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蜉蝣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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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月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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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尘客栈的门扉在身后彻底合拢

只听轰的一声闷雷炸,苏青苑周身的剑气如一根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般终于断裂!

整个凉城上空,涌动着一股足以撕裂乾坤的剑意,压的无数人喘不过气来!

剑气无形,却又如同实质般刺激着每一个在城中的人,无论凡修俗子,无论修为高低,灵魂都仿佛看见了一条白色的巨龙正在无声的低吼。

而转瞬间苏青苑便来到了昆仑神山与人间真正的界限所在——倒悬天际的弱水!传说中鸿毛不浮,仙魔沉沦的弱水跟前!

此刻,那宽阔浩瀚,本该流泻着迷蒙仙气的弱水河面,却并非想象般静谧。无数人影密密麻麻横渡其上,奋力想要去往弱水彼岸。

这些人皆是当世顶尖的人杰,或是为印证自身道果或是在博取那所谓的飞升机缘,拼尽全力来到这“天人界限”苦熬。

但苏青苑的身影只模糊了一瞬,下一个刹那便已出现在倒悬天际的弱水中央!

甚至无人看清她如何到来!似乎她本就该在那里!那狂暴翻涌、能将一切挤压成齑粉的无形重压,在她踏足此地的瞬间——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以无可抵御的力量悍然按下!

嗡……

低沉而恐怖的震荡波纹以苏青苑立足点为核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汹涌奔腾、浪花飞溅的弱水长河,每一滴飞腾的浪花、每一道奔流的暗涌,甚至那充塞天地的无形重压,都仿佛被镇压进了无间地狱般消失。

哪怕河水依旧悬空奔腾,可它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而河水中争渡的人间天骄们只觉身上骤然一轻!

苏青看也不看那些满脸惊骇欲绝、如同琥珀中的蚊虫般静止不动的人间天骄,又是轻踏一步向前。

落足之处,无数细碎的水珠猛地跳起,仿佛有看不见的无形力场在操控!

哗啦啦——

水珠升空的瞬间,骤然拉长、塑形,化作三寸长短、锋芒毕露的晶莹小剑!每一柄小剑都裹挟着一道亘古不灭的九天罡风,伴随着剑尖颤鸣,嗡嗡作响,如同亿万微小的寒蜂振翅!

随后她再次踏出一步。

第二步落下!

轰!更多弱水飞腾而起,化为更多的晶莹剑芒!

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便有亿万水剑应声而起,衬着九天罡风之力缓缓聚集!

苏青苑如同行走在自己专属的剑之国度。她的步履稳定,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踏在弱水奔涌的脉搏之上,似乎暗合着某种玄奥的韵律。

踏出最后一脚时,亿万水剑如同从蛰伏中惊醒的狂蜂,嗡然振翅。

轰——!弱水河深处传来沉闷到足以撕裂空间的震响!

亿万寒光利刃构成的剑流骤然收缩!凝实!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锐意,所有的孤傲,所有被压抑的愤怒与不甘,统统被压缩到这千钧一发的节点!

一点璀璨到令人失明的银色圆点猛然炸开!

昂——!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威严苍凉,暴烈而又孤高的龙吟声撕裂空间。

一条身长千丈、遍体覆盖着晶莹剔透的鳞片的巨大龙躯凭空出现,借着亿万水剑的洪流,悍然凝形!每一片龙鳞都是一柄最完美无瑕的细小仙剑!龙角的峥嵘刺破苍穹!

整条倒悬的弱水,其精华竟在那短短几步间,被硬生生抽出了神髓!化作这条盘踞在虚空的巨大银龙!

威压滔天!诸天暗淡!

