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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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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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一僧人行脚遇雨,寻山洞避之。入而打坐,不觉身前一虎酣然大睡,出定乃知。细看之下,见此虎仰天而卧,其上竟有一鼠伏其怀中,亦深睡未醒!惊异之间,又觉其趣甚妙:二物偎依,虽大小差异,同眠之状却有夫妻之态。一时心有所动,再复入定,默念心经,心内轻安,乃出声为之诵《楞严咒》。

既至天晴雨收,僧人出洞,一虎一鼠曾无醒转。其梦之美之深,可谓甚矣!

话分两头,却说僧人离去,继续行路。正午十分,风和日暖,虎鼠相继而醒。却道这虎瘦弱不堪,再看那鼠肥硕油亮,不想虎无雄风,再思鼠胆包天,两厢竟无敌意,侃侃而谈。那虎先言“适才那个和尚,可是地藏?”那鼠接口“其人修为极高,我也不知!”虎口又道“楞严既已出口,必有深意,莫非……?”鼠目圆睁“你是说末法时代已经来临?”虎头轻摇“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佛住世时,楞严已然涌现!”鼠头暗点“你是说当年的阿难,可他毕竟是人,而我们……”这时老虎已经起身,昂起头道“这又如何?释迦成佛之时不也说众生平等吗?况且我们虽未得人身,却皆修成人形,将来脱胎换骨亦未可知!”而小老鼠望着他高大的身躯,虽瘦削异常,却威风凛凛,不觉亦受感染,亦昂首望天,竟也有不畏浮云的勇气!

天旋地转,时间流转,顺逆颠倒,回往来复!我本迷乱,今日高兴:不谈后事如何,便先讲讲这二物的来历。

公元前六世纪,乔达摩.悉达多出家修行,于菩提树下睹明星而悟道。后来其老表,也就是多闻第一的阿难尊者,在乞食途中遭遇摩登伽女,几毁戒体,而当时的佛陀正在室罗筏城受波斯匿王的邀请进斋,当时在场的有很多菩萨,文殊也在城中。吃完斋饭,佛立刻让文殊菩萨去救阿难,文殊菩萨救人心切,一路狂飙,到达现场,虽然到达之后发现场面略微尴尬,毕竟算是及时赶到,未误大事!顾不得许多,以楞严神咒唤醒阿难,而摩登伽女因在身旁亦得闻听,所谓醍醐灌顶如水浇头,二人欲火顿熄,清凉遍体。文殊知佛陀将说密法,为大众演楞严法会,便催促二人穿衣整服重新上路。却说回返途中,二人低头不语,紧跟文殊身后,此时文殊菩萨虽然着急回去自己又有莫大神通却不好腾云驾雾,只恐身后二人修为太低无精气护体被罡风所伤,不得不择近路抄小道而行。

正走之间,忽闻虎啸之声,虎啸之后又有呼救之声,文殊便让二人少住等其回来。话间已无踪影,一个瞬移,其人已至声发之源。文殊抬头,见一棵大树之上一人搂着树干瑟瑟发抖,其下一只斑斓猛虎吼叫连连,并试图行凶。却说那人本因惊吓过度,爬上树时已是脱力,此时闭眼发抖,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却未从树上坠落。正所谓有果必有因,却说这人忠厚老实常以砍柴为生,虽然穷困却娶了媳妇,其妻信佛,烧香之时必念阿弥陀佛,他日常听得厌了,却自忖自己脾气甚好,也不发作,更不出声制止。此时心中惶急,恐惧罩顶,便喊出了这“阿弥陀佛”四字洪名,而正是这四个字让他的神气未尽便没有从树上坠落,不然即使文殊菩萨闻声而来,若已入虎口也是回天乏术!

却道这虎应是饿得紧了,并未觉察有人闻声而来,见几声大啸竟未震落树上之人,便腾身挪步准备一跃而起拽下此人!文殊见状轻喝一声“这厮做甚?休得无礼!”那虎听见喊声,便即回头,只见一女子冠髻而立!那虎双眼圆睁,见此人虽然娇小,却也勉强够的一餐,便舍却树上之人,向文殊菩萨身前走来!这虎生性聪明,见自己已至身前几尺,而此人竟如如不动,丝毫不惧,心中虽有些惊怔却也没有认怂,一跃而起便扑将过来,却扑了一空,回头之时却发现这人竟已到了背上,并试图用手抚摸虎头,它哪曾受过这等挑衅侮辱,一张虎口便咬将过来,不曾想钢牙几乎崩碎,却又是一空!再看那人竟又回到身前几尺之处,口中喃喃自语道“看你曾背我一场,便饶你这厮性命!可你不听驯服误了我的行程,却也要受些教训方可!”说话时,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宝剑,那虎不曾动作,只见那剑已从虎口刺入直过咽喉!那虎竟也慌了,想要挣扎,身体却纹丝不动,仿佛被周围的空气定在了地上。只觉一阵剧痛过后,那人已抽出宝剑,剑身之上却无半点血迹!却说那树上之人,早已从惊吓之中回转,爬上一枝横干,一手仍抓住树干,另一只手却能擦去冷汗了,低头看到树下发生的一切,也是震惊异常!只见那虎被刺之后趴在地上不得动弹,而那女子抽出宝剑,立刻转身离去,不曾想那虎并未死去竟又站起,树上之人心中暗道“不是说好了,救人救到底的吗?怎么就这样走了?”那虎心中也是惶惑不安,回头看了一眼树上之人,腹中依然饥饿难耐,口中却没了食之之欲,摇摇虎头竟也腾身走了!树上之人心下稍安,又坐在树干之上良久,确认那虎不再折返才敢从树上下来,战战兢兢挪步回家。那人双腿似铅,勉强支撑到家,其妻迎见看丈夫衣衫不整,汗流不止,而且手中也失了斧子,面色更是灰白异常,眼神涣散,眼看就要摔倒,立马扶进屋舍,让其卧在床上,并给他喂了一碗热水,才敢细细问起所遇!男子一五一十把事情说给妻子听了,然后说自己非常困顿,其妻便给他盖上被子,并问他要不要喝杯水酒,他摇摇头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梦中之事不知如何,其妻坐在床前见其忽然眉头紧皱,忽然冷汗直流,忽然叹息不止,忽然又眉开眼笑,并喃喃自语。梦中呓语颠倒不清,其妻也未听清,照看许久才转身去烧了香拜了佛,然后看夕阳已坠落西山,也回屋睡下。

回言继续讲阿难:文殊去后,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开口,略显尴尬之际,文殊已回。三人继续赶路,赶到城中,至于之后,阿难见了老表如何哭泣,佛陀又如何安慰教导,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读《楞严经》,在此略过不提。

单说那只老虎回到山洞,懵懂未醒,肚里空洞无物,烦躁不安。挨至半夜,将欲睡着之际,一只老鼠忽然探头探脑从其身前经过,便抬爪将其按住地上,张嘴欲吃之时,喉间却又奇痛无比,不觉松了前爪,那鼠吓个半死,飞身溜掉!却说也怪,那鼠溜掉,老虎口中渐渐消了食欲,心内也去了杀意,喉间疼痛也便消失了!

