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商量斩了马宁远
第40章 商量斩了马宁远
“总督大人,抱歉抱歉,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耽误了一会儿!”
何茂才随意拱拳,敷衍道。
其声音洪亮,震得胡宗宪脑仁疼。
胡宗宪支着沉重的脑袋,示意其坐下。
何茂才坐下后,便有书办奉茶。
何茂才喝了一口,微微皱眉。
这是茶水?明明是茶树下的枯枝烂叶!
没有雨前龙井,至少也得是雨后吧。
何茂才放下茶水,看向郑泌昌,见他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的模样。
于是扁扁嘴,歪着身体,悄悄紧了紧腰带。
拦截信件辛苦,他又自我放松一番,去了私宅,骑了几匹瘦马。
经过上次寻找事件,何茂才留下了通知渠道。
可紧赶慢赶,他还是迟到了。
这瘦马呀,一旦骑上,不到累了,乏了,就不想下来呀。
“哎呀呀,真是想不到呀,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何茂才率先开口,高声嚷嚷道。
忽悠马宁远的事情,是郑泌昌筹划了全局。
如何善后,郑泌昌已经思索出了一个大概。
只是,天灾转为人祸,他们可以沆瀣一气,达成共进退的同盟。
同样是严党出身的胡宗宪,却不会和他们一起。
所以,毁堤淹田的替死鬼已经确定了。
杭州知府兼河道总管,马宁远必须斩了。
而且,为了保全他们,人祸必须定为天灾,再转为河道失修的人祸。
最好是胡宗宪动用王命旗牌,就地斩了马宁远。
同样需要斩首的,还有两个知县、河道通判、河道监管李玄。
其他人都好办,唯有这个李玄,是杨公公的人,需要吕芳来定夺。
而今日商议核心,便是如何斩了马宁远。
“属下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去查了义仓藩库,借粮五百万石,可纹银所剩无几。”
郑泌昌叹息道。
说到这里,他很庆幸,听从而安儿的三字方案:拖,钱,粮。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被水淹了的六个县,以及部分波及的三个县,灾民六十余万。”
郑泌昌忧心忡忡道。
胡宗宪心里冷笑,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交道,少看一步,就会出错。
就要像马宁远一样,被卖了还要帮他们数钱。
怪不得开春就要去南直隶、江西筹粮,原来在这儿等着呐!
胡宗宪也是看不懂,这一步闲招冷子,才被蒙蔽至今。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该想着如何解决了。
“当务之急,是如何上报朝廷赈灾!”
郑泌昌说完,与何茂才一起看向缓缓睁开眼睛的胡宗宪。
他就像一只虚弱的雄狮,被两只鬣狗撕咬。
然而,仅仅是两只,雄狮仍有拍死它们的能力。
“赈灾,赈什么灾?”
有粮便可兜底,但此事重大,必须上报朝廷。
胡宗宪没有提粮食的事情,因为他明白了,这些救命粮的真正用处:买田。
“自然是报天灾!”
何茂才插嘴回答道。
“是天灾么?”
胡宗宪压着火,嘴上平静道。
“这次清明雨下了那么久,又下得特别大,谁也想不到哇。”
郑泌昌说完,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外面又响起了滴答滴答的雨声。
“奏疏按你们说的,你们上奏。”
胡宗宪声音毫无起伏。
郑泌昌与何茂才对视一眼,他们上奏,那锅是他们的。
这事必须拉上胡宗宪,他不下水,也得下水。
“我们可以草拟奏疏,需要您领衔署名。”
郑泌昌气泡音响起,迟疑补充道。
“要我署名,可以,但我要提醒,去年刚修的堤,今年就垮了,天灾说不过去吧。”
胡宗宪完全睁开眼睛,依旧躺着,睥睨二人。
他清楚,身为浙直总督,这浑水他是必须趟。
马宁远已经成了牺牲品,他可要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恕卑职斗胆,小阁老给我们写了信,想来阁老也给您写了信。”
何茂才很想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可看到郑泌昌使眼色,也只能收着点了。
“若是要追查,那这些信要不要交出来,改稻为桑的旨意,也让皇上收回?请明示。”
何茂才刚说完,郑泌昌感觉使眼色。
就是貂蝉对高渐离抛媚眼,毫无效果。
“你的意思是,小阁老让你们毁堤淹田?”
胡宗宪说了何茂才的心里话,可他却不敢承认。
严世蕃确实给他来信,让他主动联络郑泌昌,加快推动改稻为桑。
为此,他还送了郑泌昌一个扬州瘦马。
然而,当毁堤淹田的命令传来,他想着的,则是如何捞取好处。
被淹了九个县,他能轻松买下数万亩良田。
而放在平时,他敞开了肚皮去贪,也就一年几千亩良田入账。
“我,我没有这样说!”
何茂才嚣张的气焰,被胡宗宪几句话,就削去了一大半。
“哦,那小阁老的信和追查有什么关系?”
胡宗宪穷追不舍,就像雄狮咬住了鬣狗的腿,鬣狗只能呜咽叫唤。
“属下,属下说的是改稻为桑的国策。”
何茂才额头微微出汗,大脑赶紧运转,将话圆了回来。
郑泌昌也为何茂才捏了一把汗。
若是他敢说,小阁老指示他毁堤淹田,那他只能立马与这只蠢猪做切割。
坏人已经跳出来了,一个是杭州知府兼河道总管马宁远,另一个就是按察使何茂才。
“国策和堤堰决口有什么关系?国策推行和水灾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在奏疏中一并说明。”
胡宗宪连打带消,将何茂才的气焰打得丝毫不剩。
何茂才闭口不言,看向郑泌昌。
“国策和水灾无关,但强说是天灾,也有些牵强。”
郑泌昌好听的气泡音响起,接过话茬。
何茂才泄气扁嘴,圆头偏向一侧,不再看向总督。
说不过,真是说不过,郑老弟,就看你了。
“卑职认为,一定是河堤失修,导致了堤堰决口。”
郑泌昌话头一转,仿佛他说的话,就是事实。
躲在书房里面的马宁远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震惊很快被傻笑取代,原来,他们是这样的人。
他们这就开始商量,要斩了他。
只不过,若是将水灾定性为河堤失修,那要斩的人,可不仅仅是他马宁远。
帘子外,郑泌昌还在和胡宗宪商议细节,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什么事后功过共担,什么布政使,什么忠臣,都是泡沫。
何茂才见郑泌昌开辟出了新战场,于是插嘴说上了几句。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斩马宁远,那么什么罪名都可以推到他头上。
贪墨工款、以次充好,这些都可以慢慢查。
单是河堤决口,就可以请出王命旗牌,立刻斩了马宁远。
斩了一个马宁远,是远远不够的,河道相关人员,也要一并拿下。
“你说的相关人员,是指哪些人?”
胡宗宪问道。
马宁远是保不住的,但也不能只死了他的人。
郑泌昌再次接过话头,推出两个知县委员来,同等治罪。
“那河道监管呢?”
胡宗宪要的价钱,在这里。
两个知县,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是杨公公的人,还要请示司礼监吕公公。”
郑泌昌很是为难。
他管不到的人,无法替对方做决定。
“马宁远,你出来!”
胡宗宪对着帘子后,轻声呼唤道。
帘子打开,一脸平静的马宁远走出来,向胡宗宪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