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扬州十日开始再造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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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挟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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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个月……”

朱慈烺沉吟思索着,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正是在山海关的战场上,当时应当是1644年五月,据自己前世所知,1644年也就是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七日,闯军攻陷北京,崇祯自缢,明朝灭亡。

其后太子朱慈烺被闯王李自成俘虏一并前往山海关攻打那个大汉奸吴三桂,此战李自成大败而归,此后朱慈烺不知所踪。

而刚穿越过来的自己当时正好就在山海关的战场上,当时已经是崇祯十七年的四月了,如今将近两个多月过去了,那么此时应当是……崇祯十七年六月!

陕西的麦子属于冬小麦,一般在次年五月底到六月之间收获,所以此时最晚也绝不会过七月初!

难怪,难怪……

朱慈烺揉捏着下巴低着头思索着,这个时间点,想必李自成已经在北京城仓惶称帝之后西逃了,清军……应当已经占领北京了吧。

想到这儿朱慈烺的心又是往下一沉,连带着眉头也紧紧的蹙成了一个疙瘩。

“小爷?”

阿宝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朱慈烺,朱慈烺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阿宝,却依旧是眉头紧皱,胸口压了块大石一般闷闷不乐。

阿宝见状以为朱慈烺在担心被闯军撞到,因此主动安慰道:“小爷放宽心,咱们托庇在宁鸠山人府上,十里八乡的子弟都敬重的老先生了,闯军不会为难咱们的。”

朱慈烺闻言并未宽慰,相反却是越发的表情沉重了,只是沉沉的叹息一声:“我所惧者,非贼也,只恐……唉。”

朱慈烺摇摇头,阿宝有些疑惑的看着朱慈烺,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朱慈烺却是沉默的看向远处花园之中,正是初夏时节,草丛中野蜂狂舞,朱慈烺紧紧的抿着嘴……

“只怕,腥膻一朝,香花不再,一朝落红入泥,山河失色,则我为千秋万世之罪人啊……”

阿宝依旧没听懂朱慈烺的话,反倒是一旁的穆虎,神色微微一动,却是依旧如木雕一般低着头沉默着。

朱慈烺站在游廊上看着远处的心中酸涩越发的灼烧,只有独自垂头丧气的叹息不止,这个时候,却见花丛之中一闪而过一道倩影。

朱慈烺眼角一亮,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立于花丛畔,似乎也是发现了朱慈烺,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仿佛想清楚了朱慈烺的身份了,微微的福礼低头示意了一下,便是脚步略微急切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她虽生的不算惊艳,却有一种古典仕女的端庄优雅,眉眼之间也颇为大气,就连此时略微羞涩的转身离去,也显得有礼有节,于花丛畔回眸时微微一笑……

朱慈烺沉默的看着,阿宝见状,上前轻声道:“宁鸠山人的千金。”

朱慈烺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方才那女子的明媚,却也叫朱慈烺心情稍微好了些许,也就没有感春悲秋了,脚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朱慈烺的身份,原本此间主人也就是那位宁鸠山人宁浤是要将正房让给他住的,只是朱慈烺给推辞了,表明自己的身份此时还十分隐秘,最好能够秘密行事,住在主人家的正房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了。

如此才算是打消了宁浤的想法,选择了内宅深处一处比较幽静的房间给了朱慈烺暂时栖身。

虽然幽静,但是该有的设施是一样不少的,甚至为了迎合朱慈烺的身份,宁浤还派人好生重新洒扫装扮了一番,虽肯定是远远不如皇宫的,但本身这个朱慈烺也没享受过几天皇宫的日子,因此他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差别来。

在阿宝的侍候下梳洗了一番,一开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朱慈烺也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慢慢的也是为了不引人怀疑,也只能强忍不适的硬挺着了。

