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

老匠作示意云阳上前。

“你且看这柄阵刀，可有什么想法？”

云阳应声上前，心头腹诽道：不是说这老匠作上课从不点名吗？

他没多想，平复心神仔细查看着眼前的阵刀。

阵刀长约三尺，表面打磨得平滑如镜，泛着冷冽的银白色金属光泽，刀身微微弯曲，从护手处向刀尖逐渐收窄，刀背靠近刀柄处设有一道细长的血槽。

“云骑军制式武备，采用高周波震动原理，可破坏物质分子间的结合力，同时具有低频和高频两种模式，内部含有叠层超合金震动传导层……”

云阳的回答几乎没怎么停顿，对于仙舟人对传统武器外形的科技重构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匠作颔首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对仙舟人而言，除却造物的技艺而言，还有什么是同等重要的？”

“嗯…”云阳一怔，看着这柄阵刀，答案显而易见。

“应当是文化审美，源于历史的仪式感。”

仙舟人的审美比较复古，或者说已经做到了在运用科技的基础上维持文化审美，再加上长久寿命所带来的守旧感也有一定影响。

就连公司人都吐槽过，明明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偏偏做成了冷兵器的样式。

而曜青仙舟由于和公司深度合作，算是仙舟联盟中最异类的一个了。

老匠作不置可否，最后问道：“那么，你可知这柄阵刀哪里出了异样吗？”

云阳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果然，一点名就准没好事！

外人不清楚，他自己可清楚的很，能成为工造司的正式学徒，他可是取了巧的。

云阳吸了吸鼻子，伸手抚摸着阵刀，眼前变换了一副光景。

阵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纤毫毕现的内部结构，身后的讲堂和老匠作也都消失不见。

云阳四下观望，看着这些繁复的结构，有些头大，心头无奈。

看不懂。

就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眼前的光景又添内容，无数种色彩开始变换，如血般的红色如此显眼，为他指明了结构扭曲的地方。

令他讶然的是，不仅眼前血色浓厚，整个阵刀的所有结构都隐隐覆盖着一层血色。

云阳翻着自己这些年来汲取的知识库，很快就将眼前的情况对应上了。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个问题。”

云阳回神，眼前再度出现了阵刀，身后是等待的老匠作和学徒。

在他们眼中，云阳只是伸手轻抚着阵刀，愣神了片刻。

老匠作眉头一挑，问道：“可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并不觉得云阳能发现什么深层次的问题，没有配套的设备，学徒肉眼观瞧最多只能瞧出个能源回路的问题。

只要能瞧出这个问题就算过关。

云阳沉吟片刻后道：“这柄阵刀的能量回路出现了破损，一部分能量没有被计入回路，却持续消耗着刀体的寿命。”

老匠作脸上露出了笑容，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就听云阳继续道：

“除却这层问题，刀身内部的晶体阵列的问题才是罪魁祸首，或许是经年累月不停歇的超负荷使用使得内部阵列出现了裂纹，破坏了震动波的同步性，其频率共振已经不再精确了。”

云阳总结道：“这把刀只能重铸了。”

老匠作笑容顿住了，看向云阳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一眨不眨，紧紧盯着。

“呃，师傅，有什么问题吗？”云阳被看的有些发毛。

良久，老匠作缓缓吐出一口气，压抑住心头有些激动的情绪，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把刀修修补补用了几十年了，早就到了该报废的地步了，连云骑军的最新制式武器都比不上，要不是恋旧，我早就把它扔了。”

他看向云阳，目光就像在看一块璞玉，“这种问题学徒可瞧不出来，即便是老夫当年也没有这般水准，你做的很好。”

老匠作拍了拍云阳的肩膀，眼神火热。

“再熬个几年，必成匠作无疑。”

语气中满满的期待，让台下其他学徒都艳羡无比。

他们长生种和化外民不一样，长生种的熬资历那可真是硬熬，正常人光是从学徒熬到匠作没个十几年根本下不来。

至于从匠作到工正，简直想都不敢想。

老匠作大力拍着云阳的肩膀，指着阵刀慈祥道：

“试试看，我会给你配套的设备，若能修复这柄阵刀，老夫就直接向工正举荐你。”

这又是另一重考验了。

老匠作心内激动难抑，毕竟，其除了身为工匠，亦是一位师长。

若是仅仅育得一名长生种成材，尚不足为奇；但要是能令一个短生种于己手崭露头角、大放异彩。

届时，恐怕不止于仙舟声名远扬，便是在整个寰宇，也能博得些许声名！

云阳又一次被推到了阵刀前，只是这一次他一脸便秘的表情。

在他的眼中，阵刀处再一次变换光景，这一次他的眼中出现了无数丝线，交错杂糅，混乱不堪。

不需要什么设备，只需要手把手将这些丝线理顺，归于平整就能修复成功。

但他却迟迟没有下手。

失策了。

没想到刚才把问题核心指出来竟然能被加以看重。

自己根本力不胜任，理论储备和实践经验完全不够，纯粹是强行靠金手指堆出来的。

他的金手指能够修复万物，将各种损坏的物品以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进行演绎转化，哪怕是再高精尖的物件，他也能将其转化为一道道可供理解的关卡。

例如将物品维修方式转化成游戏关卡、寓言故事、各类题目、物品活化、梦境、音乐节奏等模式，甚至能让物品开口说话，让它自己决定怎么修复。

哪怕是在他面前摆放了一艘毁坏的星舰，他也能通过做上百万道1 1=2的题目给修复完成。

更重要的是，尽管每一次修复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心力，但云阳也能从中获益。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需要高深的理论知识和大量实践经验就能修复各类物件。

可关键在于，他根本解释不了这么玄乎的事情，也根本无法和盘托出，在高度发达的寰宇社会中，谁知道秘密暴露了之后会被做些什么。

所以他需要完备的知识和经验作为伪装，也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底气。

况且，学习知识也是有好处的，自身理解水平上限的提升也会减轻修复的难度。

云阳静默了片刻，还是讪笑道：“师傅，这毕竟是您的珍惜宝刀，我怕彻底给修报废了……”

“没关系，经过我这么多次修缮，早就到报废边缘了，你若能修好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我今晚刚好熔了它。”

“这……”

云阳无奈摇头，“弟子怕是难以完成，纯粹的熔炼铸造尚且知晓一二，但这晶体阵列的修复对弟子还是太超纲了。”

换言之，重炼一柄的难度都比直接修复的难度小。

“唉…也罢，老夫还是太心急了。”

老匠作挥了挥手，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示意他回到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