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布政使之子也要考试
第3章 布政使之子也要考试
“属下这就去办。”
陈教头再三思索,还是答应了二少爷的事情。
“只是,老爷那里......”
陈教头站在原地不动,追问道。
“其他事情我来处理,你只要办好你的事情。”
郑兆安凌厉道。
陈教头点头应是,正要离去,又被郑兆安喊住。
“春桃,给他取五十两银子做路费。”
郑兆安吩咐道。
春桃再三确认,便跑进屋里,包了一大包碎银子出来。
这可是二少爷间隔几日装病才积攒到的,春桃很心疼。
“二少爷,其实不用这么多,来回半月,二十两银子就够了。”
陈教头想要推辞,却被郑兆安强令拿着。
“穷家富路,多余的银子就拿来喝酒吃肉。”
陈教头拿了银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大踏步离开。
年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量布裁衣,导致生丝、绸缎价格上涨一波。
如今已经立春,价格回落了三成多。
郑兆安也知道,这不是两者价格最低的时候。
待到春蚕吐丝,大量生丝上市,那才是价格最低的时候。
可他没那么多时间了,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狠狠赚一波。
天色渐晚,主仆二人吃晚饭。
“二少爷,您不怕他卷钱跑路么?”
春桃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陈教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试一试,我也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郑兆安扒拉着米饭,吃得很认真。
春桃见二少爷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言语。
别看他比自己小一岁,可主意却大着呢。
郑兆安还要挑灯夜读一会儿,童试在立春之后,农闲之时。
春桃铺床叠被,解开衣衫。
从被尾钻进去,为二少爷暖床。
明朝的童试分两步,分别是县试和府试。
杭州府的县试正月二十三张榜,二月初七前考完。
府试四月开考,半月之内考完,月底放榜。
若是郑兆安通过了童试,那么还可以考虑一下院试。
至于院试,要等学政巡视到杭州府,郑兆安才知道什么时候考。
不过根据他的推算,因为严州抗倭之事拖延,学政要到九月十五才到杭州府。
这三场考试下来,改稻为桑是一个什么结果,郑兆安也就知道了大概。
若是能撑过去,他就继续考下去。
否则吃了春桃,等待流放吧。
打更人敲着锣,嘴里喊着三更时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郑兆安伸了一个懒腰,将书本合上。
县试的内容固定,知县主考,内容是《四书》默经和基础律诗。
《四书》部分,郑兆安前世就背得滚瓜烂熟。
如苏轼所言,郑兆安把书读得越来越薄。
将书本放好,郑兆安伸了一个懒腰,揉揉酸胀的眼睛,走向床榻。
对于县试,以他的实力,毫不担心。
而让更多考生担心的场外势力,也触碰不到他身上。
作为浙江布政使之子,他也必须参加考试。
只不过,相对于其他人争夺数量可怜的名额,他的名额已经确定。
享受了父亲带来的便利,那就要为大贪官父亲寻一条生存之路。
基于明朝连坐机制,郑兆安何尝不是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郑兆安钻进被窝,两只如冰块一般的脚,塞进春桃腋下。
这让他想起以前,家养的橘猫冬天喜欢钻被窝,郑兆安也会把脚掌塞到它的肚子下。
本就困倦,郑兆安很快睡去。
春桃忍着腋下冰冻,只能慢慢捂暖,才昏昏沉沉睡去。
冬天日短,天还没亮,雄鸡飞上房梁,对着黎明打鸣。
昨天一场大雪,让浙江彻底染白。
江南水乡,摇身一变,成了苦寒关外。
天还没亮,身为布政使的郑泌昌也要去点卯,然后返回吃早饭。
早饭是唯一一顿,全家一起吃的饭。
主位上,是刚换下红色官服的郑泌昌,左侧是正妻周氏,也是郑兆安的亲生母亲。
周氏之后站着四个丫鬟,其中有一个抱着年仅四岁的郑兆宁。
郑兆宁努力挣扎,想要上桌吃饭,却被丫鬟死死抱住,不敢造次。
随后依次落座的是长子郑兆康,十一岁的他,脸上挂着婴儿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次子郑兆安坐在桌尾,春桃负责为他盛饭夹菜。
白粥白馒头咸菜,再加上杭州本身是美食沙漠,确实没什么值得上桌的食物。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食物,也不是每家吃得起。
昨夜大雪,杭州府又冻死了不少人,郑泌昌又要忙碌一上午了。
在他吃过早饭,准备离开的时候,郑兆安主动追了上去。
“又有何事?”
