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傍晚依然保留着午间的热情，只不过渡过了最激烈的一段。天色稍晚，萧夜扛着一把不知从哪搜来的锄头就要出门。还没溜走，就被“保安亭老大爷”逮住。

“这么晚干什么去啊，少爷。”

老头子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挤成一团，但有力的手掌并不如他的脸上这么客气。

“去后山，玩一会就回来！”萧夜挣扎。

“啊~不得行，老爷有令，过了晚膳就不许你外出了。”

“啊，我就玩一会，一会”萧夜丢下锄头，求饶。

“啊~不得行，那老爷要训咱老汉的。”守卫老头铁面无私，不为所动。

寄，这老头真讨厌，明天还得上课去，要不然翘了？萧夜嘴角抽搐，心中腹诽。无功而返的萧夜把锄头丢在一边，肚子里酝酿着坏水。

“阿翠姐，你带我偷偷溜出去好不好。”萧夜怂恿着阿翠。

“哎呀少爷你别为难我啦，我也不好带你出门的。”阿翠撑着脸蛋看少爷在守卫大爷那里吃瘪，言笑晏晏，“天色晚了早点休息嘛，明天再去玩。”

“哼！”萧夜像是耍小孩子脾气，看着阿翠已恢复好了情绪，心中放松，进到自己的卧房狠狠关上门。

……

天色愈晚，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轻手轻脚地攀上萧山大院后侧的一个矮墙，一跃而下。

“哼哼，还是要看本少爷自己的。”萧夜松开刚从矮墙上跃下时没站稳而扶住的一只手，“谢谢……额。”

昏暗的光线中，守门大爷还是那一脸标志性的笑容，皱纹间看不太清的眼睛哪怕在渐暗黄昏下也透出着些许锐利。

……

清脆的啼鸣划过黎明的天空，今日是族塾上课的日子。顺带一提，萧家这间族塾，其规制与萧夜前世所知的地球古私塾颇为相似。教学的核心环节大抵分为三项：授书、读书与点书。至于那些初入蒙学的稚童，则另有识字开蒙的功课。

授书即是塾师讲授、学子听授，也就是上课；读书则是学子自行读、背所授知识；点书是因为每个学子年龄有差，进度不一，所以每次授课都留出一段时间中，其他人自行读书，塾师一个个为学子解惑或考察。

然而，对于萧夜而言，他只在塾师提前告知的、进行授书与点书的“上课日”准时出现于学堂。读书背书都自己在家完成，这让他有了更多时间自行锻炼斗气，毕竟这个世界可是实力至上。

阿翠叫醒萧夜，看着少爷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细问，服侍萧夜准备妥当后便目送少爷前往学堂，咦，今天少爷……弟弟没拿他的尚方宝棍呢，反而又扛起了昨晚那把锄头！

“不行，还是得去上课，看看那帮小孩在那种视角下是什么样子。”萧夜走在前往学堂的路上，且行且思，还是决定要去学堂。“顺便问问灵脉的事。”

“呦，今天不耍杂技了，改学种地了？”不回头都知道是谁的口气，被打断思考的萧夜撇了萧玉一眼。

萧夜脚步一顿，懒洋洋地侧过半边身子，目光在萧玉身上那身崭新的鹅黄色襦裙上溜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欠揍的假笑：“啧啧，今儿这身衣裳倒是挺鲜亮。”

萧玉闻言，眼睛一亮，下巴微微扬起：“那是自然！”

“真的，就是穿在你身上浪费了。”萧夜摆摆手，脸上挂着很欠抽的表情，注视着逐渐暴怒的萧玉，“为什么要给母猩猩穿衣服呢？”

“萧夜！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萧玉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暴怒取代，小脸涨得通红，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来，看架势恨不得把他那张破嘴撕烂。

萧夜如今已是三段斗之气，身法灵活远超同龄人。他脚下步伐轻巧地变换，如同滑溜的泥鳅，轻松躲过萧玉的扑击，嘴上还不忘继续拱火：“哟哟哟，恼羞成怒了？看看你这腿，长得倒是不短，怎么跑起来跟我们家养的那只老乌龟似的？白瞎了！”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萧玉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迈开她那已初具雏形、比例极佳的长腿，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

