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法道君,从丹房学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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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归巢闻犬吠 暗潮叩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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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外院,还是那股子老味儿。

药草焦糊气,冲鼻子,一闻就叫人犯头晕。

几十口地火鼎,跟不知疲倦的老牛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吐着火舌头。

那股子燥热的劲儿,真跟刚下了屉的蒸笼,把活人的那点精神气儿,都给一并蒸到天上去了。

可今儿个,这股子燥热的味儿里,倒硬是挤进来个不速之客——一股子洗不掉、藏不住的血腥气。

凉飕飕的,跟条刚见了血的蛇,专往人汗毛孔里钻。

李青云就那么戳在那儿,像根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又在泥里滚了一遭的烂木头桩子。

人是活的,可那身气,是死的。

他往那一站,这院子里原先那点热火朝天的劲儿,都像是让人给当头浇了一盆冰碴子水,立马就凉了半截。

“孙长老,弟子回来了。”

孙长老正背着手,跟头巡视自家菜园子的老驴似的,在院里踱着步。

那张嘴,也跟往常一样,没闲着,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火候!火候!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炼那‘凝气丹’,就得跟伺候祖宗似的!火大了,药性就飞了;火小了,丹就凝不住!

“你们这帮蠢货,是炼丹呢,还是烧炭?!”

他那破锣似的嗓门,刚骂到兴头上,听见李青云这声儿,竟跟那让掐住了脖子的老公鸡似的,“嘎”地一下,后头那点动静全没了。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老眼,在李青云身上溜达了一圈。

从头,到脚,最后落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上。

“沈瑞那小子呢?”

孙长老的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情绪。

院子里几十号学徒的动作,瞬间全停了。

所有的目光,都跟粘在蛛网上似的,落在了李青云身上。

空气,凝成了块铁。

李青云的脸,没半点波澜,回话的声音也平得像一汪不起褶子的死水:

“回长老,他没回来。”

孙长老那双浑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猛地一缩。

院子里,瞬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好几个学徒的脸都白了。

可孙长老的脸上,却什么也没露出来。

那眼神,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又像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半晌,他才从鼻子里“唔”了一声。

那声儿,听不出喜怒。

“回来了就好。”

他摆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不耐烦的德行,“瞧你这副让鬼抽了魂儿的样,想必是累着了。

“今儿个起给你放两天假,滚回去歇着。落下的功课,回头我单给你开小灶。”

“多谢长老!”

这话一出,院里那十几个学徒,瞧着李青云的眼神可就活了。

那不是先前那种看热闹的眼神,里头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股子瞧着一头刚咬死了头狼的狼崽子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开小灶?”

这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丹房里,就没这个先例!

众人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羡慕,嫉妒,但更多的,是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两个人出去,一个回来。这丹房里头,谁也不是傻子,这趟差事里头那点看不见的血腥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那几个跟着沈瑞,平日里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的弟子,这会儿倒比谁都机灵。

一见李青云要走,立马就跟那见了主人的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地就围了上去。

那脸上堆出来的笑,假,可也真。

假的是那份热乎劲儿,真的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怕。

“李师兄!您可算回来了!”

“师兄累了吧?渴不渴?我这儿有刚泡好的清火茶!”

李青云的脚步,停了。

他没立刻转身,就拿那后脑勺对着那几个弟子,也对着这满院子的人。

等那几声谄媚的干笑,在这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一寸一寸地,把头转了过来。

那双眼,就跟三九天里那口老井的井底似的。

黑,也静。

里头,没倒映着活人的影儿,倒映的是一片死寂。

是刀子捅进肉里那点腻歪的动静,是骨头断了那声脆响,是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点不甘和绝望。

那几个纨绔子弟脸上的笑,像是让冰给冻住了,僵在那儿,一阵青一阵白。

嘴唇哆嗦着,后脖颈子“唰”地一下,就起了一层白毛汗,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就退了回去,再不敢多放半个屁。

李青云没搭理那帮跟屁虫,脚底下没停,直奔丹房所在山坳里的那条野溪子。

深秋时节,溪水,凉得能把人的骨头缝儿都冻住。

他就那么赤着上身,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水里,拿手死命地搓着身上那股子洗不掉的血腥气。

那血污混着泥,把清亮亮的溪水都染成了粉汤。

他低下头,水里头那张脸,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皮肉还是那点皮肉,可那双眼,哪儿还有半点丹房小学徒的影子?

倒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水鬼。

里头那点光,冷,也硬,是见过血,动过刀子的光。

他拿冰凉的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

那轮廓,好像真让这溪水给冲刷得,没了少年人那点温软,多了几分硌手的坚硬。

溪水是刺骨,可他心里那股子火,比这水还凉。

那不是邪火,是怕,是恨……

是知道自个儿再也回不去了的那点儿。

绝望。

……

梳洗干净后,李青云一头扎回了自个儿那间四面漏风的破屋。

“哐当”一声,门闩插死。

他拿后背死死顶着门板,像是门外头有鬼。

直到那颗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的心,重新落回那热乎乎的胸膛里,他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

眼神,重新变得沉静。

李青云三下五除二撬开床底那块早就松了的地砖,又从怀里那几个拿针线缝得死紧的夹层里,像个刚偷了老母鸡的黄鼠狼,又怕又贪地,把他那点拿命换来的家当,一件件全掏了出来。

灵石、飞剑、符箓和阵法的笔记册子、两块还在幽幽发光的傀儡晶核,还有符箓丹药和其他散碎材料……

他把这堆让人眼红的玩意儿,拿油布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

又往那黑黢黢的土坑里,往下多刨了三尺,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拿土填平了,踩实了。

最后,他才从最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那颗黑金色的珠子。

那珠子入手温润,竟带着一丝活物般的微弱脉动,一半生机,一半死寂,古怪得很。

他试着向其中注入真元,却如泥牛入海,半点反应也无。

他知道这玩意儿绝非凡品,却也晓得,这不是他现在能琢磨透的。

这珠子来历邪性,怕是连宋天问那老鬼都得眼红。

他不敢埋在破屋里,也不敢离身。

只有这玩意儿贴着肉,那点热乎气儿才能让他觉着,自个儿手里,还攥着张没掀开的底牌。

可他怀里那点热乎气儿,还没等捂严实。

“咚,咚,咚。”

三声不客气的敲门声响起。

那声儿,不敲门,是敲心。

李青云浑身的血,像是让人一下子给冻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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