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却在高奇凡眼中，变得如同恶魔的假面。

三百万信用点。

公司的生死线是五百万。

中间，是两百万的鸿沟。

高奇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过去的成功，几乎都建立在“连接”这个金手指上。遇到打不过的，连接战斗专家。遇到看不懂的，连接技术专家。遇到想不通的，连接阴谋家。

他就像一个拥有无数顶级外挂的玩家。

现在，黑蛇直接把他的外挂给封了。

他赤裸裸地，被打回了原形。

那个F级的，一无是处的，高考失利，挂科，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真正的自己。

“高先生，您在听吗？”胖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这个价格，非常有诚意。您知道的，城西那块地，除了我们，没人会接手。”

是啊，我当然知道。

高奇凡在心里苦笑。

那块地有严重的能源污染，处理起来的费用，就是个无底洞。这是个烂摊子，公司急于出手，否则就要破产。

对方，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

怎么办？

没有富豪的商业头脑，没有律师的谈判技巧，没有心理学家的洞察力。

我有什么？

高奇凡下意识地，想从自己身上，找到一点点可以利用的筹码。

但他什么都找不到。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些从服务器下载的、乱七八糟的基础知识。物理，化学，生物……这些东西，在谈判桌上，有什么用？跟对方聊一聊牛顿第二定律，还是元素周期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胖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不耐烦。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那姿态，充满了上位者的从容。

他在等高奇凡崩溃，等他签下那份丧权辱国的合同。

不行！

高奇凡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能认输！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他还谈什么对抗清道夫，谈什么与黑蛇平等对话？

他就是一个笑话！

冷静！

必须冷静下来！

黑蛇说，要用我自己的脑子。

那我的脑子，到底能干什么？

高奇凡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强大的“自己”，而是回顾自己这短短三十天来的经历。

从底层区的第一次反杀，到利用爆炸声东击西。从用舆论搅乱浑水，到破解AI的赌局。

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最大的优点，或者说，被逼出来的优点，就是……

“整合信息”的能力。

他能将看似毫不相干的知识碎片，黏合在一起，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这一次呢？

高奇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份合同上，落在了“能源污染”那几个字上。

他开始疯狂地，在自己那简陋的知识库里，搜索所有与“能源”和“污染”相关的词条。

【废弃能量电池的处理方式】

【不同属性能量中和的可能性】

【生物工程对污染物的降解作用】

……

这些知识，依旧零碎，不成体系。

但它们，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

高奇凡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微光。

那是他从服务器下载的一份，被标记为“趣味科普”的、毫不起眼的资料。

资料的标题是《论幽光菇的生态伴生关系》。

里面提到，幽光菇之所以能在能量辐射极强的环境下生长，是因为它的菌丝，能分泌一种特殊的酶，这种酶可以分解并吸收大部分重金属和能量残留物，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养分。

这个过程，极其高效。

一个全新的，疯狂的，甚至有点异想天开的思路，在高奇凡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脸上的慌乱和无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自信和掌控力的微笑。

“王总，”他甚至能叫出对方的姓氏，这大概是这个幻境自带的人物设定，“三百万，这个价格，我不能接受。”

“哦？”胖子王总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那高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块地，我们不卖了。”高奇凡语出惊人。

王总愣住了。

他设想过高奇凡会讨价还价，会苦苦哀求，甚至会拍桌子走人。

但他唯独没想过，对方会说出“不卖了”这三个字。

这不合逻辑。

一个即将破产的公司，守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怎么可能不卖？

“高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王总的笑容，有些冷。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高奇…凡将那份合同，轻轻地推了回去。

“我们公司，最近找到了一位新的技术合作伙伴。他们有一种全新的生物降解技术，可以完美地解决这块地的能源污染问题。”

“哦？”王总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事实上，”高奇凡继续说道，他的语气平淡，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说服力，“我们不仅能解决污染，还能变废为宝。”

“我们计算过，将这块地里的能量污染物，通过生物技术提纯转化，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价值八百万信用点的高纯度工业能源块。”

“一块一无是处的废地，转眼间，就成了一座金矿。”

高奇凡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姿态，比之前的王总，更加从容。

“所以，王总，现在，你觉得，这块地，还值三百万吗？”

“反过来，我们现在倒是很有兴趣，收购贵集团旗下，城北那块同样有污染问题的地皮。我们可以出价……嗯，五十万。毕竟，处理垃圾，也是需要成本的。”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王总的脸上，再也挂不住那虚伪的笑容了。

他额头渗出了冷汗，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分钟，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经验的年轻人，能拿出这么一套颠覆性的方案。

这个方案，听起来虽然匪夷所思，但逻辑上，竟然是通的！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王总准备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时。

整个世界，再次破碎。

高奇凡的意识，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

这一次，幻境没有再重组。

黑蛇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有意思。”

“你没有使用任何一个商业专家的能力，却用一份生物科普资料，赢下了一场商业谈判。”

“你把解决问题的思路，从‘如何卖得更贵’，转变为了‘如何让它变得更值钱’。”

“你没有在规则内博弈，你直接，修改了标的物的价值本身。”

“这，就是‘融合’的雏形。”

“这，才是我想要的‘原点’的思考方式。”

黑蛇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小子，你很不错。”

“你的第一个考验，通过了。”

“现在，你可以出来，领取你的奖励了。”

话音落下，高奇凡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的意识，从那片黑暗中，轻轻地托了出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扇名为“心炼”的巨门前。

门，缓缓地打开。

黑蛇，就站在门外。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三样东西。

一把通体漆黑，造型奇特的短刀。

一本没有任何字迹的，空白的笔记本。

以及，一枚闪烁着微光的，黑色的晶片。

正是他之前，交给黑蛇的那枚，从发明家那里得到的，属于“零”的特制晶片。

“这是你赢的。”黑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