那虎经此一番,已无睡意,便起身走出洞去。只见今晚圆月极明,月光遍地犹如白昼,腹中饥饿之感竟然稍减,此时微风拂面,好不清爽,而风中又有一缕奇特的花香。我顺着花香,慢慢行走,来至一个土坡,只见兰花似锦披在这个坡上,甚是美妙,不禁俯下身来,趴在地上。嗅着花香,披着月光,我竟沉沉睡去!

梦中忽有一青衣女子从天而降,走至近前,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伸手抚摸着我的大脑袋,微笑着喃喃细语道“小老虎,白天为啥不让我摸你的头啊?”我心中有言,张嘴竟然说出话来,“你是谁?这是哪里?”那女子笑道“我叫萱萱,这是在梦里。”我恍惚道“梦里?谁的梦?”那个叫萱萱的女孩像是极有耐心,温柔地回答道“你的梦啊!你忘了你刚刚睡着了吗?”听此言时,我忽然记起自己是一只老虎,嗅着花香来到这里,而且头顶的月亮还在,周围的兰花也在,不觉惊怔迷惑起来,那个自称萱萱的女孩适时安慰道“小老虎,不要害怕!”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立刻安稳下来,这时她又说道“我知道你饿了,特意来喂你!”听了这话,已消减了的饿意忽然又强烈起来,我想忍住却痛苦不堪,趴在地上呻吟起来。那女孩伸过手来,轻柔地说道“咬吧!这是你这一生最后一次吃肉了,以后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尝到肉的鲜美了!”话声未止,我已经咬住了那只手,心中有些踌躇,抬头看着她的脸,看到她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的痛苦,我又发了狠加了力气,知道我锋利的牙齿已经嵌入肉里,似乎有甜甜的血流入口中,我贪婪地吸吮着,心中的快感无以复加。可当血一点点顺着喉咙流入腹中,心中的疯狂慢慢溶解,饿意渐消,我又恢复了清醒,抬头看到女孩皱着眉头似是忍着巨大的疼痛却始终不语!我忽然一阵悔恨,松开了她的手,她抽出手来鲜血立止,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地刻在她白嫩的手上,也刻在了我的梦里,刻进了我的心里!

她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小老虎,你以后别吃肉了,这遍地的兰花不香吗?”我点点头道“香!可是……”她止住我的话继续说道“等你醒来,你会知道它们是可以吃的!我要走了,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我看着她冉冉升起,消失在明亮的月光里。

当我醒来,太阳已经爬上山坡,将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我还是那只老虎,可是我眼中的世界却似乎和以往大有不同,我的眼睛似乎比过去更加锐利,耳朵也比过去更加灵敏,此时的我虽不自知却是已经开启了灵智!我咬住一朵兰花,像是咬住了一只小手,咬住了一块鲜美的肉,不过我不再用力,而是轻轻的咀嚼着,细细的品味着,然后慢慢咽下,其中滋味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吃了大约十几朵花,我便吃饱了,然后我踱着方步在山坡上闲逛起来,直到夕阳西下,晚霞红艳染满了西方的天空。

却说那虎散步一般回到洞里,趴在地上却全无睡意,直到月光从洞口悄悄溜进来留下一片白影。而这时那只小老鼠也开始悄悄出洞,溜到了他的身前,然后他轻轻一按,它便又成了他的一个俘虏。他并不想吃它,却很想故意逗弄它一番,便又张开血盆大口,向小老鼠伸过头来!那小老鼠瑟瑟发抖,连挣扎都放弃了,心中一片空白,滴溜溜转的眼睛变得呆滞而可怜。老虎心中不忍,松开了爪子,并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小鼠,那鼠惊怔之下忘了逃跑,呆立在当地不知所措。老虎想起白天游玩曾到山下的农田里偷了一棵花生,便用爪子抓过来,扔到了小老鼠的面前。那老鼠渐渐清醒,想要溜掉,可看着眼前的花生,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犹豫一番,抬头看着眼前的大块头蹲在地上已经闭上了吓人的大嘴巴!于是低下头,叼住地上一颗鲜嫩的花生啃咬起来,吃完一颗抬头看看老虎没有反应,便低头又嚼了一颗,直到几十个花生变成一地的碎屑。那鼠本就比老虎聪明,吃完之后心中暗想这老虎是嫌我瘦弱等我吃的肚子圆滚再来吃我吗?于是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强者的审判,可许久之后它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鼾声传来,它抬起头看了看熟睡的老虎,疑惑不解地向自己的小洞爬去。

梦中我又见到了她,依然是一身青衣从天而降,周围却是我睡觉的山洞。她走过来微笑着对我说道“你不吃肉了?”我说道“是啊,花原来也是香的!”她轻笑一声“花本来就是香的!”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没有解释什么。她看了看我,指着地上只剩下茎叶的花生棵,对我说道“今天你做了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她喃喃道“今天是第一天,你善恶参半,下一世你将投胎为人!”我低下头不知如何答话,她继续说道“你现在好好修行,来世做人之时有望超脱!”不等我答应,她继续说道“那只小鼠与你有缘,把我教你的修行之法传授于她,来世你们还会相遇!”我低着头等待着她告诉我什么是修行,如何修行,可她站立许久并无一言然后轻轻离去!

第二天醒来,我想着梦中的事情,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什么是修行,如何修行,又怎么把修行传授给小老鼠?我起身,缓缓地走出去,看着太阳懒懒的挂在天空。我又来到那个山坡吃了十几朵花,然后趴在那里晒起了太阳。细细的阳光洒在我的皮毛上,像她的小手一样温柔,让我的身上痒痒的,暖暖的,仿佛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一样舒服惬意。就这样我躺了一天,直到太阳落山,夜幕之下天气转凉,我依然懒懒的不想起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修行!

