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影子斜斜覆上老者蒙尘的衣襟。

藤椅突然停止摇晃，鼾声戛然而止。老者枯皱的眼皮颤了颤，睁开了惺忪双眼。

“二位可是要算...咦？是小云笺吗？”

灰发老者微微挺起身子，眯着浑浊的双眼，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是我，师叔。”沈云笺回道。

“居然是你！”玄机真人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清醒过来。

江墨打量着这位玄机真人。

灰发蓬乱如枯草，几缕发丝黏在蒙尘的衣襟上，与衣袍同染了岁月浊色。面颊凹陷如刀削，枯皱的眼皮下嵌着两颗浑浊发黄的瞳仁。

若不是江墨看过剧情，知道这位玄机真人的模样。

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么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居然就是上清真人之一的玄机真人。

江墨刚准备行礼，就被玄机真人提前察觉，低骂道：

“不许行礼！你想害老夫是不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

江墨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直挺挺地立在了原地，只有眼睛能动。

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之后，才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便是无形的‘韵’？”江墨心惊，开了眼界。

“师叔惊讶，是算到我会来了吗？”沈云笺轻声问道。

“不是算到你会来，是算到今日上门的第一人卜卦前，老夫须为其算上一算正缘。”

玄机真人“啧”了一声：“而你，就是今日的第一人。”

“正缘？弟子无意于情爱之事，师父不妨替我算算今后的道途？”

“小云笺，你也想害师叔不成！？”

玄机真人瞪大了眼睛，把嗓音压得极低：“你的道途我要是算了，那不是嫌命长吗！”

“这......是弟子欠考虑了。”

沈云笺歉然道，她也知道自己的命格。

“你就当帮帮师叔了。且算上一签。”

“好。”

木桌上，龟甲，黄铜算盘，古朴签筒等卜算用具随意摆放着。

见沈云笺同意，玄机真人并指，指尖一点灵光点向签筒。签筒顿时自动摇晃了起来，而后从中飞出一签。

飞至沈云笺面前。

“看看罢。”

沈云笺接过那一木签。

江墨也很好奇。

毕竟在剧情中，所有倾慕于她的人最终没一个有好下场

于是偏过头去看...

污迹斑斑的木签上，只刻有八个小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墨愣住了。

“怎么？”

玄机真人接过她手中的木签，目光凝在那几个字上。

而后，缓缓看向了面前的江墨...

沈云笺也扭头看了过来。

“......”

气氛忽然凝固了。

刹那间，江墨脑中闪过了沈云笺漠然的神情——“阻我道途者，死…”

心念电转之下。

江墨默默转过身，望向身后坊市来往的修士，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人是不多，但难道一个一个问吗？”

玄机真人又瞥了一签文，心中暗忖：“居然是他？”

“还是说老夫算错了？小云笺那样的命格，不仅道途与生死算不得，就连正缘也不让算？”

“亦或者...”玄机真人看了看以灰色绸布蒙住双眼的沈云笺，“小云笺的眼前，可是一片灰暗啊。”

“师叔，这...是算错了吗？”

沈云笺犹豫着道，玄机师叔不是没有算错过的例子。

玄机真人盯着江墨，莫名觉得这小子有点古怪。

“你是叫江墨？”

江墨道了声是。

“来，将生辰八字报上，老夫替你也算上一算。”

为了以防万一，玄机真人决定给江墨也算上一签。

“...好吧。”

江墨将此世的生辰八字说了出去。

玄机真人撇撇嘴，“还是女大三...”

“......”

玄机一番操作，一支颜色明显有些发黑的木签从签筒中飞出，横停江墨面前。

江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心中不免紧张。

不会这么玄乎吧？万一真的是的话...

“愣着作甚，拿起来看啊！”玄机真人催促道。

江墨缓缓伸出手...

拿起一看。

神色微凝。

“我看看！”

玄机真人一挑眉毛，直接把木签夺了过来。签上刻着十个小字：

【玉树招鸾凤，清风引蝶莺】

他斜睨了江墨一眼，“你小子桃花运这么旺？红的都让木签发黑了。”

江墨干笑了两声。

“真人...其实我暂时对男女之情并无太大追求，平日也不近女色。所以...”

“会不会，像沈师姐说的那样，也许......算错了？”求生欲极强的江墨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绝非质疑您，我觉得是今日运势的问题！”

玄机真人掐指一算。

庚辰月，辛亥日...确实与卜算、姻缘等相冲。

“啧...”玄机真人一连啧了好几声。

随后，他拿出几枚色泽古朴的卦石，又拿出一块青铜卦盘。

将卦石一抛，落在那刻满神秘纹路的卦盘上，滚动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最终停下，呈现出了奇异的排列。

见此，玄机真人眉头紧蹙。

“真人，这又是算的什么？”江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小子的命格...”

玄机真人有些纳闷的道。

以这小子的天赋，也应是个人中龙凤了。

可这卦象所显，怎么如此简单寻常？

根本对不上啊。

“这真是你的生辰八字？你小子莫要拿别人的来诓骗老夫。”玄机真人狐疑的问。

“千真万确。”江墨信誓旦旦。

难道...今日真的不适合卜算？

玄机真人面露疑色。

“师叔，弟子今日前来，只因修行路上生了惑障。还望师叔以慧心为灯，照我迷途。”

蒙眼的灰色绸布下，她面容平静，唇角微抿，声音清冷而恭谨。

“惑障？”

玄机真人掐指算了起来。

而后，他说道：“嗯，确是不小的惑障，但，你只需顺应本心即可。”

“多谢师叔。”

玄机真人却因此愣了愣。

这不是能算出来吗？

那为何算不出这小子命数？

“呵呵...一定有古怪...”

“老夫今日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玄机真人冷哼一声。

身影如烟消散于坊市，只余一缕未散的卦石清响。

江墨：“......”

······

云霄洞天。

周天星斗大阵之中。

万千星辰自穹顶垂落银辉，出现在此的玄机真人已经披上了一件法袍。

袍色如夜，表面流动着细碎的星辉。

他冷笑一声，已经明白了江墨不是沾染某样至宝，就是身后有大能在为其遮掩。

玄机真人星袍猎猎，袖中卦石凌空飞旋，与头顶星轨共鸣。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虚空中勾画出一道繁复命盘，阵纹骤然亮起，将大阵之中映照如白昼。

“借星宿之力，窥天机一线——”

卦石凌空震颤，与星轨共鸣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玄机真人瞳孔骤缩。

血纹命盘上。

卦象竟与先前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