尤其是这个赵宝还是朱慈烺从小到大的玩伴和奴仆,朱慈烺一开始不接受还能说是因为受伤了,现在好了还不用,难免就有些引人怀疑了。

原本按照规矩朱慈烺入睡之后应该是有小太监站在外面侍候的,只是现如今是什么情况,身边儿就只剩下高起潜和赵宝两个太监,以及少数几个锦衣卫以及高起潜的家仆了。

你要让堂堂的辽东监军太监给你看门也不现实,所以自然也就只能是落到了赵宝身上。

朱慈烺也不愿意为难赵宝,只是表示一切事急从权,没必要给自己安排守夜的人了,只让赵宝睡在自己旁边的院子,自己有事再叫他就是了。

因此侍候了朱慈烺梳洗完毕之后,赵宝就端着朱慈烺的洗脚水告辞了,朱慈烺本人则是双腿盘于榻上,腰背缓缓挺直,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铜镜……自从山海关一战之后,朱慈烺的胸前就总是揣着这枚小铜镜了……

而因为从怀中掏出了东西,本就宽松的燕居服自然是彻底散开来,露出了胸口一道狰狞的刀口斜着从心脏处直劈到肩膀!

朱慈烺举着小铜镜左右照了照,又是颓然的一低头:“你说你啊,死就死了,还连累我来受罪干什么?”

朱慈烺长长的吐出口气,再次抬起头看向铜镜中的那人:“高起潜那个死太监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你我面子,恐怕再一次证实了我的想法。”

“山海关之战吴三桂那个大汉奸既没有杀咱们,又没有俘虏咱们去献给多尔衮,相反让高起潜带着咱们在皇姑寺躲了那么长时间,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古今中外的天下人包括我在内皆错看了他吴长伯,莫非这位平西伯竟还真是大明顶梁柱,架海紫金梁?”

“然而高起潜对我的态度让我产生了怀疑,他们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待未来的皇帝,相反,就是对一个已经失了势的亡国太子!”

朱慈烺双眼微眯,他揉捏着下巴,铜镜反射的烛火微微的在他眼中晃动着:“那么既然如此,吴三桂为什么不把我直接交给多尔衮以求个前程,反倒是让高起潜秘密的将我给带到陕西来呢?答案只有一个……”

朱慈烺抬起眼帘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着,眼中光芒四射:“他要做大明朝的曹孟德!”

朱慈烺起身缓缓的踱着步:“拥太子入关中,封锁潼关,黄河两分,既没有江南陪都掣肘,又无敌国外忧,他吴长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废立一言以蔽之!”

“那么对待一个傀儡皇帝,自然没有必要太客气,高起潜,也知道这个道理!”

朱慈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铜镜,转头看向一旁梳妆台上的铜镜,和那模糊的身影隔空对视着:“我不知道历史上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既然历史上的吴三桂没能走到这一步,就证明……”

“能破局!”

朱慈烺闭目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敲击着铜镜思索着,直到烛火爆出了最后一个灯花,光芒渐渐湮灭在黑暗中,朱慈烺才缓缓的睁开眼,长叹一声。

穿越者最惨的莫过于自己了吧,穿越到1644年的大明,还是崇祯帝的太子,能和这个天崩开局相比的恐怕只有“大哥咱们要过玄武门了”“大帅前面就是皇姑屯”了吧……

想来只要是中华儿女,只要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就没有一个不想抗清的,只是他要抗清,却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想当初就算是那个可达鸭,身边好歹还有御前班直还有一帮文臣武将护持,好歹还能去杭州保命,好歹还知道个岳武穆,自己呢?

身边还剩下三四个锦衣卫,却也不是效忠自己的甚至是监视自己的,还剩下个辽东监军高起潜,明摆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背后还有个已知明确的汉奸吴三桂对自己别有用心……

这个时间点南明那帮人应当已经最后敲定了由福藩继统了吧?凤阳总督马士英临时跳反背刺了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朱由崧这个无能的色懒在四镇军阀的扶持下正式于这个月月初于南京登基称帝年号弘光。

也因为这个原因,南明从建立伊始,就陷入了军阀横行霸道以及文官内部的重重内斗之中,一年的时间内毫无作为,坐视河南山东尽入满清治下,乃至于淮北沦陷,清军铁蹄之下,危若累卵之时,依旧深陷诡谲的迷案之中,不可自拔……

当务之急,是尽快脱离吴三桂的掌控,如果真的如吴三桂所想一般被挟持进了西安,自己最好的下场是沦为吴三桂的玩具,最坏的下场是吴三桂也挡不住满清铁骑,最后大家一块儿玩儿完!