当月亮升起老高,月光亮亮地洒在草坡上,我站起身往洞里走去。可是今晚直到几乎天亮了我再次睡去,小老鼠也没有出现,而梦中的她也没有出现,直到阳光从石头缝里伸进触角把我挠醒,她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有些失落,起身出洞,再次走到那个美丽的山坡,吃了十几朵兰花,嗅着花香,一边晒太阳,一边思索。直到日暮降临,我又回到洞里,又躺下,等待着它和她,可是又是空白的一夜,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我的失落又加重了一分,我缓缓走出去,走到山坡上,吃了十朵兰花,然后重复着昨天的一切直到夜晚来临。我开始有了期待,并隐隐地为未知的未来感到害怕,直到天再次放亮,而她们又没有出现。我带着沉甸甸的失落,再次走上山坡,只吃了九朵兰花便不再吃了。我知道我并没有吃饱,可是我害怕这坡上的兰花够不够我吃到明年它再次开放,更害怕她们俩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又是一场梦,一场空。我从夜里走进白天,再次走到山坡上,又吃了九朵兰花,比平时吃的更慢,更不舍!沉甸甸的失落感已经压到了夜里,我背着它来到洞里,而今夜终于等来了它,那只可爱的小老鼠!我强压着心中的喜悦,怕惊到它,看着它一步一步挪到我的身前。我睁开双眼,尽量表现出温柔的样子,可是它看着我的样子依然没有一丝安全感,两只小眼睛提溜溜转个不停,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我想问它,可又不是在梦中无法开口说话,何况它作为一只老鼠能不能听懂也很难说。就这样过了很久,它见我不动,慢慢爬到几天前的花生棵上,就着残留的根上一颗孤零零的烂掉的花生发出来的嫩芽啃嚼起来!我才知道它是饿了,便由着它吃了,可见它吃完之后依然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忽然明白了它的意思。我转过身,向洞外纵身而去,消失在黑夜里!然后很快,我嘴里叼着一棵足足结了五六十个果子的花生回来,而它依然乖巧的等在那里。

这次它并没有吃光所有的花生,只吃了一小半便回洞里去了,而我美美的睡去,心中满是期待。可等到阳光的触角再次爬进洞里把我叫醒,我也没有再梦到她,或者应该更准确地说是她没有来,没有再到我的梦里来!这让我有些惆怅,不知道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同时怀疑昨天的我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我来到山坡,吃了九朵兰花,回忆着她说过的每句话,她说第一天我做了一件坏事和一件好事。我苦苦思索着:我一开始恶作剧吓坏了小老鼠应该是坏事吧,而我又给了它吃的算是好事吧,可是昨天我并没有吓唬它还大半夜跑到农民的田里挖了花生来给它吃,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为什么不出现呢?她生气了吗?她说我下辈子会做人是真的吗?她是可以预言未来的天神吗?可是她说的传授给我的修行之法又是什么呢?她是因为有事走了没有来得及说吗?那好几天了她为什么又迟迟不来了呢?我胡乱猜测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月亮替了太阳的班儿。

我再次回到洞里,值得安慰的是小老鼠来了,而且比以往每一天都早,我进洞时它已经等在那里。它看看地上的花生又看看我,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向它点点头,它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吃起地上的花生来。这次它只吃了十来个花生,回洞的时候也不再害怕,不会不时地回头观察了!我趴在地上,久久地,久久地,直到迷迷糊糊的睡去,然后又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它每天来,吃光了花生,我便再给它带来,有时是白天去坡上绕路给它捎回来,有时白天忘了晚上便飞快的给它去挖回来。而她始终没有再来,我的梦似乎没了色彩,而期待慢慢变成一种痛苦。我的身体开始消瘦,以前光亮的皮毛也慢慢失去光泽,脸上似乎有了忧愁……

春去秋来,兰花虽没有吃光,却开始凋落,我一点点把它们收集起来运回洞里,直到秋尽冬来兰花落尽,我终于在下雪前把所有的兰花搜集回家,并每天出去用嘴含些溪水喷洒一遍。

小老鼠已经成了我的朋友,有时候白天也会来我洞里,并且在看到我不停地运来鲜花时也开始给我帮忙,而我也开始不停地给它挖来花生,堆满了洞里的一个角落。我们俩忙活完这一切以后,彼此的信任和友谊又加深了些,交流也更默契了。

外面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几乎把洞口封住。它看着我舔了些雪融化以后喷在兰花上,又看我每天只吃几朵花充饥,很是不解。我的消瘦一直看在它的眼里,我知道它不懂,但我却也无法表达清楚。有一天它吃花生的时候,也给我吃一颗,我虽然不饿却也吃了,它再给我时我却不吃了,它不解,在地上吱吱地叫,最后跑回洞里,回来时叼来了一只骨头,我拿在鼻子前嗅了嗅,全无一丝香味,还伴着一股腐臭。我忽然不明白以前的我为什么喜欢吃肉了,我抬起前爪想要把它丢出洞外,可看了看小老鼠又把它放下了,只是那时的我并不懂纪念二字,不然肯定会在上面用牙齿刻上字迹!

我一天天消瘦,而她却再没有来过,小老鼠不明白我的心思,看着我忧愁的样子很是不解的抓耳挠腮,我却也是有口难说!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风雨磅礴的夏夜,天上的乌云像是无人缝补漏了洞,疯了似地流个不停,而大风也肆无忌惮起来,把一些大树连根拔起。我虽然借着身体矫捷,也有好几次险些受伤,小老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给它喂过几次兰花,它却始终咽不下,所以我今晚想趁着雨夜再来偷一次花生,虽然花生还没有熟但是我知道它们已经可以吃了!之前我来过几次,却不知为何总有人看守,而且看到我不仅不害怕,还大声呵斥着让我离开。后来我从他们的话语中听说他们村来了一个高僧,那个人好像是什么降龙罗汉,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而我心想今夜风雨大作应该不会有人来看守吧!

