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极反转
第3章 两极反转
“我是你爷爷!”
谑笑的一句,虽声量不大,但却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偏厅一时,落针可闻。
林渊的眉头攒的更深了,额也蹙聚起来,比麻绳还要拧巴。
吭哧吭哧——
伴随着打呼般的呼嗤声,林渊背过了头。
“哪来的底气……是谁呢?”
“他娘?嫁人了?也不该啊……”
“莫不是南宫那小子?也不对啊……”
“嘶……谁呢?”
他小步倒着脚,跼蹐缩缩的,那颗鼠头似**般伸了又缩,缩了又展。
“……”
“管他娘的是谁!”
念叨了片刻后,林渊‘腾’地一下跳脚起来。
“把郡里的金丹都给我叫到府口……”
“魂灯!”
就在林渊叱叫的同时,白榆突然出声打断。
“你俩给我拦着那两个小娘们……”
“我知道魂灯在哪!”
接连的两句抢嘴直接将林渊的三丈怒火打了回去。
而‘魂灯’二字更像是掐住了林渊的命根子,他竟一时有些不敢轻举妄动,那张扭曲的鼠面于顷间涨的如紫面皮子一般。
“里面谈。”
白榆对其狰狞的眼神视而不见,反倒是指着正厅笑了笑,随即先一步入内。
而待白榆的身影消失在正厅外时,林渊倏得发指呲裂,一股汹涌磅礴的灵力自其体内猝然爆发,金丹后期的气势兀的炸开。
一时间,空气被焚响,地砖也埝了下去。
直至宣洩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林渊这才呲着牙一头扎向正厅。
只留下几人于坍毁的偏厅中面面相觑。
…………
正厅内。
“东西在哪!?”
林渊一进门,便切齿出声道。
白榆看着眼前这位隔世未见的‘孙子’,突然有些想笑。
毕竟他在偏厅的巨婴行径,白榆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老实回答我三个问题,魂灯的所在之地便告知于你。”
白榆先抛条件,他来此除了是替白母交代大皇子的任务外,更为重要的便是从这老小子身上挖些难得的情报。
毕竟,身处当今时局数十年的林渊,对于另外二人的了解自然是要比那些情报贩子要清晰的多。
“除本族之事外,但问无妨。”
许是条件对于林渊来说太过简单,他面上忽的松弛下来,整个人不见了此前的那份暴怒。
于身后的木柜上取下半包茶叶后,他竟闲情雅致的泡起了茶。
“南华苑的龙锦,来一包?”
瞥着突然化敌为友的林渊,白榆倒也不矫情,将杯一递。
杯手交接之际,一阵凉风忽的掠过白榆面上,紧接着一道残影突然暴闪而至!
唰!
一爪猝然掏胸袭来!
林渊竟然毫无预兆的动手了!
电光火石间,咻咻咻——
风声兀起!
林渊面上浮现得逞阴笑,但不过转瞬,却倏得凝固。
只见一凛黄光乍现!
接着便是一阵滋滋作响!
林渊突觉右掌传来剥皮之痛,还不及做出反应,紧着便眼前一黑!
“啊!”
他惨叫一声,面庞于稍纵间猛地一拧!
痛色覆面!
不敢再攻,林渊缩手提足,一连大退数步,直至背顶垣墉。
而待他眼前清晰时,这才发现厅央竟突的涨起了一个人形大的草黄色罩子。
于那罩子正央,白榆正面色和悦的躺展在长椅上,嘴里还品着一杯龙锦茶水。
“哼!”
“孙子,你这点小伎俩,爷爷早在你那黑心爹的身上便领教过了!”
白榆冷笑一声。
想算计他?这老小子还不够格!
前一世那林源便是惧他后招,也借此手段,想趁他不备突袭,意图一击毙命。
如今再看林渊,这儿孙俩人,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那林源是否是如这般死于林渊之手的……
林渊自然不知道这‘爷孙’二字的真实含义,只当是一句侮辱,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那副暴怒之相又是表在了面上。
扬眉瞬目间,他直接指捏接掌掐,画了几圆后,于其周身的半空中顿时由气凝丝,由一变百,灵针如骤雨般射出。
叮叮叮——
针罩一遇,响声四溢,但见针落,不见罩破。
见此技不通,林渊脸子再甩,扬袍席地而坐,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东觉风,西遇火,南闻雷,北目鸣!”