苏青苑神色漠然。身后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银色巨龙,只是她剑气完全释放的倒影。她一袭白色道袍在弱水死寂的“风”中猎猎狂舞,满头青丝飞扬,恍若远古战神孑然独立。

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弱水与天际真正仙界的交界。指尖所至,那层无形的壁垒荡漾开一圈圈水波似的涟漪,那是属于仙界天道的门户。

随着这一指落定,身后盘踞的万丈银龙猛地扬首长吟!

轰隆隆——!

巨龙的庞大身躯猛地拔地而起!如同挣脱了无形锁链般卷起浩荡风云!它那完全由纯粹剑气与弱水之精构成的躯体裹挟着滔天之威,狠狠撞碎那阻挡在人间与仙界之间的界壁上,跟着苏青苑的身影,直扑三十三重天之上!

其所过之处,倒悬的弱水长河如同被巨兽啃食过的天幕,大片大片地坍塌、破碎!凝固的河水失去了约束,化作滔天洪流,轰然砸向昆仑山下!

天塌了!弱水要倒灌了!

而就在整个昆仑山脚即将彻底覆灭于这场滔天洪祸的瞬间——

嘶……呯……哗啦……

那些从穹顶崩塌、挟带万钧之势倾泻而下的滔天巨浪,在即将触及凉城时又诡异地慢了下来。

如同跌入了一个无限拉长的粘稠时空。

巨大的浪头悬在半空,保持着咆哮冲击的姿态,组成浪花的每一滴晶莹剔透的弱水此刻都奇异地静止了。哪怕这静止只维持了无比短暂的一瞬。

紧接着,仿佛是受到了来自下方某个无法抗拒的意志召唤般凭空消散在人间,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一个身着墨色剑袍、眉宇间桀骜之气尚未散尽的少年直到此时才猛地喘出一口粗气,胸腔里那颗心差点跳撞出来。

他叫于东来,是人间当代公认的魁首,自大夏皇族中走出的他往日何等的心高气傲,此刻脸却白得透青,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方才那凝固的威压虽已随银龙远去而减弱,但他握在腰侧剑柄上的手指,每一个骨节都死死僵着,如同被冻在了上面。

“这便是……”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挤出嘶哑的声音,“剑阁那位万年难得一遇的剑仙么”

声音在空旷凝固的天地间飘荡,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敬畏和恐惧。

人间一座早已荒废的寺庙中,一个面容枯槁气息却深如寒渊的老道抬起浑浊的眼,望着巨龙撞入九天之处残留下的那片尚未完全弥合的混乱涡流,干涩地咳了咳,声音如同风箱在拉:

“三十三重天界么,希望今日之后你们依然维着你们的高傲吧,自己造的孽,总归是要还的,但阆苑这一去,时间便又少了许多……罢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们这些老家伙便也算有些作用了。”

昆仑,于东来猛地回过神,脸上那股惊惧此刻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感所取代,甚至盖过了方才直面威压时的胆寒。他挺直脊背,想要抵抗住那尚未散尽的余威。

“原来人间也可以走出这般的道,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寻那所谓的仙缘,阆苑剑仙能逆伐仙界,吾也未必不可!”

他环视周围那些依然惊魂未定的天骄同辈们,近乎疯狂的开口道

而于东来的声音愈发激昂起来:

“‘仙界也好,人间也罢,吾心安处即吾乡!总有一天,我也要如阆苑剑仙一般,问剑仙界,不知到时天上仙人可能接我一剑否?!’”

风雪重新占据了昆仑的天空,寒意裹着雪末弥漫。没有人再出声。所有人都和于东来一样,抬着头,僵硬地、执着地望着那片九天之上的战场。

仿佛时空被凝固了一般。

而就在这片沉默之中——

喀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动,突兀地从红尘客栈的方向传来,钻进每一个凝神仰望的修士耳中!

像是寒冰炸裂!

像是琉璃尽碎!

吓得于东来猛地一个激灵,循着那诡异的声响来源,霍然扭头!

目光直射红尘客栈的方向!

客栈正对着广场、高悬着鎏金牌匾的堂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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