离开陕西,经黄河入海南下,不只是救大明,更是救自己!

朱慈烺轻声呢喃着:“救天下,救中国,救……大明……”

在烛火渐渐湮灭之中,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只剩下一声声呢喃在夜色中消散……

“叮铃铃~”

“欢迎光临,请问您要看点儿什么?”

玻璃展柜后面的青年放下了手中的镊子,将右边眼睛的微型放大镜也摘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温和的笑着看向来者。

一个穿着白色马褂的老者缓缓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青年,又扫视了一眼四周:“老周不在?”

青年笑了笑:“他不在,我是他学生,您有什么事儿吗?”

老者上下扫量了一下青年不屑的撇了撇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这小的年纪也敢学人家看古董铺子啊?”

青年笑了笑:“单独肯定是不敢的,只敢给您粗略的看看,具体怎么样,还要等周老师回来给您看。”

老者这才是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个长条盒子放到了玻璃展柜上,随后轻车熟路的躺到了一旁的藤椅上:“成吧,让你们这些小布袋儿长长见识也成,那就请小先生掌掌眼?”

青年笑着:“不敢,我姓朱,您叫我小朱就行了,我也是今年刚考上研跟上周老师的。”

老者似乎是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摆手示意他看东西,青年也不介意,笑着打开来那盒子,老者反倒是主动攀谈了起来:“你姓朱……好姓啊,凤阳的那个朱?”

青年笑着道:“那可攀不上,北方人,家里早没族谱了。”

老者哼哼了两声:“八九不离十,老朱家,能生啊!”

青年只是笑了笑,伸手将盒子内包裹那东西的报纸揭开,待看清里面那东西之后,即使是一直以来都维持着温和笑意的少年都绷不住了,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两下……

老者则是端起一旁的茶碗:“我说小朱先生,看得明白吗?”

青年无奈的将那盒子缓缓转了过去面向老者,只见那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剑身恍若秋水的八面汉剑,剑柄饰以奢华的黑金纹样,剑镡则是以鬓发须张的纯金狮子,双眼饰以凶威闪闪的血红宝石,煞是威风!

青年却是万分无奈的对老者道:“您觉得……还有看的必要吗?”

老者直接蹦了起来:“怎么没有啊?我说你到底会不会看啊?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无语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宝剑,对老者越发无奈道:“我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您这玩意儿总不能是大英博物馆一件您一件吧?”

老者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懂个屁!老子就知道你小兔崽子什么也不懂,你看的明白吗你?你知道老子玩这些玩了多少年吗?比你小兔崽子岁数都长!”

青年心下里奇怪腹诽老师怎么会认识这种人,面上却是认真的看着老者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东西是新的,毫无争议的新。”

老者也果然涨红了脸,上前直接夺过了剑,谁知此时青年正抓着剑身,老者一抽,青年急忙松开手,却还是晚了,手上登时一道血痕!

“你!”

青年有些生气的抬头看向老者,却突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双眼发直的看向那笑意吟吟的上前的老者,只见他嘴一开一合,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青年心里咯噔一声,坏了,不会被下了药了吧,一双越发发直的眼睛却是看向那剑镡上的狮子,和那血红的眼对视着,对视着,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青年再次悠悠然睁开双眼,一片迷蒙之中,只见一血红的眼看着自己,寒光闪烁……

青年睁眼看去,只见一人身着盔甲头戴范阳笠双眼血红的看着自己,那双疯狂的眼中有着几分不可思议:“娘的你怎么不死!你怎么还不死!啊!!!”

青年瞳孔微缩同样惊恐的大叫着手脚并用向后躲去,谁料眼前之人却硬生生被一箭正中咽喉!

灼热中带着几分腥臊的鲜血扑在青年的脸上,让他竟失了声,只是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瞪着眼睛支支吾吾的倒在地上,抽动两下,渐渐没了声息……

死,死人了……

“殿下!我找到殿下了!呜呜呜!殿下……啊!殿下受伤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青年满眼懵的环视四周,只见一群身着另一种颜色盔甲的人将他围了起来,突然冲出来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扑在自己身上一阵大哭,紧接着四周的人齐刷刷的对着他跪了下来,四周炮火连天,轰鸣声,喊杀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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