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莆田老家,三一武馆?
第34章 莆田老家,三一武馆?
归途似乎总比去路顺畅些。
当初从福建莆田老家出发,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穿越战火纷飞、匪患丛生的混乱之地。
千辛万苦才抵达四川寻找徐翔一家,那段旅程的艰辛仿佛还在昨日。
如今从蜀地徐家村返回莆田,虽然带着冯宝宝和徐翔,路程也远,但心境不同。
沿途又恰逢战事平息、秩序渐复,反而走得异常顺利。
即使带着两人,也只花了一个多月的光景,熟悉的闽地山水便再次映入眼帘。
莆田城郊,那条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依旧,只是两旁的屋舍似乎更显陈旧,墙皮剥落处露出内里的土坯,无声诉说着岁月的侵蚀。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咸湿海风气息,混杂着街边小吃摊的烟火气。
燕离的心情有些复杂,近乡情怯与物是人非的预感交织着。
他带着冯宝宝和徐翔,拐进那条通往当年他开设三一武馆的小巷。
远远地,就看到那扇熟悉的、略显斑驳的黑漆木门。
门楣上,一块崭新的木质匾额高悬,上面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清晰可见——“三一武馆”。
燕离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武馆……还在?”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意外和疑惑。
按照他的预想,兵荒马乱的年月,自己多年杳无音信,武馆定然早已荒废,甚至被他人占据,或者干脆在战火中化为废墟。
他本以为回来看到的,会是一座蛛网遍布、杂草丛生的破败院落,是承载着过往记忆的凄凉废墟。
眼前这门楣依旧、甚至门口石阶都像是被人打扫过的景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师父,”徐翔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兴奋,打破了燕离的怔忡。
他仰着小脸,指着那块匾额,眼睛亮晶晶地问:“这就是咱三一门的宗派所在地吗?咋……咋是个武馆啊?”
在他想象中,师父教导所说威名赫赫的三一门,怎么也该是深山大泽里的巍峨道观。
或者气势恢宏的宗门大殿,眼前这临街的普通武馆门脸,实在和他心中的“大门派”形象相去甚远。
燕离回过神,揉了揉徐翔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感慨的淡淡笑意:
“傻小子,这里只是师父曾经的家,也是师父以前教拳糊口的地方。真正的三一门,那是在……”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屋舍,望向遥远的记忆深处。
“……在巍峨群山之中,有云雾缭绕的道场,有参天的古木,有传承百年的殿宇,是真正的修行圣地。
等以后有机会,师父带你去看看真正的三一门故地。”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武馆门前。
门虚掩着,并未上锁。
燕离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发出轻微“吱呀”声的木门。
门内是一个不算大的天井小院。
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就,虽然有些磨损,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
院角那口老水缸还在,里面蓄着半缸清水。
几盆常见的花草摆在墙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也绿意盎然,显然有人精心照料。
整个院子透着一股朴素却整洁的气息,与燕离预想中的破败荒凉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里屋方向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和询问:“谁啊?”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里屋的门帘后走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身材不算高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补丁的粗布短打。
脸庞晒得有些黑,但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昔日的机灵劲儿。
然而,最刺眼的,是他行走时明显的不协调。
他的左腿似乎使不上力,每走一步,身体都要向左侧倾斜一下。
然后才有些吃力地迈出下一步,一瘸一拐。
少年抬头,目光扫过天井,当他的视线落在推开门的燕离身上时。
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的震惊。
最后化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委屈。
那双原本透着警惕的眼睛,在看清燕离面容的刹那。
瞬间蓄满了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黝黑的脸颊滚滚而下。
“师……师父?。”一声带着剧烈颤抖、几乎变了调的呼喊从他喉咙里挤出。
紧接着,他像是忘记了腿上的残疾,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不管不顾地朝着燕离的方向,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猛冲过来。
那踉跄的步伐,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让人看得揪心。
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待他冲到燕离面前时,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嘴巴剧烈地颤抖着,哽咽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师父。师父。您……您回来啦。您终于回来啦。”
这跪在眼前、泪流满面、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少年。
正是燕离当年离开莆田时,武馆里的几个小弟子之一——陈平安。
那个曾经最是机灵跳脱,总爱围着他问东问西的“皮猴子”。
燕离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
他立刻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陈平安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入手处,是少年人精瘦却异常结实的臂膀,但那份结实中,又透着一股被生活磨砺过的坚硬。
目光落在陈平安那条明显不自然的左腿上,燕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心疼:
“平安。快起来。别跪着。告诉师父,你的腿……怎么回事?还有,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守着这里?”
陈平安被燕离强有力地搀扶起来,但情绪依旧激动,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想平复呼吸,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师父……师父……”他反复念叨着,仿佛要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哽咽,开始讲述这几年的遭遇,声音低沉而压抑:
“师父,当初……当初我们听了您的建议,就……就都去参加了共产党,打鬼子去了。”
陈平安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回到了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