沈毅指间化成墨汁般的液体，“不是佛家圣物。”

他嘴角扯出陌生的笑，腕表表面映出我的倒影——瞳孔深处有血色漩涡在转。远处教堂钟声响起，可实际才下午四点。

别墅玄关地板渗着暗红水渍。我一摸，液体沸腾成蒸汽，指尖烫出水泡。沈毅的手电筒光照到墙面，壁纸裂缝里钻出白色小手指。

“别碰任何东西。”他声音发颤，手电照到客厅吊灯就灭了。黑暗中亮起七点荧光，排成北斗七星慢慢移动，停在我脚下。

我踩碎一点星光，传来骨头碎裂的闷响。整栋别墅开始震动，承重墙裂出蛛网纹，每条缝里都流着像沥青的黑雾。

“死者是法医老张。”沈毅突然说，他呼吸带着尸臭味，“今早还在局里和你握手。”

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刑警总爱用钢笔敲证物袋，右手小指戴婚戒的地方有圈戒痕。现在，他脖子缠着九条蛇形绷带，每条都系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铃铛。

阴瞳开启，视网膜像被针扎一样疼。天花板垂下透明人影，腹部裂口伸出几十根血管，连着老张的心脏。血管随我们呼吸收缩膨胀，在墙纸上投下卍字图腾的影子。

“他们还没走。”我捂住流血的眼睛，鼻血淌出来。滴在地板的血珠飘起来，在空中拼成倒写的十字架。

沈毅突然开枪，弹壳撞地板的声音很清脆，十二发子弹全打进虚空。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碎了，老张尸体猛地坐起，七窍喷出带磷光的墨绿色黏液。

“顾言。”他咧嘴笑到耳根，舌头上钉着七根银针，“李道长托我带句话。”

我后退撞到冰冷的大理石壁炉，火焰从烟囱倒灌进来。火舌舔着脖子的温度，让我想起十六岁那年，被邪教徒绑在祭坛上，也是这么烫。

“他说你父亲当年没死。”老张胸膛里的菜刀自己转起来，刀柄出现我熟悉的云雷纹——那是母亲陪嫁梳妆匣上的。

沈毅枪口抵住我太阳穴，他的警徽变成血玉雕的骷髅头，眼眶里是我的瞳孔复制品。

“现在告诉我。”他扣扳机的食指关节发白，“为什么死者胃里有你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