“雷火一同!风鸣随行!”
随着两掌掐诀变幻,地面震动渐起!
不时,一个半圆形的阵法轨迹缓缓于地上显痕。
“天雷地火伏光阵!”
林渊蓦地睁眼,手势再变。
“起!”
随着一声低喝,厅内瞬息黯淡,几抹银色暴闪突然凌空炸响!
紧接着地面上也撑开道道一指宽的罅隙,数股热流炎浪侠忽间蒸腾而出!
还伴随着阵阵爆鸣声轰耳!
轰轰轰!
忽的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转睫间,无数火焱自地下如洪水般涌发!数道雷电于半空如暴雨般打下!
声势无比浩大!
那草黄色罩子于顷刻间被淹没,炎银两色交接溷浊,时淆时澄。
但也仅是修忽之际,漫天雷火便都被罩子摄取,连那天上的雷云与地上的火痕都被不留痕迹的埋没了去。
浩大声势,一刻绝迹!
厅内,又安静了下来。
罩子里,白榆一脸若无其事的翘着二郎腿,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品尽后,长吁一声“好茶!”
随即便换手于身上摸索起来。
不时,一盒两手大小的黑匣子出现在白榆手中。
于盖一掀,一盏巴掌大小的油灯正静躺其中。
罩外的林渊见此,心中咯噔一声。
还未来得及言语,昂首的他便兀的一怔,紧接着面色瞬白,盘坐着的身体也随之一紧,旋即直愣愣的仰面栽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啊啊!”
几声凄厉的嘶吼登时贯彻正厅。
白榆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嘴皮子又是撅起,大吸一口,随即对着油灯正央那拇指大小的摇曳烛火猛得一吹。
“啊啊啊!”
林渊登时捂着胸口抖如筛糠,满地打起了滚。
那痛彻心扉的惨叫如同鹰爪撕裂绢帛,尖锐又刺耳。
不断回响,连延不绝。
…………
正厅外。
由于正厅本身有阵法加固,并不容易崩塌,但其并不隔音,所以厅外数人只得耳闻着那凄厉无比的惨叫,却不知厅内发生了何事。
林阳,作为府主的左膀右臂,他自然对于林渊的声音无比熟悉。
此刻几经闻听,他的脸色一时沉了下来。
尽管直觉告诉他府主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聪明的智商也同占高地,他并不觉得府主一个金丹后期会栽在一个凡人小子的手里。
倒是一旁林业兀的起身,他可不管什么实力与事实,他只知道,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正在惨叫。
瑶阙少女见此,自是不能放其过去。
两拨四人,一时对峙起来。
倒是那倾尘阁的两位少女罕见的没有插手其中,她们瞥了眼悄悄退走的方正青年,步子也开始退却。
…………
正厅内。
“爷爷……”
“爷…爷…”
林渊无力的趴在地上,已经破口见红的额头贴着地皮耷拉下来。
此前他虽知有一类魂灯能控制林族子弟的命脉。
但却一直对此没什么概念。
如今,他算是吃了个饱的。
那白榆的每一吹都如有人徒手握住他心魂在捏拉拽扯一般。
不单单是极痛,更要命的是那种将死不死的感觉。
“错了……”
“孙子错了…”
几声气若游丝的求饶沙哑不已。
白榆扫了几眼,见其已是吊着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玩心,他随意的将那盏油灯往身后一撂。
灯着地瞬间,火苗一颤,林渊也随着猛地一颤,险些一口气没上的来。
“起来。”
林渊踉跄着爬起身来。
“没让你站起来,跪下!”
白榆两眼一眯,戾声道。
林渊急忙顺其心意。
“三个问题,换你一条狗命。”
“我…只问一遍!”
林渊头如捣蒜。
“林族的元婴是谁?”
“林化。”
这个名字白榆倒还记得,是他前世的第九个儿子,只是没想到的是,此子之前作为众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于这百年后,竟成了当下林族的顶梁柱。
“大皇子与五皇子这两股势力,于你所知,谁更强?”
