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笼霜寒
第1章 囚笼霜寒
铅灰色的雪幕撕裂苍穹,碎冰混着血沫在周雨喉间翻涌。他仰躺在坍塌的矿洞底部,断骨刺穿皮肉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三天前矿难发生时,他本有机会逃出,却为了救下新来的学徒被落石砸中。此刻,肋骨像碎裂的琉璃刺进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爹……娘……”他无意识地呢喃,视线模糊中,胸口那枚用红绳系着的、刻着“平安”二字的桃木牌突然发烫,猩红的血线顺着木纹蔓延开来,仿佛活了过来。头顶的冰层轰然坍塌,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时,他只觉得灵魂被一股力量猛地拽离身体,坠入无边的冰冷深渊。
刺骨的寒意比疼痛更先唤醒意识。周雨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具陌生的躯体里。粗糙的麻布囚服贴在身上,冻得他皮肤发紧,手脚被磨得发亮的铁链锁在冰冷的木栏上。
这是一辆颠簸的囚车,行驶在覆盖着薄雪的崎岖山路上。四周是灰蒙蒙的石林,怪石如刀削般矗立,缝隙里钻出几株枯槁的黑松,枝桠上挂着未化的积雪,像无数只惨白的手。车队前方传来马蹄踏碎冰壳的脆响,还有押送者用皮鞭抽打犯人的呵斥声:“都打起精神!过了前面的‘鬼愁涧’,就到地头了!”
周雨转动僵硬的脖颈,环顾四周。囚笼里挤着七八个大汉,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唯独他这具身体显得格外单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叫“阿木”,是北境荒原上一个猎户的儿子,十五岁那年跟着商队南下换粮,途中被一伙头戴兽骨面具的“掠魂匪”劫杀,商队其他人都成了刀下亡魂,只有他被掳走,一路向北押送。
原主不堪折磨,昨夜在囚车里冻饿而死,才让来自异世的周雨占了这具躯壳。
“呵……换个死法罢了。”周雨苦笑。
前世死于矿难,今生困于囚车,难道自己天生就是个短命鬼?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却只摸到一片粗糙的麻布——原主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只有一道从左肩延伸到腰间的旧伤疤,像是被野兽抓伤的痕迹。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囚笼,周雨冻得瑟瑟发抖。
他注意到车队最前方的一辆黑色马车,车帘用厚重的黑貂皮制成,车轮上刻着诡异的符文,每一次碾过雪地,都留下一串冒着黑气的车辙。
三天前,他曾亲眼看到押送者从囚车里拖出两个壮汉扔进那辆马车,半个时辰后,马车里扔出来的竟是两具浑身发紫、皮肤干瘪如老树皮的尸体,眼珠都冻成了冰疙瘩。
“血祭……”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旁边的老囚犯用膝盖碰了碰他,眼神里满是恐惧,“那车里坐的是‘血煞教’的妖人,专喝活人血修炼邪功……咱们这些人,多半是给他们准备的‘活祭’。”
周雨的心猛地一沉。血煞教?妖人?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作为矿工,周雨最擅长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周雨偷偷观察着押送者的装备:每人腰间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环首刀,马鞍旁插着硬弓,但看他们驱赶犯人的随意模样,似乎并未完全戒备。
囚车转过一道山梁,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底雾气缭绕,隐约能听到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正是押送者口中的“鬼愁涧”。
涧上横跨着一座用粗木搭建的吊桥,桥身被风雪侵蚀得摇摇欲坠,桥板之间的缝隙能看到深谷里的白雾翻涌。
“都下来!步行过桥!”为首的匪首勒住马缰,声音像破锣般刺耳。几个押送者粗暴地打开囚笼门,用刀背驱赶着犯人下车。
周雨被铁链拽得一个趔趄,脚刚踩在雪地上,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他脚下的冰层裂开一道细缝,冷风顺着缝隙灌进靴底,让他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时,黑貂皮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尖啸,透过貂皮车帘刺入耳膜。所有押送者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连马都不安地刨着蹄子。周雨趁机低头,看到自己脚边的冰缝里,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在白雪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不好!是‘血煞老怪’要醒了!”匪首脸色骤变,扬起皮鞭抽打马车,“快!过桥!进了‘煞骨洞’就安全了!”
犯人们连滚带爬地涌向吊桥,周雨被人群推搡着走上桥板。吊桥在风雪中剧烈摇晃,桥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他低头看向深谷,白雾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突然,他胸口的旧伤疤猛地一跳,一股热流顺着血管涌向指尖——前世临死前桃木牌的灼热感再次出现,只是这次,热流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力量?
“轰隆!”身后的黑貂皮马车突然炸开一团血雾,一个浑身缠满血色绷带的人影破车而出,绷带缝隙里透出绿油油的光。押送者们发出惊恐的惨叫,瞬间被血雾吞噬。周雨心头大骇,再也顾不上思考,用尽全身力气挣断手腕上的铁链——那铁链竟像朽木般应声而断!
他纵身一跃,扑向桥边的缆绳,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越的钟鸣,一道青虹如流星般划破雪幕,直刺那团血雾!