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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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硝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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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时期,华夏大地烽烟四起,百姓在兵燹与铁蹄下煎熬。

倭寇的马队踏碎了中原的晨昏,烧杀抢掠的暴行让村落化为焦土,流民背着破包袱在官道上踉跄,孩童的啼哭混着烽烟飘向灰沉的天际。

当征兵的号角穿透硝烟,无数束绑着红布条的手臂高高举起——那些穿长衫的书生、握锄头的农夫、耍把式的武师,都揣着“保家卫国”的滚烫信念,汇入抵御外侮的洪流。

滨江县城的青石板曾映着茶肆的喧嚣,此刻却被倭寇的军靴踏得吱呀作响。

城楼的“汉”字大旗被扯落,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太阳旗。

巷口的老槐树断了半枝,挂着染血的襁褓,幸存的百姓攥着干粮,在月黑风高时摸出城门,朝着乡野逃亡。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叶家村的方向成了流离者眼中唯一的微光——这个以“叶”姓聚族而居的村落,藏在群山褶皱里,土坯墙和茅草顶曾是避世的港湾,如今却也难逃战祸的阴影。

村东头那间土墙剥落的屋子里,煤油灯芯滋滋作响,映着四张被愁云笼罩的脸。

叶震天攥着腰间磨得发亮的牛皮护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爹,娘,我和秀珍商量好了,要去投奔县里的抗日民团。”

他的声音带着武人特有的粗粝,目光扫过梁上挂着的锈迹斑斑的长枪——那是叶家祖辈镇守武馆时的兵器,如今枪缨落满灰尘,却仍在暗处泛着冷光。

“祖辈传下的拳脚不能烂在地里,国难当头,总不能缩在炕头当孬种。”

坐在炕沿的老爷子磕了磕烟袋,火星在昏暗中明灭:

“震天,你自小跟着我习武,该懂‘家国’二字的分量。”

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孙子叶峰的头顶,“家里有我和你娘,峰儿这孩子……我们护着。”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小包袱往叶峰身边推了推,里面是刚缝好的粗布褂子,针脚密得透不进风。

一直沉默的李秀珍忽然站起身,走到趴在炕边玩泥人的叶峰旁。

孩子抬起头,三岁的脸蛋沾着锅灰,眼睛却亮得像山涧的泉:

“娘,你叫我?”

李秀珍喉头哽咽,却强挤出笑来,从枕边摸出个红布小包。

打开后,一块羊脂玉坠滚入手心——玉佩雕着只振翅的玄鸟,触手生温,边缘的暗纹在灯影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峰儿,”她将玉佩系在孩子脖颈上,玉坠贴着细嫩的皮肤,那抹微光瞬间隐没,只留下冰凉的触感,“爹娘要出远门打坏蛋,你在家听爷爷的话,戴着这块玉,就像爹娘在你身边。”

叶峰似懂非懂地攥住玉佩,玄奥的纹路硌着掌心,像一枚小小的烙印。

三日后拂晓,薄雾笼罩着叶家村。

叶震天背着半袋炒面,李秀珍揣着用帕子包好的伤药,两人在村口老槐树下驻足。

老爷子抱着叶峰站在门槛上,晨风吹动他斑白的胡须,却没吹动他眼里的坚定:

“去吧,”叶震天猛地转身,朝着爹娘和儿子的方向深深一揖,转身时,李秀珍看见他抹了把眼睛,袖口的“叶”字家纹在晨雾中一闪,便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叶峰攥着胸口的玉佩,看着爹娘的背影缩成两个黑点,忽然扯开嗓子喊:

“爹!娘!你们早点回来——”喊声撞在山壁上,又被风吹散,只有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乱世里,一个稚童最朴素的期盼。

五载光阴,在战火与期盼中悄然流逝。当广播里“倭寇投降”的消息传遍华夏,街头巷尾的欢呼声掀翻了屋顶的瓦片。

有人将酒坛摔在青石板上,让醇香混着硝烟弥漫;

有人抱着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痛哭,泪水里浸着九死一生的劫后余生。

叶震天胸前的勋章在庆功宴的烛火下泛着冷光,那些徒手夺刀的夜、浴血冲锋的晨,此刻都化作京都府邸门楣上“叶宅”二字的鎏金。

归乡那日,秋阳斜斜地照着叶家村的土径。

李秀珍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包袱里那套崭新的孩童衣裳——这是她用军功赏赐的绸缎裁的,针脚细密得能藏住五年的思念。

“峰儿该八岁了,”她轻声说,发间新添的银丝被风吹起,“说不定都能帮爷爷劈柴了。”

叶震天的脚步顿了顿,腰间的佩刀蹭过衣摆,发出细微的铮鸣。

推开斑驳的木门,尘土在光柱里翻涌。

八仙桌上的煤油灯积着半寸灰,墙缝里钻出的野蒿刺破了“家和万事兴”的褪色春联。

李秀珍的膝盖突然发软,若不是叶震天眼疾手快扶住她,几乎要跪倒在满地的碎瓷片上。

那些她离家前腌的咸菜坛子,此刻全成了老鼠的巢穴;灶台上的铁锅锈迹斑斑,锅底结着蛛网般的冰碴。

“峰儿……”李秀珍的声音碎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丈夫的掌心。

叶震天强迫自己扫视屋内——墙角那架他亲手做的木马还在,可木马背上缠着枯黄的藤蔓;

窗台上摆着的玉佩锦盒空了,盒底躺着片干枯的槐树叶。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转身拽着妻子冲出门去,正撞见扛着锄头路过的老邻居。

“震天?秀珍?”

老农的锄头“当啷”落地,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他抹了把脸,喉结滚动着,“你爹娘走的时候,攥着峰儿的玉佩不肯松手。

那孩子跪在坟前三天三夜,等我们再去找他,只在槐树洞里留了块啃剩的饼。”

李秀珍的尖叫卡在嗓子里,叶震天的后背重重撞上土墙,震落了墙皮簌簌而下。

后山坟头的野草没过膝盖,两块木牌在风中摇晃。

李秀珍把那套崭新的衣裳铺在坟前,绸缎上的喜鹊刺绣被露水洇得模糊。

叶震天默默点燃三支香,烟缕却被山风扯得七零八落,像极了他们破碎的团圆梦。

老邻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说前些日子,有个戴玄鸟玉佩的少年跟着戏班路过,模样倒是像你年轻时……”

暮色漫过山脊时,叶震天夫妇踏上了回城的路。

李秀珍怀里还抱着那套小衣裳,布料被泪水浸得发皱。

叶震天的手始终按在佩刀上,指节泛白——当年他用这把刀杀退过不知多少倭寇,此刻却连儿子的去向都寻不到。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他听见妻子轻声呢喃:

“玄鸟玉佩……峰儿一定会回来的。”

而远处的老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在替未归的孩子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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