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刘大壮急得双眼通红，抓住一个中年人的衣领，“为什么贷不下来款？”

那个中年人苦着脸回答道：“刘哥，宋山说我们这些人的资料不对，一共四十七个人，全部的贷款申请都被驳回了！”

经过十几天的运作，刘大壮的骗贷团伙，已经壮大到了近百人。

全都是走投无路的破产家庭。

要是搞不到钱，女的只能出去卖，男的不是当苦力，就是当乞丐。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什么西西里家族了，就是美利坚总统来了，也不能阻挡他们骗钱的决心。

每个人头，刘大壮收取十美元的“就职证明”费用。

短短十几天，他就赚到了近千美金！

为了做得更逼真一些，他和妻子甚至花钱开了好几家公司，地址遍布洛杉矶，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而且有些人没钱缴有限合伙人的入伙费用时，他还会借钱给对方，当然，肯定要收取一定的砍头息。

反正缴完后没多久，就能贷出来，到时候扣除中间费用和砍头息，双方都能小赚一笔。

至于还？

凭本事借的，大家都没有想过还！

但情况似乎越来越严峻，唐朝小贷的审核期越来越长，以前当天就能审下来的贷款，从拖个三、五天，最后延长到七、八天！

最长的一个，竟然十二天都没有回音！

去唐朝小贷的办公室询问，得到的答案是贷款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够，让他们耐心等待。

真正想贷款的人倒无所谓，但刘大壮不同啊，他赚到的近千美金，很快就垫了进去，缴完房租后，手上只剩下十几块钱。

就在他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噩耗传来。

他最新的一批中介客户，四十七个人，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一个人贷到款！

最恐怖的是，这批中介客户缴了两千八百二十美金的合伙企业入伙款，全都是他垫付的！

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刘大壮发现，入伙款项越多，能贷到的金额也就越大，入伙六十美金，肯定能贷到一百美金，扣除手续费和砍头息，纯赚三十美金！

于是他帮客户缴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已经没有钱了，这两千八百二十美金，全是以前那群骗到小贷的客户所有。

借钱生钱嘛，谁不想多赚点钱呢？

因此这些骗贷成功的客户，都把自己赚到的钱，又交给了刘大壮，一起借出去。

期望钱滚钱、利滚利，赚得盆满钵满。

这也是刘大壮的打算。

人生能有几回搏？

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但是唐朝小贷这一停贷，他们一伙人以前骗来的钱，不仅全部折了进去，还亏了很多手续费。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宋山？！”

刘大壮红着眼，瞪着那个中年人，“你跟宋山不是亲戚吗？”

他不方便出面，因此请对方专门和唐朝小贷对接业务。

那个中年人叹了口气：“是啊，我姑妈是他表婶，我们小时候还在一条街上长大的，但这小子就是公事公办，坚决不给我贷款！”

“有没有别的办法？”

中年人摇了摇头。

每做一笔业务，他都有提成的，真要有办法，也用不着等刘大壮发话了。

“你约宋山出来，我请他吃饭，每笔单子，我们给他……五美元的提成！”

刘大壮决定下血本了。

中年人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试过了，结果他饭照吃，钱也愿意拿，但就是不给我们审核通过！”

这狗热的，真是不当人子！

刘大壮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他们这伙人，已经把赚到的钱，全部都借出去了，成为合伙企业的投资款。

钱还在，但小贷骗不动了！

突然，他的双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只有我们没过，还是所有人都没过？”

“只有我们没过！”

中年人幽幽说道，“我觉得弗兰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刘哥，收手吧，那些有限合伙企业的份额认购合同还在，你借出去的钱，找一些家族成员去追债，也能追回来。”

刘大壮怒瞪了中年人一眼：“我是那种人吗？这些兄弟是相信我，才从我这儿借钱，去投资弗兰克的合伙企业，现在贷不到款，回不来钱，我不是在追债，而是在逼他们去死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中年人低声说道。

刘大壮一气之下，又气了一下，居然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有熟悉的家族兄弟吗？”

在金钱面前，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

第二天傍晚。

提着冲锋枪的尼科洛，在洛杉矶马塞乔洛尼家族的地窖里，看到了浑身鲜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刘大壮。

“这个华人请我的手下去收债。”

马塞乔洛尼家的老三迪达，跟尼科洛是牌友，还一起在拉斯维加斯上过妓院，交情非常好，“我一打听，这小子所收的债务，居然是拿去买你家的合伙企业份额，立即就知道不对劲。”

尼科洛阴沉着脸：“他全部交待了吗？有哪些同伙？”

迪达笑道：“尼科，你急什么急。”

他从身后拿出一张盖了血指印的纸，上面写满了名字，递给尼科洛：“这名单上的人，都是他的同伙，本来是拿给我追债的。”

“我把他抓起来后，上了点强度，你知道的，我这人下手一向没分寸，差点把他打死，这不，全吐了出来，这伙人骗你家的小额贷款。”

“结果被弗兰克阴了，几十个人缴了入伙款后，贷款申请没批下来！”

“跟天才小子斗，这帮家伙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他拿你们没有办法，就想借我的力量，去那些同伙那儿，把借出去的美金全部收回来。”

迪达叹了口气：“玛仁法克，这家伙真是个人渣！连同伙都害，比我还坏！”