听村民们说,那和尚初来化缘时是清明节,可几个月了没有一个人布施给他一口饭。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都议论他,说他这么久了还没走肯定有企图,又说他这么久了不可能不吃东西肯定偷了谁家的鸡或鸭。可是过了许久,自打和尚来后,村里却从没听说有谁家丢了鸡鸭或蔬菜食物。于是,有好奇的人开始偷偷跟踪他,他却始终是每天化缘,没人给他他便立刻转身离去,回到他住的一个破庙里打坐,而且有时一坐一夜,有时一坐好几天。人们又开始议论起来,不过怀疑他偷鸡吃的人开始帮他说好话,一开始就相信他的人更是把他夸的了不得,说什么神灵下凡,说什么罗汉降世。于是有人开始偷偷把自己节省下来的吃的东西放到破庙门口,而且胆子大的会把煮好的鸡蛋放进庙里,可是这次和尚却坐了很久,庙里庙外的米饭、蔬菜、鸡蛋和这偏僻的乡村很难见到的水果都霉烂了,那人却一直没有出来更没有吃过一粒米,也没有喝过一滴水。最后大家又议论起来,有人说他又回天上了,有人说他又转世了,有个有见识的说他可能坐化了,有个不大说话的结巴说他可能饿死了。大家猜测着,并想着要不要把他的肉身抬出来扔掉或者重新修一下破庙供起来,而正在大家在庙前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那个和尚却忽然信信然走了出来,而且面带微笑,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自顾自地向村里走去。村民们看到他手里托着钵,纷纷赶回家煮米做饭,只见一家家房子里冒出炊烟。他大踏步走过,经过了好几个家门却都没有进去化缘,心灵手巧的已经把饭做好着急的等待着,并不时到门口张望和打听一番。当和尚从一个个家门走过,而越来越多的人把饭做好了,可是他始终没有停留,有人开始着急便把做好的饭菜端在手里等在门外,有人看到了纷纷效仿,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端着饭到了门外。那和尚一个个走过,一个不落,却始终没有停下。前面站着的是村长,人称愚公,原来因为吃苦耐劳号称铁人,很受大家尊敬,可因为村子离镇上的集市很远,需要绕过一座大山,他被推举为村长后曾经提出要村民们一起把大山用土框一点点移走,被大家耻笑,并从此封了个愚公的外号。不过因为他的提议被大家耻笑后,他依然勤勤恳恳,他家的地里收的粮食依然是最多的,虽然他家的地是村里最贫瘠的,可他依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最大的收获,所以人们虽然耻笑他愚笨却仍然在心里敬佩他,况且村里的地是他上任以后平分的,改变了过去谁当村长谁家的地就最多最好的惯例!人们纷纷看着和尚向村长家的方向走去,心中都说不清是期待还是不期待,而和尚走到村长身边时确也停了下来,人们的目光聚焦在愚公身上,只见他端着热腾腾的饭局促不安地看着和尚,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让他的愚笨暴露无遗。而那和尚和他打个招呼说“你是愚公吧?”村长点点头,又摇摇头,憋了半天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周围的村民们一个个替他着急,而和尚说完又径直朝前走去,人们又开始为愚公惋惜。话说还没有被经过的人家,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些担心地双手捧饭等在门外,直到和尚路过向前走去。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本来不大的小山村却似乎有一千里那么长,总也走不到头,直到哑巴家那破烂的门框出现在大家的眼里,而大家清楚这已是村里最后的一个人家,人们纷纷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早已等在门外的哑巴,而且看到他捧着的碗里只有用胡萝卜煮的一碗汤。哑巴从小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声音,但他能看见大家,而且此时此刻他似乎从大家的眼神里看懂了大家的期待,他明白了一切,他知道他自己是村里的唯一希望了。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让眼前的和尚停下来接受他的布施。人们看到哑巴急了,因为他脸上不断有汗流下来,村民们开始同情起哑巴来,觉得不应该用眼神逼着他了,于是人们纷纷向行走的和尚看去。他已经走到他的门前,并走到了哑巴的眼前,而此时哑巴忽然把手中捧着的萝卜汤高高地举过头顶,并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那和尚这时开口“施主,你愿意把你手中的食物施舍给我吃吗?”哑巴不会说话便一个劲儿的点头,只见那和尚接过哑巴的碗往自己的钵里一倒便往回走。村里所有的人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走进破庙,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起胡萝卜汤来!

话说这个村叫小白村,号称鸟不拉屎,地方偏僻不说,土地贫瘠,只能种花生维持生计,而种下的花生常常被山上的动物糟蹋,可因为山上有老虎人们又不敢到山上捕猎。村里唯一敢上山的樵夫,是村里第九个寡妇的丈夫,去年刚刚因为在山里遭遇老虎受到惊吓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就死了。往后就更没有人敢进山了,眼看着以后的日子也更难了,因为今年各家各户烧完家里存放的柴垛明年就要用收的本来不多的粮食到大山外面的集市去换柴烧了。这让本来就愁苦的村民们更是愁苦万分,有人开始想着搬家或者另谋出路了,甚至有不愿意离开故土的老人重新同意愚公移山的想法了,而在和尚到来之前一向朴实的村民们中也开始有人偷拿别人家的东西了,不知是不是想换了钱另寻出路。村子里已暗藏危机,人们心中的苦或许只有当时的他们自己知道吧!

和尚吃完饭以后,罕见的没有打坐,他径直走到愚公面前,对他说“你是村长吧?”村长点点头说“是!”和尚对他说道:“愚公,你是村长,你把你种地的经验告诉大家,让大家跟着你学。”愚公答应了,和尚又转过来对大家伙说“以后再有小动物或老虎下山来偷挖花生,你们便呵斥它们让它们离开,有敢袭击村民的你们让人来叫我,我扒它们的皮给大家炖肉吃!”

从此以后,村民们都像愚公一样起早贪黑的种地除草,并专门组织了人看护花生地,白天夜里都有人值守,看守者的手里拿着木棍,一般的小动物看到以后就跑了。而山上的老虎也曾经下来几次,竟也在村民的呵斥下跑了,看守者的胆子也便大了些,再看到老虎也不是很害怕了,村长又组织人到山上砍柴,几次遇到老虎也没发生伤人事件,人们对和尚也越来越尊敬,在背后大都称他为神僧,说他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他们的天使,前段日子想要搬家的也不想搬家了。

可是几天前神僧忽然开口说,大暑的最后几天会有一场特大暴雨,并替村长制定了一个详细而周密的防洪计划,而当愚公最后提议说“大家轮流守夜都累了,下暴雨的那几天应该不会有动物来偷吃花生,要不就不用抽出人来值守了吧!”神僧却摇摇头拒绝了,他微笑着说道“不行,暴雨最猛的夜晚那只老虎肯定会来,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它的!”人们看着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是不解,却也没有人反对或询问原因。

暴雨真的如神僧说的一样,来的突然而又猛烈!人们抵御着风雨的袭击,很多人都浑身湿透了,却像士兵一样丝毫不退缩,斗志昂扬地与大自然战斗着。而因为村里的成年劳力都在与风雨抗争,村长只好让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领着村里其他的几个孩子去值守看地,并叮嘱他们如果老虎真的来了而且不听呵斥赶紧分一个人去通知神僧。

那夜没有人喝醉酒,老天爷却像喝醉了一般,对大山和小山村百般摧残!那夜幕像是被闪电撕裂了,雨如盆浇一般砸下来!那夜的风很大,值守的孩子们几乎站不住,一个个被风吹倒又爬起来,领头的小愚公便大喊着让大家蹲下来。小家伙们许是受了大人的感染,一个个浑身湿透,却没有一个人在风雨里瑟瑟发抖!