郑泌昌思索郑兆安的方案良久,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主要是宫里还在讨论这个方案,嘉靖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
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严嵩刚提出来,嘉靖就立马答应,那是不可能的。
推行国策,很多时候是一拍脑门决定的,但也要给脑子思考的时间。
“我想报名考县试。”
郑兆安今年八岁,刚还满足最低条件。
“可以去试一试。”
郑泌昌很满意郑兆安的勇敢。
看他没有行礼离开,似乎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
“还有么?”
郑泌昌追问道。
“若我考过县试,我想要一张盖有布政使大印的空白文书。”
郑兆安挠挠头,略感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要那个干什么?”
郑泌昌警惕起来。
“挂在房间里,激励奋发学习。”
郑兆安给出理由。
“嗯,不错,志向远大!不需要为父为你题几个字?”
郑泌昌很开心郑兆安的早慧,再看看流着鼻涕的大儿子,怒其不争。
郑兆安摇头,郑泌昌心想,他是想要自己写些东西上去吧。
念及于此,郑泌昌便不再强求。
看着父亲走远,郑兆安莫名眼睛一酸。
这个削瘦的男人,他殚精竭力,想要支撑这个家。
可知道并不代表认同。
郑兆安希望能先度过眼前危机,有了一个喘息机会,再劝父亲回头是岸。
只不过,时代浪潮下,就算父亲是一个聪明人,也不可能跳出时代的局限。
他能看清眼前的一步,判断清楚局势,小心翼翼地不走错,都异常艰难。
就像郑兆安指出了改稻为桑的明路,父亲权衡过后,能采纳一部分,已经是先祖保佑了。
郑兆安顺着郑泌昌的足迹走了几步,来到院门口,转向另一侧,分道扬镳。
杭州府布政使大院是标准的三进院落,在大门附近,有私塾。
除了郑兆安和郑兆康,私塾中还有其他几个孩子。
半年前,他和他们还能一起愉快地撬开地砖,挖下面的蚯蚓。
现在,郑兆安特立独行,看他们行为幼稚得可笑。
看书看累了,郑兆安又羡慕他们。
天真烂漫,好奇蒙昧。
朝堂争斗,和他们暂时没关系。
教书先生周文彬还没来,大家三两成群,各玩各的。
春桃将郑兆安的书包放好,掏出笔墨纸砚,整齐地摆在书桌上。
“嗯哼!”
周文彬走到私塾前,清了清嗓子。
众人做鸟兽散,飞快回到各自座位。
有的慌张掏出书本,有的则惶恐不安。
周文彬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
长长的白色山羊胡,也打理得根根分明。
每日上课的第一件事,便是依次走到他面前,背诵《四书》内容。
他手持戒尺,若有不对,便会示意伸出手来,抽打一下手心。
初打不觉疼,但疼痛会持续很久。
学生们背诵磕磕碰碰的,只能噙着泪花,将剩余部分磕磕绊绊背诵完毕。
郑兆安半年前,每天都要挨打,有时候打得多了,吃饭都拿不住筷子。
现今,郑兆安将誊抄的内容上交后,背手背诵。
为何要背手,因为自信,他能做到一字不错。
听郑兆安背诵,倒像是朗诵。
抑扬顿挫,听得周文彬闭眼,跟着轻轻拍打节奏。
“先生,我想备考县试,还请先生指教。”
郑兆安背诵完毕,躬身行礼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