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兰京传(中)
第2章 兰京传(中)
芒种,这是一个湿润节气,青梅挂在枝上,饱满而富足,螳螂生,鵙始鸣,反舌无声,听父亲说这是农忙的季节了。
那时我没有说话,也不懂。
我尝过五石散的味道,那种味道并不好,苦涩的药粉在舌尖化开,像是小时候啃的父亲的那根铁如意的味道,酸麻,让人想呕吐。我不知道长辈们为什么喜欢它,就像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信佛一样。他们将磁石,曾青,白矾,雄黄,丹砂捣碎,细细的捣,我从末见过他们如此的用力,他们那轻溥如蝉翼的衣服,伴随着手中的药杵飞舞,那迷散的烟尘似乎将现实变的虚幻,幻想变得真实。
我坐在他们身边,他们无不是名士之子,他们高贵,他们开怀畅谈,在这繁忙的季节,谈论着自己服下药后才能看到的东西,究竟谁才是名士真风流,谁的话语才是真正能表达意识,那时的我刚学会服药,就着冷水,饮着烈酒,只觉头疼,我的浑身燥热,即使身上轻薄的丝绸早己敞开,甚袒胸露乳,可仍是燥热不堪,可我不懂,不懂他们谈的东西的意义,更不懂那里的禅机,只觉得这些话像是我那练的刀,机械,重复而单调,从他们父辈口中传下,再到他们嘴里,也许会到他们的儿孙,一字不变。可惜我既不善言词,也不能秀囗吐兰,这时的我只想要水,冰凉的水,解渴,又降温,风吹过,我突然又冷了,冷了。
恍惚间,我看见了明光大师的光头,他是笑非笑,我看不透,那究竟是智慧还是市侩,他坐在碧云寺的金顶下,那是如此的堂皇,他身上有着光,可是我不知那究竟是佛光还是金光,风依然在吹着,五彩的雨花石在闪着,两边的护法阎罗在狰狞的笑着,莲台下的众生跪着,我冷眼看着,也许这就是佛。
寒露:烟
斜阳低垂,寒烟漫天
我的手在抖,不只是冷还是怕,即使我紧紧的握住了那柄刀,我的身体依旧在抖,喉头泛起酸苦。,胃里一阵痉挛。
那一刻,我才发现天地之大,我竟失去了依靠,只有自己,临别时父亲向明光大师求得那梅红印,依旧在身旁,朱砂艳得刺目。可当铁骑踏碎山河时,神佛似也变得苍白,那些我并不熟悉的人,他们年轻,他们一个个死去,他们的的血溅到我脸上,温热,咸咸的,湿了我的衣襟,我才明白,这柄横刀竟成了唯一的倚仗。
战鼓不再响了,溃散,追逐,水变红了,烟变紫了,黑云压城,风声鹤唳,我再次丢下了刀,刀坠入血泥,血腥味冲斥我的大脑,碧云寺皇帝修的佛塔的金漆开始剥落,我匍匐于地呕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像忘记了一切。
屠杀仍在继续。
我想起了少时曾在谢林院,听妙云禅师讲所讲的禅的“身外无物“,那时我不懂,可我觉得这时我己身外无物,但仍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