在大雨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地间的时候,风忽然停了,而它出现了!小愚公和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老虎,他们的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在小愚公的带领下大家齐声呼喊着,想要吓退老虎。可那只老虎在雨水的冲刷下,斑纹鲜亮,精神抖擞,却没有丝毫地退意,并在站立许久之后,忽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这长啸如此震撼,立刻打断了孩子们的齐声呐喊,而这时远方风雨中的大人们也听到了这声虎啸!小愚公想要让其中的一个孩子回头去通知神僧,而看到孩子们的脸色知道这时候的他们谁都不敢动弹一下,而他自己若此时撇下众人去通知神僧,其他人会以为他临阵脱逃,神气一散立刻瘫倒在地,成为老虎的口中餐!此时的他也算智勇双全,他大喝一声唱起了大家熟悉的一首儿歌,然后惊怔在当地的孩子们一个个也开始唱起来,并且越唱越齐,最后直穿过大雨传到了大人的耳朵里,大人们这时候松了一口气,继续与风雨斗争!可小愚公的心里却越来越冷,他强忍着不安一边唱一边想,为什么神僧还不来?难道他没有听到那声虎啸吗?而这老虎虽然长啸以后没有扑过来,却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歌声而后退一步,它究竟在等待什么呢?双方对峙着,雨小了些却仍然下个不停,孩子们的歌声一遍一遍地重复,大人们也开始从歌声里听出了焦急和等待,他们也开始疑惑神僧为什么还没有赶过去!雨越来越小,却依然在孩子们的脸上流个不停,一遍一遍地洗刷他们稚嫩的脸颊,似乎老天爷嫉妒他们的容颜借此赏玩他们!老虎一步也没有退,孩子们的歌声越来越小,它却也一步也没有前进,更没有发起攻击!直到雨忽然停了,远处的天边已经透出黎明前的光亮,那只老虎才转身离去,而孩子们也一个个摔倒在泥地里站不起来!大人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们使出最后的力气奔跑着,向着花生地的方向,向着孩子们的方向!然后看着花生地里的孩子们,他们或抱着或背着或搀扶着几个孩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事后神僧又住了一天便走了,像他来时一样神秘,人们充满了疑问,可是他走前的最后一天没有一个人去问他,也没有人在村里议论他,直到他离去!

他走以后人们心里有疑问,有怨念,有人想发发牢骚,或议论什么,都被愚公制止了。愚公先是呆立许久,然后平心静气地对大家说“毕竟到最后老虎也没有伤害一个人,而地里的庄稼也没有遭到一点破坏,而且经过这场雨,花生长的很旺!”因为村里的地都在偏僻的山岭上,全是贫瘠的山岭,是村民们一块块开垦出来的,地里除了沙土便是一个个的小石子。这种岭地最怕干旱却不怕暴雨,所以经过这场大雨,花生一天追着一天茁壮成长!哑巴也站在愚公的一侧向大家点头,而且人们在压抑了第一次的议论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庄稼和孩子们一天天健康的长大,心里那默默的不满慢慢又转变成了感激。而等到秋收的时候,人们纷纷数着家里的粮食喜悦起来,而之后重新修庙为那个神僧塑像的话略过不表,因为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那只老虎和老鼠的事也该继续和大家唠唠了,不然大家都快把它们忘了!

却说那夜的情形,也让那虎终身难忘!他回到洞里以后,想了许久,终于明白梦中的她第一天对它说的话,“你今天是第一天,做了一件坏事,做了一件好事!”他回忆着这句话,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那夜他终于领悟了善恶的判断标准,也懂了什么是修行,也明白了如何去修行!于是,第二天,悄悄地,他从自己不太重要的地方咬下一块滴血的肉来,给昏昏欲睡的小老鼠吃了,而小老鼠吃了肉以后慢慢恢复过来。好了以后小老鼠曾几次用手语问那夜的肉是从哪来的,老虎都没有回答它,而之后的一天夜里当小老鼠趁老虎睡着以后偷偷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她回到洞里哭了很久没有出来。后来再次出来后,小老鼠再也没有问那块肉的来历,而且从那天开始它也尝试着每天只吃几个兰花瓣过活。他们开始同吃同住,小老鼠夜里不再回自己的洞里,而是爬到他的肩膀上睡觉,因为那里有一个洞,刚好够它躺进去。伤口早已结痂,但是那块肉却再也不会长出来了!他用手语曾问她为啥非也呆在那里,她说她躺在那里有安全感,觉得温暖舒适,而且看到那个洞它就什么都不怕了!小老鼠每天只吃几个兰花叶,一开始瘦了些可后来却又慢慢胖起来,而老虎在一开始瘦了以后并没有继续瘦下去,却也是没有胖回来!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她始终没有再来到他的梦里,他心中的期待淡了些。那虎每天都会到村头去逛一次,但从不伤人,也不再大声吼叫。小愚公和孩子们几次看到它,没有丝毫的惧意,而且心里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情绪悄悄升起,让他们的对视充满了柔情!老虎也去过那个破庙,那庙本就破败不堪,在那场暴雨的肆虐下更是岌岌可危,而和尚走后不几天它就彻底坍塌了,直到几年以后富裕的村民们才重新修建了它,可那和尚却也再没有出现过!

村民们早已不再轮流值守看着花生地了,因为有很多人亲眼看到过那只老虎偷偷驱赶企图偷吃花生的獾和土鼠,而且在没有人看守以后地里的花生也确实从来没有被破坏过,而地的周围时常有老虎的爪子走过留下的痕迹!

人们又开始胡乱猜测议论起来,有人说那老虎便是那和尚的化身,有人说那和尚和那老虎合成了一体,还有人玄之又玄地讲起了故事,说那夜其实高僧提前去了,他找到了老虎但是被老虎吃了,而他在临死之际灵魂出窍夺了老虎的肉身,说的是头头是道,有声有色,村民们大都不相信却也喜欢听别人在那里吹嘘冒泡,毕竟当时的小山村还没有电视、手机,权把这听故事当成了闲时的娱乐。而这时只有哑巴不去听,也不说话,看到他们围在一起议论只是摇摇头然后走开。有人说他想听却听不见所以走了,有人却说他能读懂人们的口型只是无法掺言所以生气了,而只有愚公知道哑巴早已不是哑巴,而是能说会道的正常人了,但他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因为他心里有事不敢说也不想说。

