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印碎
第7章 印碎
茅山道士癫狂的笑声和贪婪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镇魔窟内原本就紧绷到极限的死寂!那几道毫不掩饰的凌厉气息,带着必杀的决心和炽热的贪婪,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高台之上的我牢牢锁死!
为首的中年道士,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那是被我掌心雷重创的证明。但此刻,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疯狂!那目光,如同最贪婪的秃鹫发现了濒死的猎物,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更穿透我,死死锁定了我身后棺椁缝隙中透出的那点微弱却堂皇的金光!
“天师印!果然在此!还有《九霄引雷真诀》的残卷!哈哈哈哈!天助我茅山!”他的狂笑在巨大的尸窟中回荡,震得洞壁上惨绿的磷光都在疯狂摇曳,“拿下他!夺印!取卷!死活不论!”
“吼!”他身边两个气息更加沉凝、眼神锐利如鹰的茅山老道同时踏前一步!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双手结印快如幻影!口中真言如同金铁交鸣: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令——缚!”
“玄冰锁魂!疾!”
嗡!嗡!
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凌厉的法力波动瞬间爆发!
一道是由无数细密金色符文组成的绳索虚影,带着强大的禁锢之力,撕裂空气,如同灵蛇般朝我缠绕而来!另一道则是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惨白冰风,所过之处空气冻结,连下方翻涌的尸骸表面都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直扑我面门!冰风未至,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让我思维都开始迟滞!
更阴险的是那两个鬼巫长老!他们并未直接攻击我,而是猛地将手中惨白的骨杖狠狠插入脚下的尸骸堆中!口中发出晦涩难懂的尖锐咒语!骨杖顶端镶嵌的骷髅头眼眶中,惨绿色的鬼火瞬间暴涨!
“万鬼噬心!起!”
随着他们凄厉的嘶吼,下方原本就因棺椁异动而躁动不安的尸骸堆,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了!无数腐朽的、半腐烂的手臂猛地从尸堆中探出,疯狂地抓挠着冰冷的青铜高台基座,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刮擦声!更多的尸体摇摇晃晃地试图爬起,空洞的眼眶里燃起怨毒的绿火,发出此起彼伏、充满了无尽饥渴的嘶鸣!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高台,更是堵死了我所有可能闪避的退路!
前有茅山道士的雷霆缚锁与玄冰寒风,下有万尸沸腾、鬼爪如林!更有棺中凶物咆哮震天,随时可能破封而出!而我的左臂因强行引雷驱毒,焦黑一片,剧痛钻心,几乎废掉;右臂经脉撕裂,掌心雷反噬未平;左腿尸毒阴寒虽被压制,麻木感依旧深重!体内九劫雷脉的力量在刚才搏命一击后,如同烧尽的炭火,只剩下滚烫的余烬和深入骨髓的空虚!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呃啊——!”极致的死亡威胁下,我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在那金色符文绳索即将缠上身体、惨白冰风即将冻结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猛地向旁边扑倒!不是向后——后方是那口散发着灭世凶威的青铜棺椁!而是扑向了高台边缘,扑向了……那口剧烈震颤、符文炽亮的青铜棺椁!
这个动作极其冒险!几乎是自寻死路!扑向棺椁的瞬间,那恐怖的威压和混乱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上!眼前一黑,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但我赌的就是这一线生机!赌的是茅山道士对天师印的贪婪投鼠忌器!赌的是棺椁本身对靠近者的恐怖威慑!
果然!
那两道致命的攻击,金色符文绳索和惨白冰风,在我扑向棺椁的瞬间,硬生生在空中停滞了刹那!操控它们的两个茅山老道脸色剧变,强行收束法力,显然生怕波及棺椁,损毁了里面的天师印!但强行收力的反噬也让他们闷哼一声,气血翻涌!
就是这停滞的刹那!
我的身体重重摔在滚烫的青铜棺椁旁!左手不顾焦黑的剧痛,死死抠住棺椁边缘那道光滑的缝隙边缘!冰冷的青铜触感混合着棺椁本身的灼热高温,带来一种冰火交织的诡异痛楚!
