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喧宾夺主！”裴大爷爽朗地笑着，上下打量着陈嘟灵，拍了拍蔺野的肩膀，“不要辜负姑娘家的心意啊！”

蔺野：⊙ω⊙

“裴爷爷，我和她不熟。”

“我看你俩挺熟。”

裴大爷压根不信蔺野的鬼话，就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架势，不熟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默契？

热芭饶有兴致地看着蔺野，刚准备顺点瓜子嗑，蔺野就一把把她揽过来，“不信问她！”

被迫营业的热芭：“我们和嘟嘟确实是下午刚认识的。”

裴大爷扫了眼热芭，八卦的目光又移向陈嘟灵，见对方没反应，遗憾了叹了口气。

好好一孩子，怎么就瞎了呢？

明明这位兔子小姐更有气质，和小野更般配嘛！

裴大爷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陈嘟灵：“我家是卖西湖藕粉的，姑娘要是想吃藕粉，可以来我这儿买，我给你打折。小姑娘多吃点藕粉对身体好！”

转身就走了。

热芭头一回被区别对待，暗搓搓给了蔺野一拳：“哼！”

陈嘟灵有些懵圈，“他——”

“裴老爷子是苏州评弹大师，退休后来杭州跟着女儿一起住。”蔺野拨弄了一下热芭的小手，面带微笑地向陈嘟灵介绍，“他女婿在卖西湖藕粉和江西葛根粉。”

提到苏州评弹，蔺野想起，嘟嘟好像有一个鬼畜视频。

《孤舟》直出，还上过热搜。

微笑逐渐扭曲。

“哦。”陈嘟灵点头。

可能这老头更年期到了，说话神神叨叨的。

“走吧，请你们品茗！”蔺野做出“请”的手势，欢迎二人回屋。

……

秋日午后的光筛过落地窗，在黑胡桃木茶席上投下慵懒的金斑，空气里沉浮着沉水香，丝丝缕缕。

蔺野端坐于主位，摆出器具。

在二女好奇的目光中，他拿出一方小小的电子秤。

又摆上显示温度的烧水壶。

“啊这！”热芭傻眼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茶道吗？

“我们这么熟，就没必要讲那些仪式了！”蔺野瞥了一眼热芭，耐心地讲解道，“古人泡茶会根据水沸腾的声音判断水温，现在有机器，水温85°C，茶叶3g，注水150ml，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麻烦的步骤。”

陈嘟灵调侃：“科技与狠活！”

热芭鸡啄米般地点头。

蔺野翻了个白眼，伸向手边那个深色紫檀木的小茶罐，罐盖开启，一股极其清幽、带着雨后山林般湿润气息的豆香悄然逸出。

陈嘟灵惊叹：“好香！”

蔺野直接上称。

热芭心算了一下，好家伙，这点茶叶就价值一千了？

蔺野取过透明无纹的玻璃杯，等用沸水温热后，将赏茶荷中的茶叶轻轻投入杯中。茶叶撞击杯壁，发出细微清脆的沙沙声。

“好茶——”蔺野一边执起旁边烧水壶，一边开口讲解，“首重水韵相合，次在冲泡得法。”

壶嘴离杯口约莫一尺，水流如银线，笔直注入杯底。

奇妙的是，那水流冲击在杯底茶叶上，竟带动着那些嫩绿的芽叶上下翻飞，旋转沉浮，宛如有了生命。

“此乃‘凤凰三点头’之起始，看好了——”

蔺野的手腕轻轻抖动三次，水流时缓时急，杯中的茶叶随之或激烈旋舞，或舒缓舒展，姿态万千。

“《茶录》有载‘悬壶高冲，三起三落’，方能尽释茶之真香真味，所谓含香未放，待水激而方生。”

热芭原本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上下翻飞的茶叶，觉得煞是好看。

听到解说……犯困了。

陈嘟灵饶有兴致地问：“我记得陆羽在《茶经》里也特别强调过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水看着就清透，是何处的水？”

她微微前倾身体，“是……虎跑泉吗？我听说，那里的泉水泡龙井最是相宜。”

“今天是。不过，我们这种小茶馆一般用千岛湖水。”

“为什么？”

“旺季时，买不到呗！”

朴实无华的回答让嘟嘟无语了。

蔺野说着，控制水流完成最后一下“点头”，手腕稳稳收住水流，杯中茶叶缓缓沉降，汤色呈现出清澈明亮的嫩绿鹅黄。

他将玻璃杯中的茶汤，小心地分斟入两只小小的青玉斗笠杯里。

茶汤清亮，热气氤氲。

他将茶杯分别推到热芭和陈嘟灵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热芭缓缓地从神游中回神，端起面前那盏青玉杯，学着蔺野刚才欣赏茶汤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杯中清亮的液体，然后，在蔺野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仰起脖子，像平时喝矿泉水解渴一样，“咕咚”地一口猛。

整个过程快得让蔺野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转换，他端着公道杯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唔……”热芭放下空杯，小巧的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沾着一点茶渍的唇角，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捕捉舌尖上残留的滋味。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这味道……怎么……”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形容，最终，带着点不确定，小声嘀咕出来，“兑水的青草汁？”

蔺野：(°ー°〃)

把舌头捐了吧！

“孩子，你别喝了！”蔺野一把夺过茶杯，“暴殄天物！”

热芭娇笑着吐了吐舌头。

陈嘟灵看着两人玩笑，笑着用双手捧起那小小的青玉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低头，鼻尖靠近杯口，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两下。

她极其斯文地啜饮了一小口，让茶汤在口腔中短暂停留，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才慢慢咽下茶汤。

“很清淡。”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寻找着更合适的词汇。

“有点豆香，很鲜，会回甘。”

热芭诧异：“真有这些味道？”

嘟嘟斩钉截铁地点头：“有！”

“有品味！”蔺野点赞嘟嘟，又泡了5g版分给二女。

热芭挺喜欢这款，茶味浓。

听到她说“喜欢”，蔺野的眼神飘了飘——

重口啊……

陈嘟灵品尝完，道：“刚刚的那被更符合厦门人的口味。”

热芭没注意到蔺野的眼神，反而像触发了关键词，直言直语：“你承认刚刚那杯没有味道了！”

“我没有。”

“我之前去厦门参加活动，那边的餐厅连盐巴都很少放。你们的口味就是没味道啊！”

陈嘟灵做出stop的手势：“我要澄清一下，我们的食物是有味道的，我们追求原汁原味！”

热芭反驳，“可我吃不惯啊！我就是觉得它太清淡了。”

“这叫注重食物本身的鲜甜！”

“我懂，低盐低油不加辣！”

“这叫健康！”

“这吃水煮菜有什么区别？”

“……”

这一刻，蔺某人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台偶剧的女主角，在暴风雨中对着两个男人呼喊：

“你们不要再打啦！晴天，求求你们，不要再打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