那夜的经历注定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让他在以后的每一个夜里失眠!那夜大雨磅礴,大人们一个个奋勇争先,即使是女子也顽强异常,而他却在听到了那声虎啸以后,在大家分神之际偷偷溜了!他常常安慰自己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事后从没有村民提起过这件事更没有人责问他,而且村民们对他一如既往的尊敬让他明白那晚大家确实没有注意到他。可这不但不能减轻他的自责,反而使他更加内疚,他常常对自己说如果不是后来风停了雨小了,他的临阵脱逃会让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让他略感安慰的是村里其实是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的,虽然他不曾对任何人讲起过,那人是哑巴也不是一个哑巴!愚公知道哑巴他不是因为不会说话才不说,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那夜他溜了,并不是眼前的洪水太可怕了,他只是担心他的儿子,可是受到老虎威胁的并不只有他的儿子,所以他依然为自己的自私自责,同时也从心底佩服哑巴和神僧。那晚当他赶到破庙时,哑巴已经先一步赶到了,愚公在庙门外听到里面的对话,神僧问道“哑巴,你来了?”哑巴清脆的声音响起“是的,我来了!”话音的平静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狂喜,似乎他本来就是一个会说话的正常人。惊怔之余,他听神僧继续问道“你来干什么?”哑巴的话仍然很平静“风雨压庙必有恶意,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当愚公刚看到哑巴先来的时候,有些意外但心里认为他和他一样是为了孩子们才来的,虽然那些孩子里面没有他的孩子,因为哑巴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村长知道他平时非常喜欢孩子,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玩儿,而孩子们也喜欢他。可当听到他不是担心孩子而是担心神僧,他呆立在了当地,直到神僧回答了他的话,说道“既然看到我安然无恙,现在你应该回去了!”哑巴不说话转身就走,而直到哑巴从他身旁经过,他也没有从愣怔中醒过来。神僧既没有唤他进去,也没有出声让他离开,仿佛并不知道外面有人,但此时的愚公全然明白神僧是知道他在门外的,就像哑巴从他身旁走过却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事后他开始深深地自责,而当村民试图埋怨议论神僧时,他出面制止了,当时的他在心里大喊“你们都想着你们的孩子,有谁想过神僧?你们担心自己的孩子可能因为神僧的置之不理命丧虎口,可谁想过因为大家的置之不理那个破庙早就应该坍塌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若他吐露了所有的实情,不仅人们会嫌弃他,也会认为那场暴雨是神僧的业感招致的,所以从此以后他心里很苦,苦的几乎憋不住却又吐不出来,连他的老婆和孩子他都不曾透漏过,即使她们看到他的愁闷询问他他也没说过一个字。

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剩余的粮食也酿成了美酒,时常有村民把自己家的美酒送给他,嘴上说是喝不了剩下的其实是舍不得喝,但他什么也没说也都收下了,然后在心里的苦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便在深夜里拎一坛美酒,悄悄溜出去,敲开哑巴的大门,而哑巴会迎出来,然后陪着他把酒喝完,并不断地安慰他,让他不要想太多,直到天快亮时,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从此他们成了朋友,愚公召集大家的时候哑巴总会站在他的身侧,有人说哑巴可能想让村长给他找个媳妇,有人说哑巴肯定给村长送礼了,说现在大家生活好了,他也想弄个官儿当,好娶媳妇或收礼,因为现在很多人开始给村干部送礼!愚公听到过那些议论,哑巴也听到过,但是他们都不打断或喝止他们,而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

回过头来继续讲我们故事的主角吧!却说那虎和那鼠自从在一起之后,修行日益精进,他们常常一起进入村里,在深夜里听村长和哑巴喝酒聊天,一听就是一夜!直到有一天他们俩忽然都学会了说话,像人一样说话,说着人类的语言,毫无迟滞!那天以后,他们高兴地又蹦又跳,并决定不再在夜里偷偷去听酒鬼的醉话了,而是躺在他们的洞里,躺在他们自己搭的看起来像窝的床上,互相交谈着,聊着各自的修行,聊着各自的梦,甚至幻想着有一天他们俩也会修炼成人!

而忽然有一天她又来了,还是那样美若天仙,而且由一个女孩长成了一个女子。他很惊讶,心中有太多的问题,可过了很久他却只说了一句“你长大了!你也会长大吗?”而她平静温和地对他说“和你一样啊,你也长大了!”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虎躯在成年后早已不再生长,而她口中的“长大”另有深意,他听到以后立刻就懂了,也明白了她也在修行!然后她交给了他一些心法、口诀和打坐的姿势,并对他说你可以教给任何愿意修习的人或动物,然后就走了。临走时,她看出了他的不舍,安慰他说“我可能很久都不会来了,因为我对你的修行已经放心了,而只要你努力修行,见面之日不远,而且不是在梦里!”梦醒之后,他和小老鼠聊了他的梦,并把所有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当然包括修行心法、口诀和打坐的姿势。

那天是清明,小老鼠蹲在大老虎长长的鬃毛里,依然是他肩头的那个洞,只不过洞口已经被茂密的鬃毛遮盖住,看不到受伤的地方。他们大踏步地走进村里,愚公早已经在十几年前病死了,哑巴也已经衰老的不大出门了,可是村民们依然不害怕老虎,并礼貌地给他让路和打招呼,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吵闹着要来骑老虎,都会被他们的父母训斥着离开。因为当地的人们已经把他当成了村子的守护神,而他确实也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小山村,只不过他把这些当成了他自己的修行,并且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守护神!

小老鼠喜欢到村里来玩,而且喜欢蹲在他的鬃毛里,蹲在那个洞里,听着外面的村民们说话或议论。她从来不露面,但是她喜欢出来游逛,特别是村民们赶集的时候或者上坟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人多话多,她只是听着,静静地听着。村里的集市是几年前才有的,那时愚公已经死去,小愚公成了新的村长,他比老村长更勤劳能干,也更受村民们的尊敬。他上任以后,把他父亲收的礼平分给了大伙,只是把酒留下来送给了哑巴,而那天以后哑巴便常常不出门了,不知道到底是在家里品酒还是喝酒还是饮酒还是已经酩酊大醉?又过了几年,村长带领着大家放鞭炮,他们村从此有了集市,而小愚公第一时间去坟前告诉了他的父亲,因为他知道这是老村长生前未能实现的宿愿!

又过了一百年,那虎和那鼠竟然依然活着,而哑巴虽然不常出门却也没有醉死在家中,他们的修行都有进步,老虎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老鼠虽然不行却也只是一步之遥了,现在的她可以自由地变大或变小了,而哑巴却常常忽然地出现在虎洞里,也不管另外两个乐意不乐意!他们三个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而且他们俩最终都能修成人形也是靠了他的点拨,所以他们并不讨厌他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家里,虽然他经常纠正他们说“这是洞,算不上家!”可他们俩依然说这洞就是他们的家,并说希望大家一起永远住在这里!哑巴便又笑他们兽性未脱,说道“我可不愿意住在这里,来串串门倒是可以”,两个朋友听了他的嘲笑一点也不生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生活如此幸福,而修行是这么的顺利,似乎一切都没有了波折。直到有一天,一个猴子、一头猪和一个挑担子的和尚陪着一个骑马的高僧经过这里,才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醒后知有梦,因梦而说醒。一念一梦,一夜一梦,一生一梦,一次六道轮回亦是一梦,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本没有不同,一切的不同本是分别心在作怪。正所谓:心若不动,我自如如,既无来亦无去,时间也不在,空间也不在,我大自在,无事可作,又哪有什么梦!