而我的右手,则在这一扑的惯性下,在身体砸落棺椁旁的瞬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本能,猛地……探进了那道被撑开一寸多的棺椁缝隙之中!
目标,直指棺内深处那点微弱却堂皇的金光——那方疑似天师印的古朴印玺!
入手!
一片冰冷!刺骨的冰冷!仿佛握住了万载玄冰的核心!但这冰冷之中,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堂皇!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那方印玺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磅礴、仿佛凝聚了天地间至阳至刚、统御万法本源意志的恐怖力量,猛地从那印玺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是如此纯粹,如此神圣,如此不容亵渎!它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本质的、对一切外物的绝对排斥!
“噗——!”我如遭雷亟!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狂暴的力量反冲顺着右臂狠狠撞入体内,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一大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溅在滚烫的青铜棺椁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化作暗红色的焦痕!
这股力量……太强了!强得超乎想象!强得……根本不像是一件法器应该拥有的!它更像……一座山!一片海!一方天地意志的具现!
天师印……真正的天师印,怎么可能如此排斥身负天师血脉的我?!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
假的?!或者……不完整?!
就在这心神剧震、被印玺力量反冲得几乎昏厥的瞬间,我的目光,透过喷出的血雾,死死锁定了印玺旁边——紧挨着母亲那只死死抵住棺盖内壁的枯槁人手!
在那只枯手的手腕内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那几点微弱得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暗金色符文印记……在印玺爆发出排斥力量的刹那,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决绝和……托付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时空,顺着那微弱的符文闪烁,瞬间冲入了我被反冲之力搅得一片混乱的识海!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烙印!是母亲张素心在生命最后一刻,用尽所有意志和残存力量,刻印在这封印烙印之中的……最后的信息碎片!
碎片中,没有完整的画面,只有几个破碎、却重若千钧的意念:
“封……非印……”
“骨……为钥……”
“守拙……镇……”
封……非印?!骨……为钥?!守拙……镇?!
巨大的信息量和更深的谜团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但茅山道士不会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
“小畜生!敢碰天师印!找死!!”那重伤的中年道士见我竟敢触碰印玺,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许多!他强压伤势,手中法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流光,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气息,直刺我后心!同时厉吼:“全力出手!夺印!杀了他!”
另外两个茅山老道也反应过来,眼中狠厉之色闪过,不再顾忌!金色符文绳索和惨白冰风再次呼啸而至!下方,鬼巫长老的咒语声更加尖锐,无数腐烂的鬼爪如同地狱里伸出的荆棘丛林,疯狂地向上抓挠,距离我的脚踝只有咫尺之遥!
前有杀招!下有鬼爪!体内力量反噬!意识濒临崩溃!
绝境!真正的绝境!
“母亲……”一个无声的嘶吼在我灵魂深处炸开!看着缝隙中母亲那只抵住棺盖、枯槁却带着无尽悲怆与守护意志的手,看着那方散发着恐怖排斥力量、疑点重重的“天师印”,看着手腕上那闪烁的、传递着破碎信息的封印烙印……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的火星,瞬间点燃!
既然这“印”排斥我……既然母亲留下的烙印指向“骨”与“守拙”……既然这茅山杂碎想要……那就……给你们!!!
“想要?!那就拿去吧!!!”
我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疯狂和决绝的咆哮!在那青色剑光即将洞穿我后心、金色绳索即将缠住我脖颈、惨白冰风即将冻结我头颅的瞬间!
我强忍着右臂被印玺力量反冲带来的剧痛和麻木,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将探入棺中的右手……往外狠狠一拽!
嗤啦——!
伴随着一声如同撕裂布帛般的刺耳声响!
一方通体暗金、造型古朴厚重、散发着堂皇正大、统御诸天气息的……印玺!被我硬生生从棺椁的缝隙中……拽了出来!
然而,就在印玺脱离棺椁、完全暴露在尸窟惨绿磷光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印玺上散发出的、原本堂皇正大、浩瀚磅礴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内敛的、如同死物般的……沉寂!
