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西垂，天色将明，又一晚并不轻松地过去了。

张尘拖着没好利索的身体，从泉世大厦B座走出来。

“你受伤了？”

刚走出大厦没多远，一股烟雾盘悬着落到张尘面前。

刘雅看到张尘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皱着眉头问道。

“小事，不是很严重。”张尘随口说道。

“怎么回事？”刘雅问。

“别提了。”张尘摆摆手，说道，“我刚入职就接了个任务，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尘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沈悦和周行知的故事。

刘雅听完，久久不语。

倒不是被周行知恶心到，或者被沈悦的经历感动了，而是……

“我记得你昨天面试，就弄死了一个领导吧？”刘雅看着张尘的眼神有些奇怪，“今天第一天入职，又弄死了一个？”

“你什么意思？”张尘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在公司的时候，张尘解释了好半天，才把那个非得叫他“领导终结者”的陈晓劝好，刘雅怎么又来这出？

“他们的死全是咎由自取，真不是我故意的。你说，他们无缘无故来招惹我，我有什么办法？”张尘努力地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有些道理。不过……”刘雅忍俊不禁，呆板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感觉做你领导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张尘：“……”

刘雅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对我冷冰冰的刘雅了。

你有些过于拟人了！

……

三天后，私鬼订制办公区。

“好无聊啊，我还以为休息是什么好事，原来竟然这么无聊。”

张尘躺在沙发上，双眼望天，甚是空虚。

根据老板的吩咐，这三天里，张尘并不需要接任务出外勤，他每天只需要来到公司，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躺，等着下班就好了。

在没休息之前，张尘觉得这是一种福利。

可真正休息之后，张尘才发现，还特么不如出任务去呢！

游戏游戏玩不了，手机手机刷不了，还不能随便外出，就这么待在公司里面，张尘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这帮人每天敲键盘，也不知道到底在敲些什么东西。”

闲着无聊的张尘，看向办公区的各位内勤部同事们。

自从进入私鬼订制后，张尘看到最多的场景，就是内勤部员工坐在电脑前疯狂打字。

虽然周行知之前说过，这帮鬼打字就是为了输送阴德，维持公司运营，但张尘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打字就能维持公司运营？

带着这种疑惑，张尘悄悄凑到了陈晓的身边。

他朝着陈晓的屏幕看去，发现屏幕上开着一个word文档，文档里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字母，但所有英文字母都是重复的，真实字符不过两个。

这两个字符组成了通俗易懂的汉译英词语——“S”“B”。

“干嘛？”陈晓见张尘伸着脑袋过来，问了一声。

张尘指着电脑屏幕：“这就是你的工作？”

“对啊。”陈晓点头。

“这玩意儿交上去，你们部长不得揍死你？”张尘好奇地问。

——内勤部也是有部长的，不过内勤部部长就是个摆设，其唯一的任务就是，监督所有人上下班打卡。

陈晓笑了笑，随手关掉长达5000字符的文档，又重新开了一个，接着往上面打那两个字母。

“根本不交，挨什么揍。”陈晓说道。

“那为什么一定要打字呢？”张尘疑惑道，“就单纯为了把阴德输送给主机，维持公司运营？”

陈晓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为啥啊？”张尘问道，“打个字怎么就能维持公司运营了？”

“签合同的时候，你看到老板办公室里那坨死肉了吧？”陈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张尘一个看起来不太相关的问题。

“看到了。”

合同的那滴血，正是从那坨血肉中提取出来的。

张尘到现在都记得吞下那滴血后，遭受到的痛苦。

“那坨死肉，是从老板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陈晓解释道，“如果没有阴德的持续供给，那坨死肉真的会死，会腐烂。

“而死肉死了，合同就失效了。

“所以，我们就需要不停地把阴德输送进主机，再由主机传给死肉。

“只有这样，合同才能存在，私鬼订制才能存在。”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陈晓的讲解，张尘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维持公司运营！

“不对啊，既然是这样……”张尘在明白这一点后，马上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死肉死了合同就失效了，那为什么内勤部的员工不一起罢工呢？

那私鬼定制不就直接原地解散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在想美事。”陈晓听了半句话就知道张尘在想什么，冷笑道，“那坨死肉死了，我们这些签了合同的人，也会跟着死的！”

好吧，把路彻底堵死了。

做私鬼订制的员工，还真是要把公司当家，要誓与公司共存亡啊！

张尘不得不再次感叹，私鬼订制的老板，玩的真绝！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张尘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题，“如果你打字打着打着，体内阴德没了，那会怎么样？”

“啊！不要！我不要死！老板，老板救救我！”

陈晓还没回答，忽然，办公室里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张尘回头看去，却看到角落里，一个面色苍白，几乎皮包骨的年轻人挣扎着从工位上站起。

他一边哭嚎求饶，一边朝着老板办公室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他的整个身体便化为飞灰，烟消云散了。

“嘶——”看到如此凄惨的一幕，张尘倒吸了一口冷气。

干着干着活，忽然就死了？

这可比加班猝死，有视觉冲击度得多！

“看到了吧，这就是阴德没了的下场。”

相比起张尘，陈晓就淡定多了，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出现。

事实上整个办公室里，也就张尘在那大惊小怪的。

“看，看到了。”张尘抽了抽嘴角，心有余悸。

他忽然产生一种感觉，似乎在私鬼订制工作，不管强大与否，早晚都是个死。

毕竟，所有人都会轮换到内勤部，而所有人，又都没有任何工资可以拿。

老板给予的赏赐，那也不是每次都能拿到的！

“算上他，这个月已经死了5个人了吧？”忽然，旁边的吴逸问了一句。

“嗯，5个了。”陈晓肯定答道。

一个月死了五个人，难怪私鬼订制一直在招人……

张尘听到这个死亡数，不禁咋舌。

“那家伙花名还是我给起的呢。”吴逸耸耸肩，看向张尘，“草蛇鬼，这个名字还不错吧？”

“草蛇鬼？是因为他能变成草蛇？”张尘闻言分析道，“如果是草蛇的话确实实力不够强，要是毒蛇就好了。”

“什么草蛇毒蛇的，你误会了。”陈晓在旁边纠正道，“真实读音不是草（三声）蛇，是草（四声）蛇。

“他活着的时候因为好奇，捅了蛇的嘴，被蛇咬死了。”

张尘：“？？？”

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我理解有问题？

这还是汉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