梦醒本无,何用言说!可是我还要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便是前面所讲被老虎追逐上树的樵夫,虽蒙文殊菩萨及时赶到未落虎口,可回家之后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大梦,次日醒转却不下床,其妻见其夫与往常不同,便问其缘由,只见他微笑不语,亦不出声作答,亦不闭言睡觉。妻子急了,寻郎中医治,郎中把脉之后连连摇头,口中却道“奇了!奇了!人明明活着,为啥没有一丝脉搏?”其妻甚急,问道“究是何病?还有救否?”那郎中却收拾药箱,起身告辞,说“在下医术不高,回天无力!”其妻闻得此言,大惊失色,想此郎中谦逊非常却闻名乡里,既出此言,必命丧矣!当时大哭,邻里闻声,皆来询问,知原委后说与他人。一时之间,父老乡亲,提篮挎筐,皆来探看。而那樵夫躺在床上,虽未起身,有人问时必微笑致意,无人问时亦神色平和,既无神志不清之态,亦无受惊痴憨之状!众人散后,私语议论,皆道“必是吓掉了魂,不日应自痊愈!”其妻谢别乡亲,守在丈夫身边,一心凄苦,竟也忘了拜佛念经。如此过了七日,其夫病卧床上,不曾食一粒米,饮一滴水,最终气绝身亡!却不说其妻如何哀恸,邻里如何劝慰,单只道那樵夫死后,神魂离体,四处游荡,至一门前,上书三个大字“孟婆庄”。走入庄里,见一绝色美女正熬粥汤。孟婆见人进庄,微笑迎接,好语奉承。那樵夫却认得孟婆,言道“在世之时,久闻孟婆极善烹汤,味道鲜美,与酒相比如何?”孟婆心中暗想“此人生前必是酒鬼,酒后必是作恶多端,故而致死,来至此处!”便自夸道“此汤,比酒,更加醇香,更加甜美,也更加浓烈!即使神仙喝上半碗也会醉上三分,如若鬼魂饮之,只消一口前事皆忘,如痴如醉!”那樵夫端起碗来,孟婆心喜,他却复又放下碗来,问道“那凡人饮之如何?”孟婆答道“我从不出孟婆庄,而生人亦难至此,却不曾有活人饮过!”她继续说道“不过以我猜测,活人饮得一滴,虽不至醉死,却也必将失忆健忘!”那人听此言后,端起碗来,一口气干了,喝完以后笑道“此酒甚美,想我生平所饮,尽皆不如!”同时大喊一声“再来一碗!”孟婆大惊,眼见其人神色自若,未曾忘却过去,不敢怠慢,立刻为其斟满。那樵夫果真了得,又是一气尽底,仍然面色不改,继续喊到“再来一碗!”孟婆知来人非常,命人斟汤,自己却来查看阴阳簿。看过之后甚是迷惑,她手中虽只有阳卷,载人一生功过,却也事无巨细,可看此人生平,竹简记载:此人以砍柴为生,日复一日,从未伤害众生;虽好饮酒,却从未醉过,更不曾偷鸡摸狗、窃人财物;其妻信佛,樵夫敬之,二人虽恩爱一生,却也不曾邪淫,未有子女!其人虽不作恶,亦未行善,只在惶急之时念过几句佛号,算是善因!这下孟婆慌了,不曾遇过,不知如何处置,更不知六道之中如何安放!有一鬼差,名赵吏,甚是聪明,平时受孟婆差遣,此刻便对孟婆伏耳低语一番。孟婆听后连连点头,对樵夫道“我这阴阳簿只有阳卷,记载不详,不知汝之去处。你继续前行,过了孟婆庄不远,便是冥府,冥王手中阴卷载六道一切众生累生累世功过,你到了那里自然知道去处!”那人闻言也不怀疑,大步向前,径过孟婆庄,直入冥府。路上遇二鬼卒把守大门,见此人竟不通报姓名,意欲擅闯冥府,立刻将其五花大绑,押至判官处等候发落!事情也巧,冥王有事出府还未归来,判官不敢擅自查阅阴卷,于是喝问来人“生平做何歹事,堕此无间地狱!”那人不卑不亢,答道“不曾做得!”判官见其嘴硬,大喝道“汝生前必是善于说谎之人,死后生性不改依然巧舌如簧,等我查出你的恶迹必将你打断腿扔下十八层地狱!”说毕令人去请谛听尊者,尊者来后,伏耳谛听,然后对判官说道“此人生前与人交谈句句真言,亦不曾背后议论他人是非,赶集卖柴之时诚实守信,从不曾少斤缺两欺骗他人,其一生所遇之人背后只夸其善,曾无半句恶言!”判官闻此言已,心中大骇,知此人来历非常,不敢怠慢,却见其已被鬼卒捆绑,正不知如何应付。还好此时冥王回府,判官迎上,把适才之事据实说了,冥王上案,查阅阴卷,也是暗暗心惊,六道之中竟没有此人姓名来历。于是冥王暗暗用佛眼观察,看过之后暗道一声“阿弥陀佛,原来是他!”立刻吩咐鬼卒松绑,然后微笑近前,挽起手臂,竟至桌前坐下,吩咐鬼卒速速备些酒菜!不道这二人开怀畅饮,有说有笑,判官陪在一旁,心中迷惑不安,单说这谛听尊者闻冥王言语,亦在暗中用佛眼观察,不看则罢,一看也是惊讶非常,于是进前把盏,为二人斟酒!冥王一个劲地敬酒,而尊者亦为其斟酒,一旁的判官见此情景更加坐立不安!一番痛饮之后,冥王命判官亲自送出黄泉,即至阴阳界口,早有二菩萨等在门外,细看之下:一个手托净瓶、内插杨柳,必是观音无疑;而另一个,不用深瞧,必是大势至菩萨了!赶紧送出,赔罪礼拜,二菩萨却也礼貌有加,善语安慰,称谢而去。

判官回归途中,已猜出此人来历,不敢言明,领着两个鬼卒,来到冥王面前,跪请责罚,冥王却扶他们起来,说道“不知者无罪!”又道“此人并不曾怪罪,不必责罚,只是各自精进修行为妙!”三人称谢悔过,心中警醒,便各司其职去了!