马塞达洛尼家族的钱，也是弗兰克在洗，因此迪达对于这个十七岁的天才少年，极其欣赏，甚至有一点点崇拜。

这个叫刘的家伙，想跟弗兰克玩，死都是轻松的。

因此他毫不犹豫就出卖了这家伙。

“是啊，你真的不够坏。”

尼科洛走到刘大壮的身边，弯下腰，试了一下颈子旁的脉搏，还活着。

“怎么？”

迪达以为对方不要活口，连忙说道，“我家附近就是大海，到时候绑上水泥柱，扔进大海里就行了。”

对于这些家族成员来说，杀人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尼科洛扫了这小子一眼：“弗兰克要见他，如果他活着的话……真希望他死了。”

敢骗他弟弟的钱，那就是骗他的钱。

这种人必须死！

才能震慑住那些对他们三兄弟蠢蠢欲动的敌人！

尼科洛强行控制住自己，才止住了开枪把对方扫成马蜂窝的冲动，因为他不能违抗弟弟的命令。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迪达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劝道：“也许他对弗兰克有用呢？等他在弗兰克那儿失去利用价值后，你再杀了他也不迟。”

他跟尼科洛的交情再好，也不会帮着对方杀了刘，欺骗那个天才小子，要不然里外都不是人。

“嘭”！

尼科洛狠狠一拳，打在刘大壮的小腹上，吩咐手下的枪手：“抬上他，先送去医院抢救，把名单上所有的同伙，全部抓起来，想骗我的钱，得让这些人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

然后看向迪达：“我欠你一个人情。”

迪达啐了一口：“你已经欠我好几个人情了，下次帮我约弗兰克一起打高尔夫！”

尼科洛是把刀，而弗兰克才是握刀的那个人，这是洛杉矶各大家族年轻一代的共识，他们都想像父辈那样，跟弗兰克一起赚钱。

在道上建立自己的字号！

……

知道刘大壮被抓住后，弗兰克叹了口气。

他没有二哥尼科洛那么嗜杀，更不会动不动就把人打成马蜂窝。

甚至他还有点欣赏这个叫刘大壮的中年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发现自己小贷中的漏洞，并加以利用来赚钱，这是一个天生的金融高手啊！

搞金融的大佬，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学金融的，有卖猪肉的、摆地摊的、拉皮条的、当赘婿的……

总之，等刘大壮伤好之后，值得见上一见，能用，就用，不能用，扔进监狱里关个几十年就行了。

尼科洛想用杀人来震慑敌人，但弗兰克不用，杀人只是一瞬间的爽，关几十年，却是长久的爽！

“小弗兰克，杀人，其实真能解决很多问题。”

坐在他对面的文森特微笑道。

马塞达洛尼家族，还是他介绍给弗兰克兄弟认识的，因此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但文森特并不介意弗兰克用合伙企业来圈钱，再把圈来的钱借给自己赚利息差，因为这个天才小子，真的给他搞到了两百五十万美金的存款总额！

玛仁法克，这才一个月不到，太神奇了！

这可是两百五十万啊，换他自己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法搞到这么多银行存款！

要不是有国税局查理局长的人看着，他都想把这笔钱黑了！

但第一财富银行名义上是他的，实际上却是查理在操控，弗兰克在负责日常事务，他最多算是二号人物。

有一定的财务权力，但权力并不是无限的。

“文森特老大，还是回到我们原先的话题吧。”

弗兰克不想继续谈这件事。

从道义上讲，文森特对他有提携之恩，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对方撕破脸皮。

文森特笑了笑，没有再说。

“我跟吴明医生沟通过，他愿意出一半的资金，你再出一半的资金，两人联手，再建立一家调查公司。”

弗兰克说道，“调查方向，除了个人征信外，还包括整个洛杉矶和周边各市的市场动态，抽样调查的表格，我已经让薇薇安整理出来了，到时候交给你们。”

“结合个人征信、市场动态和抵押物的价值，我们的银行，才能获得抵押品的正确估值，不能靠贷款专员的个人发挥，得建立一套估值体系，这是以后第一财富银行的重点发展方向。”

他们刚才聊的，是学习花旗银行，在建立个人征信体系的同时，还要建立抵押品的评估体系。

这是现代银行的两个重要体系，最初的雏形，就出现在花旗银行，但真正完善，要到二十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了。

吴明创业的新方向，是个人征信，而抵押估值这块儿，没有家族成员参与，是很难落实的。

收房收地、清房清厂等暴力行动，靠文件、法院和警察，很难处理，不如请家族成员。

这就是弗兰克的打算。

他以后要建立的银行，也会采用这两套体系。

文森特点了点头，认可了弗兰克的提议，这本来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业务，如今和吴明医生合伙，利用对方的社会地位，还能更好地洗白自己。

有利可图的事，谁会拒绝呢？

这小子，真是个赚钱的天才！

他带着满意的目光，打量着弗兰克，训斥跟着自己学习的独生子乔纳：“要多跟弗兰克接触，多看多学，不要整天玩女人、玩汽车、玩赛马，知道吗？”

乔纳笑眯眯地搂住弗兰克的脖子：“我跟弗兰克是好兄弟，以后把钱交给他打理就行了。”

两人在文森特被国税局抓捕一事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听到这话，文森特气得老脸通红。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高低得拿棍子痛打儿子一顿！

把他的遗产交给弗兰克这只小狐狸？

不如丢进大海里还能得个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