两人一追一逃，在通往族塾的小路上演起了追逐战。萧夜灵巧地穿梭在陆续来上课的同学之间，引得一片惊呼。萧玉则不管不顾，粗暴地推开挡路的同学，眼中只有前面那个扛着锄头、跑得飞快还不断回头做鬼脸的可恶身影。

“砰！”

萧夜率先冲到了族塾院门前，坏笑着用肩膀撞开半掩的院门，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紧随其后的萧玉眼见这坏蛋马上就要逃入学堂的“安全区”——按规矩，学堂内严禁打闹，否则必受重罚——心急如焚之下，脚下猛地被那高高的门槛一绊！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萧玉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如同折翼的鸟儿，直挺挺地向前扑倒！眼看那张娇俏的小脸和纤细的双手就要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砖上！

电光火石间，一只略显单薄却异常稳定的手，闪电般探出，稳稳地托住了她剧烈前倾的双肩！巨大的惯性让她的额头也“咚”一声轻响，撞在了一副虽不宽阔却莫名令人心安的胸膛上。一股淡淡的、属于少年阳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

萧夜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特有的清甜气息，面容奇怪地望着一旁突然窜出的老者，这老先生这么早就来了，怎么每次还掐着点出现。

“学堂内禁止打闹。”教书老先生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没有打闹没有打闹，我是见义勇为。嘶——”萧夜松开手呲起了牙，笑嘻嘻的回道。萧玉手忙脚乱地站起，看到是萧夜扶住了自己，非但没有感谢，还趁他正在和老师说话，在他腰上软肉狠狠掐了一把。

萧夜龇牙咧嘴地回头看向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她竟然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向老师问好“老先生好。”端的就像文静淑女一般，萧夜顿时惊为天人，这变脸速度。

“老先生她掐我！”萧夜也不能忍，直接告起状来。

“没有！”

“就有！你看，都青了。”萧夜作势掀起衣服。

“不看，流氓！”萧玉扭头。

一旁的老先生看着这对活宝又开始上演每日必备的闹剧，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讲台前，拿起戒尺重重一敲桌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肃静！学堂重地，禁止喧哗打闹！违者，笞手十五下！时辰已到，各自归位，准备上课！”

……

老先生抑扬顿挫的讲学声在学堂内回荡，萧夜却充耳不闻。他趴在书桌上，看似在打盹，实则心神早已沉入冥想，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一缕淡青中带着微金的斗气，缓缓汇聚于双眼周围。

凝气于目，开！

刹那间，寻常视野褪去，那个光怪陆离、流光溢彩的奇异世界再次降临！萧夜精神一振，立刻开始他的“观察实验”。

他目光投向斜前方一个正抓耳挠腮的男孩。

在那视界中，男孩的身躯化作一团由无数各色光点组成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星云，与父亲和阿翠身上的景象别无二致——看来这是人类共有的异象基础形态。而在那漩涡星云之上，赫然悬浮着一颗赤红色的、如同燃烧火种般的椭圆形光球，灼热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显然与其火属性斗气息息相关。

视线悄然右移，落在那道熟悉的鹅黄色身影——萧玉身上。

她的身躯同样是斑斓的光点漩涡。然而，令萧夜瞳孔微缩的是，在这漩涡之上，竟傲然矗立着一根通体莹白、温润如玉的圆柱！光洁无瑕，隐隐透着坚韧的光泽。萧玉明明是水属性斗气……这白玉柱代表什么？天赋？根骨？还是某种……特质？

仿佛感受到那穿透性的目光，萧玉倏然回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萧夜的视线。她挑衅似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她，落在她身后虚无的某处，眼神空洞而专注。萧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疑窦丛生：这讨厌鬼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

一堂课的时间里，萧夜反复凝气、观察、恢复，将学堂里每个同窗，乃至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先生，都细细地用这异象视角审视了一遍。

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光点漩涡似乎是生命的基底，人人皆有；而其上悬浮的异象，则形态各异，色彩多与斗气属性相合。至于那形态所代表的深层含义——是天赋禀异？是性格特质？还是其他的预兆？他暂时还无法参透。

看着老先生在台上引经据典，萧夜的心思又飘远了：“为什么别人穿越，金手指都自带说明书，傻瓜式操作？轮到我，就得跟开盲盒似的自己一点点摸索？这也太坑爹了吧！”他无声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