印玺表面那些古朴的纹路,在磷光下显得黯淡无光,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假感?仿佛一件精心仿造的赝品,失去了核心的灵魂!
更诡异的是,在印玺被我拽离棺椁、暴露在外的瞬间,棺椁内部那疯狂咆哮、冲撞的恐怖意志,似乎……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仿佛有些……茫然?
“天师印!!!”中年道士看到印玺被我拽出,眼中爆发出狂喜到极致的光芒,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所有的攻击瞬间转向,目标不再是濒死的我,而是我手中那方刚刚脱离棺椁、气息诡异的印玺!青色剑光、金色绳索、惨白冰风,三道致命的攻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同时轰向了……我手中那方刚刚拽出的“天师印”!
就是现在!
在印玺脱离棺椁、气息骤变、茅山道士攻击转向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我眼中凶光爆射!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痛苦和疯狂,全部凝聚在抓住印玺的右手之上!不再试图掌控那排斥的力量,而是……引爆!
《九霄引雷真诀》上半卷残缺法门——“破妄”!
破一切虚妄!引万钧雷霆!
我将体内九劫雷脉残存的最后一丝、最为狂暴混乱的力量,连同母亲封印烙印传递而来的那股悲怆决绝的意念,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狠狠灌入了手中那方气息诡异、如同死物的“天师印”之中!
“爆——!!!”
吼——!!!
随着我嘶哑的咆哮,那方刚刚脱离棺椁、被灌注了狂暴雷力的“天师印”,如同被点燃的超级炸弹,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和热!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初开般的恐怖巨响,猛地炸开!
不是金色的雷霆!而是一种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的、如同熔岩与血浆混合的能量风暴!瞬间以那方“印玺”为核心,疯狂地膨胀、爆发!
刺目的暗红光芒瞬间吞噬了茅山道士袭来的三道攻击!青色剑光如同冰雪消融!金色符文绳索寸寸断裂!惨白冰风蒸发殆尽!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茅山道士和鬼巫长老!
“不——!!”
“假的?!!”
那中年道士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被那狂暴的暗红能量风暴狠狠吞没!身体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瞬间被撕裂、扭曲、碳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飞灰!
另外两个茅山老道和鬼巫长老同样未能幸免!他们离得太近了!护身法器如同纸糊般破碎,身体在暗红风暴中被撕扯、融化,只留下几声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叫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浓烈焦糊血腥味!
恐怖的冲击波席卷整个尸窟!高台剧烈摇晃!下方无数抓挠高台的腐朽鬼爪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枯草,瞬间化为齑粉!更远处的尸骸堆被狠狠掀起,如同黑色的浪涛般翻滚!
就连那座散发着灭世凶威的青铜棺椁,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炸震得猛地一跳!棺盖被冲击得向上掀开了一尺有余!缠绕其上的最后几条青铜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瞬间遍布!
噗——!
我首当其冲!虽然引爆点在印玺,但如此近距离的爆炸冲击,依旧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身上!身体被狠狠抛飞,重重撞在后方冰冷的洞壁之上!骨头不知道断了几根,眼前彻底被血色和黑暗覆盖,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然而,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透过被炸开一尺多的棺椁缝隙,借着爆炸残留的暗红光芒,我看到了棺椁内部……那惊鸿一瞥的、更加清晰的景象!
没有了那方“天师印”的微弱金光干扰,棺椁内部一片深沉的黑暗。
但就在那片黑暗的中心,母亲那只枯槁的手依旧死死抵在棺盖内壁!而在那只手的手腕之下,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旁边……
静静躺着一截……骨头!
一截只有寸许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隐隐流动着暗金色光泽的……指骨!
而在那截指骨的旁边,紧挨着母亲碎裂的靛蓝道袍衣角,一枚边缘焦黑、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微弱而纯正的金色光芒、上面铭刻着繁复玄奥符文的……印玺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如同尘封的星辰!
这才是……真正的……天师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