“大皇子。”
这倒是与白榆所知相符合,毕竟以现有情报来看,大皇子不光自身实力将至元婴,其势力范围内也是高手如云,甚至有传言称其背后不止一尊元婴坐镇。
“那依你所觉,谁会笑到最后?”
林渊这次没有秒答,他沉思了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白榆没想到的答案。
“可能是五皇子。”
“为何?”
“那大皇子虽强,但五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比起前者的老成持重,那位五皇子则要显得更为大胆疯狂。”
“而这种疯子行径,在某种情况下,可能于大局有着一槌定音的作用。”
林渊沙哑着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一闻此言,白榆揣起了下颏。
由于在他前世此子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导致他对其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看今世,此人能争得太傅青睐,于乱世中杀出重围,定也是有所不凡。
可能便是靠着林渊口中的那股疯劲!
白榆默默于心中对此人打上了‘暂不招惹’的标签。
毕竟老谋深算不如疯子的说干就干。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疯狗咬上一口。
见林渊眉眼不断瞟来,白榆敛起心思,随即嘴角一勾,单手一挥,便将那草黄色罩子消了去。
“这几个问题只够买你一条狗命,至于这魂灯……”
他俯身将地上的油灯拾起,一把丢进了黑匣子中。
“下次再说喽。”
嘴上揶揄着,白榆将黑匣子揣入怀中,随即见林渊还跪在厅门前一动不动,又是不饶人道:“你还要再试试吗?”
一闻此言,林渊登时来了劲儿,赶忙捋直了还在打摆子的双腿,颤巍巍的起了身,随即一把扯开厅门,伈伈睍睍道:“不敢!不敢!”
如这般,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正厅。
厅外。
林阳见毫发无损的白榆先一步出厅,顿时内心一颤,他刚想上前将其拦下时,却又瞥见白榆身后已经将头插进裤裆的林渊,一时,心里有了数。
不过,一旁的林业却还是看不清局势,他见此两眼一瞪,金丹初的气势全开,直愣愣的便要上前动手。
“呦,叫这么多人来是为了给我们送行吗?”
白榆看着眼前数十位金丹修士以及上百名筑基子弟,撇头问道。
“哼!是送行,不过是送黄泉路的行!你……”
林业一脸狠厉的拦身上前,只是话头还未落,便被一声斥责打断。
“闭嘴!”
林渊终是抬起头来,那惨白面上粘着数缕散发,更有几道汗痕黏着尘土如龟壳般凝在两颊,那布满血丝的眼白一翻,显得有些可怜,却又格外可怖。
似乎也是被林渊的这副惨貌吓着了,林业怔忪一刻,沉默下来。
上百号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白榆三人乘舟离开。
…………
翠华园,坐落斫父郡的北隅,与九市仅隔一道朱雀桥。
此间不似九市那般喧嚣,常年门庭冷落,鲜有人至。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
园口攒起了数十人,看模子应是那九市的闾里。
白榆刚下飞舟,耳边便传来数声嘀咕。
“昨儿个明明跟白仙师敲定了今儿送米面来,咋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嘞?”
“俺也本说好晌午来俺家,用那仙法给俺老汉瞧病咧……”
“俺那半块地还荒着哩……”
“嗐!莫不是出了……甚事?”
“呔!休得胡吣!白仙师平素积德行善,何曾与人红过脸?定是遇上甚么急事绊住了!”
群人七嘴八舌,都抻着脖子不辍地朝着园儿里张望着。
这些舌口自然也传进了后下飞舟的两个瑶阙少女的耳中,她们的俏脸上兀的浮现出一抹讶然。
毕竟寻常修士最忌讳的便是沉俗凡间,当然别具心肠者除外,而那白母筑基圆满的修为,于当下环境,结成金丹也不是无望,其竟甘愿入凡,甚至闻言中还当起了医师,渡起了凡人。
二人一时,面面相觑。
“咦?那不是白家的少爷?”
有人终于是瞧见了园内的白榆。
“你娘嘞?”
“……”
攒拢的人群一窝的簇了上来。
白榆眉头一皱,他别头瞥了眼园隅大门紧闭着的沁秋院,倏得,一阵心悸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