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祭天与刺杀
第39章 祭天与刺杀
想到此处,深知多说无益的汪瑾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随后大声叩谢道:
“奴婢,谢干爷爷提携大恩!”
“起来吧,差事要用心办,当然比差事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进退。”
“奴婢谨记海公公教诲。”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海公公语气中明显露出些许不耐烦,用指节轻轻敲击扶手,吩咐道:
“具体职司,明日自会有人告知与你,下去吧,乏了。”
“奴婢告退。”
汪瑾缓缓起身,躬身行礼后才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房间。
直到走出海公公的住所。
被刺骨的寒风迎面一吹,汪瑾才觉得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稍稍散去一些。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和窗棂,心中杂念丛生。
“掌司太监……”
寒风似乎更冷了。
汪瑾裹紧了青色衣袍,快步走向阴暗的宫巷深处。
翌日清晨。
晨雾弥漫,寅时还未到,直房外便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汪瑾凤目微微睁开,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准备开门,耳边便传来道恭敬的声音。
“小忠子给干爹请安!”
“进来吧。”
门开之后,魏忠贤捧着盆热水,弓着身子杵在门槛边上,身后的小福子则是拿着冒热气的毛巾。
而距离二人十几步远的地方,数十名太监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其中不乏穿着青袍的藏武府太监。
“进来吧。”
望着屋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太监们,汪瑾面露不悦之色,如今是多事之秋,偏偏这些人还硬往他身上贴。
洗漱完之后,汪瑾清醒了些,斜坐在椅子上,语气冷冽的问道:
“你二人解释解释,门外那些求官拜财的小太监们,是怎么回事?”
面对汪瑾的询问,魏忠贤与小福子对视一眼,随后语气颇为无奈的回道:
“回干爹的话,您升任掌司的事,直殿监内已经传开了,奴婢们便是想拦,也拦不住想投靠您的人呀。”
“呵呵,小忠子,据说这段日子,你收了不少干儿,日子过得滋润的紧呢。”
“干爹恕罪,奴……奴婢也是想多物色些人才,好为干爹分忧。”
听出话中敲打之意的魏忠贤立刻跪伏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
见状汪瑾没再言语,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谁,门外那些小太监。
之所以转投魏忠贤门下,无外乎是拜不上他这座大佛,只能曲线救国去拜菩萨罢了。
“罢了,将账目打点好,近些日子不必再来请安了,咱家要闭关。”
闭关?
魏忠贤与小福子身躯微微一怔,接着异口同声的回道:
“奴婢知道了。”
时光如梭,闭关了七八日之后,终于到了圜丘祭天的日子。
冬雪飘飘,寒风凛冽。
天尚未破晓,纷纷扬扬的雪片便在凛冽朔风的裹挟下,打着旋儿无声地覆盖了洛京。
圜丘坛。
三层圆台巍峨耸立。
艾叶青石铺就的坛面被积雪覆盖,汉白玉铸成的螭首在火光映衬下闪着光。
半宿未睡的汪瑾抖擞精神,垂手躬身站在东南角,仍有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
心中叫苦不迭,上辈子当牛马,勉强能上个早八,没成想这辈子入宫成了太监。
日子反而更惨了,天天四点不到便要起床倒夜香,如今升了官,觉都没得睡了。
汪瑾吐了口浊气。
微微抬了下脖子朝远处望去,只见圆台下另有一番肃杀景象,顶着风雪前来陪祀的百官。
依照品级高低,文东武西的秩序,在礼部官员的划定下,立在壝墙之外。
文官之首。
是穿着赤色袍子,袍子上绣着仙鹤的内阁首辅,武英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杨若涟。
而武官之首。
则是穿着麒麟补子的右柱国,特进光禄大夫,中军都督府左都督,英国公张腾。
站在二人后边的是绯袍、青袍的各级官员,队伍一直延伸,在漫天雪幕中逐渐模糊。
寒风如刀。
穿透厚重的朝服刺入骨髓,纷落的雪花落在百官的朝冠顶珠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白霜。
可无人敢抬手拂拭,更别说随意走动或交谈。
坛下四周,是太常寺的礼官、典仪官、执爵、执帛、捧俎等人员。
两侧则站着手持金瓜、钺斧、朝天镫、旗幡伞盖的仪仗。
再远些的地方。
站着的是各色衣服的江湖人士,圣朝以武立国,与朝堂外的一教二观四宗八门十二派关系匪浅。
今日过来陪祀的,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包括天师观的张天师以及龙虎观的国师守常真人。
日上三竿,吉时已到。
“咚……咚咚!”
圜丘坛两侧,巨大的夔龙鼓骤然擂响,震得坛下肃立的百官身躯微颤。
汪瑾微微抬头,目光望向坛下甬道,但见太常寺卿徐子孝身着庄重的祭服。
神色肃穆,手持玉圭,立于丹陛之前,深吸一口气,将声音拔高到极致,洪亮而清晰地唱诵道:
“吉时已至!”
“恭请沂王代天子主祭,升坛!”
“升坛……”
两侧的赞礼官齐声复诵,声浪层层叠叠,在空旷的祭坛间回荡。
漫天风雪中。
一道身着玄色亲王衮冕的身影,缓缓踏上了通往圜丘顶层的汉白玉阶,正是沂王李嗣棠。
玄色绣金的祭服在狂风中猎猎翻卷,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珠剧烈晃动。
汪瑾跟曹吉祥也适时的快步走到李嗣棠的身后,二人本就不对付,不过祭天大典,容不得半分差池。
因此此刻都十分警惕的跟着李嗣棠的脚步,身后的徐子孝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升阶!”
李嗣棠依言,抬起步履踏上第一层台阶,坛下内阁首辅杨若涟目光深沉,捋着被霜染白的胡须。
而武官英国公张腾,则是时刻按着腰间佩剑,眉眼间似乎很紧张。
静。
静的可怕。
除了风雪呼啸声,周遭没有半点声音,一丝不祥的预感忽然涌现在汪瑾的心头。
“不对?那太常寺卿的声音呢?”
脑海中刚涌现出这个念头,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便滚到他的脚边。
“有刺……”
话还未说出口,只见漫天风雪中,忽然响起道道虔诚怪异的颂唱声。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