几百年后,当时是唐朝,樵夫再次出现,巧设连环计斩杀了一个龙王,并惊扰了皇帝,最后惹得唐僧西天取经,演绎了《西游记》!而那虎和那鼠虽修行有成,亦受牵连,相继死去,再入轮回!

那日孟婆庄来了一名兽魂,虽能化为人形,却胆小如鼠!那日孟婆道“你生前并非人类,何故来我孟婆庄?要骗我的汤喝吗?”那女子怯生生道“并不敢,是一个樵夫指引我前来。”孟婆道“什么樵夫?我送走的樵夫也忒多了!”那女子依然怯生生道“他说只要我提及他的一件旧事,你必知晓!”孟婆不耐烦道“什么旧事?”那女子道“他曾连喝了三碗孟婆汤!”听闻此话,孟婆立刻想起了几百年前的那个人!是的,他是一个樵夫!孟婆站起身来,问道“他既让你来,可有什话说与你?”女子不好意思地回答“他让我喝一碗孟婆汤,投生为人!”孟婆为难道“喝汤自然随意,投生为人我却做不了主,需要请示冥王!”那女子道“请示便是,我等得的!”孟婆差赵吏去请示冥王,赵吏还想问一下她的名字好查阅阴卷,孟婆催道“她生前虽有修行,却未得人身,哪有名字?”赵吏一想也是,便又要领着她同去见冥王,可那女子不敢进冥府,吓得瑟瑟发抖!赵吏只好作罢,刚要去请示冥王,阿香却来了,说道“不用去了,冥王已知,准!”孟婆听闻此言,便把钻到桌子底下的女子搀扶起来,让她坐下,并给她端来了一碗孟婆汤!她喝的很慢,却最终把一碗汤都喝尽了!却说她喝完之后,脸色绯红,更增加了几分美艳,只是神色迷离,如痴如醉,前事已忘!孟婆不敢耽搁,便送她入人道去了!

却说两年后,孟婆庄又来了一个兽魂,亦能化成人形,却是胆大如虎!孟婆问道“因何而来?”那男子道“受人指引!”孟婆道“还是那樵夫?”男子点头,孟婆又问“有何吩咐?”男子回答“喝一碗孟婆汤,入人道!”孟婆一边思考一边问道“还是这话?不会是你这厮听说过什么,用这话来诓骗我吧?”便又喝问道“有何凭证?”那男子却泰然自若,说道“虽无凭证,片刻之间便有分晓!”话声刚落,阿香又闯进来道“冥王已知,准!”那男子也喝了整整一碗汤,然后入了人道!

不曾想二十几年后,孟婆庄来了一个青衣女子,却非六道众生,而且她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了足足一千多人,孟婆知这些人不是菩萨便是罗汉,便起身恭敬道“菩萨来此,有何点拨?”那青衣女子头戴冠髻,向前一步回礼道“并无因缘指点,只求喝过孟婆汤,入人道!”孟婆不解,问道“菩萨神通广大,既已超脱五行,为何又入六道?”那女子道“只因人间末法降临,我等受如来指示,亲历其中方可解救!”孟婆不敢怠慢,数了数人数开始盛汤!那青衣女子走至近前,一边端汤分与众人,一边提醒孟婆道“我等须每人三碗方可!瓮中之汤可足否?”孟婆回答“汤无尽时,只是需要一一盛来!”那女子道“我们不着急,早晚皆可!”等送走了所有人,已是夜半时分,孟婆也累了,坐在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回忆着菩萨的话,逐字逐句,细细品味!

那虎和那鼠转世为人,做了夫妻,只是前事不知,前世尽忘。一生所行,随顺世道,有善有恶,投胎之后,又复为人,仍然结为夫妻,如此轮回往复几世,仍旧如此,再世为人,入流随俗,不知修行。只是二人虽不同生,却一生恩爱,每每寿终,正是一日,业力等同,共赴黄泉,所以几世之后,二人仍然年龄相仿!或有恩爱之人,或是情深之侣,听闻此言,莫要强行为之!所谓双双殉情,死后若入冥府,前事皆忘,对面相遇,不得相认,况无修行,心随业转,不得自主,欲求厮守,怎可得乎?此事如两瓣桃花同时落入大江,虽出发点相同,一路波涛暗流,又兼曲折多支,相遇尚且不可,况入苦海无边,相近亦难可得;再若一个漂流,一个沉溺水底,则永难会也!慎之!戒之!又问那将如何得成?唯有修行,成证佛果,想那观音,倒驾慈航,神通自在,若有如意郎君,自可随意救之,同登极乐,岂不美哉!

再说孟婆庄,孟婆貌美又善烹汤。自那日见菩萨,为救无量众生,甘入轮回受苦,百思不得其解。便寻赵吏,奏请冥王,愿学菩萨,亦入六道,冥王不准!却说一日,孟婆无聊,问赵吏道“我是孟婆,孟婆汤于我,全然无味,如何得忘前事?”赵吏笑道“你这丫头,人人欲忆,你却想忘,脑子瓦特了吗?”孟婆看那赵吏,小声嘟囔“还说我呢!你本阿罗汉,为一把破琴,弄得连我都不记得,又是为何?”赵吏嬉笑,假装未闻,心中暗叹“汝于何时,知我心思?”见孟婆惆怅,知其所想,赵吏又言“你真想学菩萨?”孟婆连连点头,复又摇头,道“冥王不准,又有何法?”赵吏忽道“非是冥王不准,上次实未通报!”孟婆不解作嗔“你我朋友一场,为何欺骗于我?”赵吏复又嬉笑“看你傻呗!”孟婆忽然哭道“你每每作弄于我,我虽然知道,心中却不责怪。只是这次,我却不会原谅!”赵吏见状言“你真想忘却我,再入轮回受苦?”孟婆道“想!”

那日后,赵吏再未来过;又一日,冥王至孟婆庄。孟婆迎着,冥王入座,自盛一碗孟婆汤,孟婆不解。冥王言“孟婆汤,以八泪为引?”孟婆答“是的!”冥王又言“你的事赵吏和我说了,你果真想忘却前事再入轮回?”孟婆道“愿意!”冥王起身,道一声好,取出一物,晶莹剔透,犹如琉璃。孟婆问道“这是何物?”冥王回答“一滴眼泪!”孟婆又问“谁的眼泪?怎不流动?”冥王笑言“此是秘密,非汝可知!”只见冥王将其放入汤中,即刻融化。而此之时,孟婆只觉妙香无比,似有曼殊沙华之味,甚于长生之肉百倍。冥王言“喝了吧?”孟婆道“可?”冥王道“当然,不过喝过以后前事皆忘,你怕吗?”孟婆摆手“不怕不怕!”说时已将汤碗端起,一气饮尽!自此以后,孟婆庄再无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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